第110章 性命堪忧
还未等梨初反应过来,靳无妄推开了赵熙悦,赵熙悦倒在地上,凸起的双眼,惊恐万状地看着自己满手鲜血。
“啊——”惨叫起来。
她杀人了,她杀了靳无妄!
她赵家完了!
梨初视线从染血的长剑,挪到靳无妄霎那间失了血色的脸,眼中惊骇遍布,“爷……为何……”
他武艺高强,连刺客都未伤得了他分毫,他有无数个法子除了赵熙悦的威胁而保全她,他竟要以身阻挡。
梨初发抖的手被温厚的手掌握住,才猛然回过神来,搀扶住靳无妄落到官帽椅上,朝外呵斥,“快请府医过来!”
护院现身见状,立即拱手退出誊春居。
梨初拿出帕子捂住渗血的伤口,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人亦是抖得不行。
她真是怕极了,靳无妄若倒下,那端王必然趁机上位,她的容青还有腹中子,他们恐怕都是死路一条。
梨初心中怨怼甚深,抬眸便见靳无妄黑眸流淌过微光,目光落到赵熙悦身上。
“当日在宫内,你替爷挡了太子一剑,今日你给了爷一剑。”
“从此以后,你与爷恩怨两清。”
“爷不欠你了,熙悦。”
赵熙悦怔忪了半晌,尚不能明白靳无妄话中深意。
而梨初却震撼无比。
救命之恩便是靳无妄对赵熙悦的最后底线。
如今他以命相抵,还了赵熙悦的救命之恩,那赵熙悦便是她手掌心的鱼肉了。
有朝一日,她若是闯了弥天大祸,他也会记得她那日挡下刺客的救命之恩,放她一马吗?
靳无妄无疑是恩怨分明之人。
此时,护院飞檐走壁带着气喘吁吁的府医赶到。
府医立即上前为靳无妄查看伤口,大惊道,“快快让爷平卧,要拔刀止血。”
护院们立刻上前搀起靳无妄,靳无妄脸色发白,却未因腹部的伤露出分毫痛楚感,大手紧握梨初的小手,“你是爷的王妃,小妾坏了规矩,由你处置。”
靳无妄交付给她的不止是一条人命,而是沉甸甸的权利。
梨初对上靳无妄深邃黑眸,点头应下,手立时被松开,靳无妄便被护院们抬了出去。
梨初缓缓落座官帽椅上,美眸泛起一抹狠戾之色,目光冷冷落在赵熙悦身上。
“来人,熙侧妃德行有亏,背主与随从媾和,行浸猪笼之刑。”
护院们立刻上来,扣住赵熙悦。
赵熙悦猛然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挣扎于事无补,却是不解。
“你可知道公父便是死于辽人之手,靳家一族葬送边关七十八人,甚至连老夫人随军出征,差点也命丧辽兵之手,虽是捡回一条命,却是没了她腹中骨肉。老夫人痛恨辽人至极,他……为什么容得下你?”
梨初明明是辽女,还是辽人的大司佐。
靳无妄为什么不查不究?
见梨初默然不语眉头紧皱似也在思虑这个问题,赵熙悦愕然道,“他爱上你了……爱上你这个丫鬟了……”
“堂堂一国重臣,竟为色所迷,果然是匹夫无谋……”赵熙悦自鸣得意大笑起来。
梨初心中嗤笑,妇人愚见。
靳无妄哪里是爱上她了,而是利用她罢了。
赵熙悦到如今都不明白她输在了哪里?
满腹诗书、才华横溢、绝色容颜,都抵不过一个恋爱脑。
整日情情爱爱,终归害死了自己。
梨初懒得和赵熙悦耍嘴皮子,“拖下去。”
这时管家来报,奉上来法医的一封验尸单,“香草的尸体已验明,确实中了奇毒,此毒见血封喉,名见阎王。”
梨初睨了一眼赵熙悦,见她颓败倒地,眼神黯淡无光,已是待宰羔羊,绝望至极。
“熙侧妃为一己之私毒害丫鬟,人证物证俱在,浸猪笼后留她一口气,交由上京府发落。”梨初淡淡说完,走出寝房。
寝房之内安静了几瞬,突然传来一声吼叫声,“你是一个丫鬟,你凭什么发落我,我要见王爷……见王爷……”
梨初皱了一下眉头,管家立刻让护院堵了赵熙悦的嘴,而后弯腰上前听吩咐。
“你与靳西会替赵熙悦卖命的事,我可既往不咎。但再有背着我或是王爷行鬼祟之事,靳东来便是你等下场。”
“是,老奴谨记,万事以王妃马首是瞻。”管家讨好道。
梨初低眸瞧着自个满手鲜血,听到动静蓦然回首,便见赵熙悦五花大绑狼狈不堪地被两护院抬出寝房,见着她还在,护院们也不敢僭越一步,就这样抬着赵熙悦等在原处。
梨初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曾几何时她被老夫人这样子五花大绑跪在慈心堂外受尽凌辱,性命堪忧,她的好主子、好姐姐,可还在誊春居内若无其事饮茶。
她突然明白,成者王败者寇之言。
亦想起她娘云裳的一番诋毁之语,赵熙悦文采风流样貌出众必堪大用,而她梨初是她最看不好的,相貌不甚出众,不甚聪慧,凭了一个好运道罢了。
梨初托着小腹,她这一步步剑走偏锋登高而上,当真只是一句好运道吗?
