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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碰碰

熙熙攘攘的大街,叫卖吆喝声不断。

四个漂亮的青衣童子抬着一顶轿子,轿子旁边跟着一个腰系无鞘长剑的英挺青年,这样的场景让来来往往的行人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才从府衙办完事出来的无情和冷血在回客栈的路上。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格外安静,就只有三剑一刀僮偶尔说上几句话。正走到最热闹的大街上,四僮都还是小孩子心性,时不时把目光投向一旁叫卖的各种小玩意上,不过无情没叫他们停下,他们便仍然继续抬着轿子走着。

恰而这时,无情忽然掀开轿帘,却叫了声停。

轿子稳稳落地。

冷血立即向着轿子走了几步,微微弓下身体,低了低头,问道:“大师兄,有事?”

无情道:“前面有家药铺,我昨天看了三师弟的脉,开了副药。”他说了几味药材的名字,又道:“你帮忙去买一下。”

冷血听了一遍便已记在了心里,答应道:“好。”然后向着药铺的方向走去。

那家药铺看得出来很小,无情的轿子不便进去,他遂在街上等着冷血。

无情的目光随意朝着四周看了看,一个摆着各种琴箫的摊位就映入他的眼帘。他不由地便自己按着机关滑动轿子下的轮子往那个摊位走去,拿起了其中一把胡琴。

摊主见状既赞道:“客人好眼光,这把胡琴可是我家最贵重的东西,要不是我最近缺银子用,我怎么舍得卖它?”

无情调了一下弦,试了试音,他对音律精通,当然看得出这的确是把难得的好琴,遂问道:“多少银子?”

摊主说了个数,是个大数。

无情心忖:跟这把胡琴的价值比起来倒也不算贵。于是他从身上摸出钱袋,可把银子全拿出来一看,竟还差了一些。

诸葛先生在金钱这方面让他们四师兄弟从来都是十分充裕的,再加上薪俸,无情存着的银子也并不少,只不过平时自然不会全部都带着身上。正思虑之际,冷血已从药铺里走出来。

无情用商量的语气道:“四师弟,你身上有银子吗?”

冷血看了看无情手中拿着的胡琴,再看了看摊主,当即会意,一边问道:“要多少?”一边拿出自己的钱袋全递给了无情。

无情笑道:“用不了多少。”他只取了些许,和自己的银子合在一起交给了摊主,然后将剩下的还给了冷血,并道:“等我回家了再还你。”

冷血连连摇头道:“不用了,就这么一点钱,算是我送大师兄的。”

三剑一刀僮又重新抬起了轿子走着,无情坐在轿内与轿外的冷血交谈:“可我送别人的东西,用你的钱算怎么回事?”

冷血闻言好奇起来,道:“不是大师兄你自己用吗?那是送谁的?”

无情低下头,看着琴身,指腹轻抚胡弦,只道:“回家我还你银子吧。”

大师兄这明显是不想告诉自己的意思,冷血也没再追问,“嗯”了一声。

回到客栈后,冷血去煎药,无情一个人回了房间。

关上了门,无情将胡琴放好。

这把胡琴,无情是准备送给追命的,他看到那把胡琴的第一眼就想送给他。非是有什么不可说,师兄弟之间互送礼本是很平常的事,可是手指轻触琴弦的那一刻,在冰洞里的记忆和昨夜那一幕又纷涌而来。

无情是个聪明人,自己现在这样的情绪代表了什么,他不是不知晓,只是不敢想下去。

在窗边坐了一会儿,日已正午,或许是阳光太舒服,又或许是真的太疲倦,无情眯着眼睛渐渐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照常得热烈。一个人影坐在无情的面前,正看着无情。

无情眨了眨眼,道:“三师弟?”

像是有日光映照到追命的眼睛里,耀眼而明亮,他凝视着无情,笑道:“是我,大师兄你醒了。”

这句话本来不该自己来说吗?可是连这会儿都是他守着自己醒过来,无情心里忽觉一阵烦躁。但当明白自己是在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烦躁时,无情不由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出了声。

这一下追命却莫名其妙了起来,道:“大师兄你笑什么?”

无情极认真地道:“你醒了,我很高兴。”

追命笑道:“看来你没怪我?那就好。”

无情道:“谁说没怪你?”

追命的脸立即苦了下去,而少时又展开了一个笑容,道:“你要怪我就怪我吧,只要你没事就好。”

无情把头偏过去,岔开话题,道:“二师弟和四师弟呢?”

追命回答道:“二师兄去做饭了,他说好不容易我们四个都在一起,他准备给我们露上一手。老四去帮忙,我就留在这儿,想看看