她从不信命,亦不曾随波逐流,每一步都是费心筹谋,从前顺从赵熙悦欲嫁如风为妻,如风如今已是正四品手掌巡防的京官,她没看错人。
后命运不济,阴差阳错与靳无妄结下这段姻缘,她保全自身与初十之余,亦是一步步力争上游。
她所为所得岂一句好运道可以一概而过,她是历尽艰辛,终是云开雾散,一路坦途。
若是人死魂有所依,那便让赵熙悦将此结局转告云裳。
从来不是她不配做她辽人大司佐的女儿,而是她云裳早已不是她娘了。
梨初敛起心中苦久弥漫的不甘,拿出丝帕擦去手中血迹,平静问,“爷身在何处?”
“爷已挪回懿德轩。”管家手持灯火在前带路,“府医取出长剑,剑深三寸,庆幸未伤及要害之处……”
梨初来到懿德轩,便扑倒在靳无妄身前,压得伤口自是疼得靳无妄的脸越发惨白。
“爷,您吓死妻了。”
她就是要他疼,疼得撕心裂肺最好,怎么就能不顾一切以身挡了长剑。
靳无妄疼得皱起眉头,寻常冷峻刚毅的面容却甚少露出温和之态,“一点小伤。”
“府医说再深一寸或是往旁的再近一寸,您可就……”梨初说着呜呜地抽泣起来,又使劲搂住靳无妄。
靳无妄身上大大小小疤痕无数,她自是见过,他一身铜皮铁骨是在战场上受了无数伤练来的,这一点剑伤确实要不了他的命。
可梨初心里就是不痛快。
“主子,您压着王爷的伤口了。”懿德轩一旁伺候的宋嬷嬷为实看不下去,这王妃也是做过奴婢伺候过人的,怎么这么不分轻重。
话音刚落,靳无妄便抬眸嗔了宋嬷嬷一眼,梨初亦有了反应,连忙起身,手却被靳无妄捉住。
两人对峙了几瞬,宋嬷嬷见状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靳无妄稍稍用力便将梨初拽入怀中,梨初身子重虽是轻落却也有分量,他便疼得皱起眉头。
“爷……”梨初秀眉轻蹙,手抵着他缠着绷带的胸膛,低声关切,“慢着点。”
烛火在案上摇曳,光影在二人间浮动。
靳无妄黑眸深不可测,瞧着梨初秋波潋滟的双眸,挺翘的鼻梁,樱桃小嘴,眸光流转媚态可掬。
“爷在瞧什么?”甜软的声线又恰到好处的好听。
靳无妄捉着梨初的小手揉了揉,冰冷声线低缓,“爷在想,你与她一点都不像了,你就是你。”
梨初怔了几瞬,挂在长睫的泪珠子顺着脸庞缓缓滚落,轻轻依在靳无妄怀中,“姐姐故后,盼爷给她留一个全尸,好生安葬。”
靳无妄大手落在梨初背脊,轻声答应。
窗外夜深人静,可皇后宫内却是人仰马翻。
“快派人去灭口!万不能让她为求自保供出我来!”皇后大怒。
婆子们立刻去做。
赵熙悦与随从通\/奸,毒杀王妃不遂毒死丫鬟之事到了上京府,各路人马便得了信儿。
宸妃得知毒药乃是见阎王,赵熙悦又认了皇后为干娘,忙不迭地沐浴更衣,对心腹吩咐。
“严防皇后杀人灭口,你快给端王传讯,去一趟上京府,逼她说出幕后之人,护住她的小命。”
心腹立即称是离宫。
晨光破晓,宸妃就在乾坤殿外请安。
如今正是瓦解皇后与将军王府关系的最好时机,拉皇后下马,再让她登了后位之尊,那端王为嫡子,立为太子自然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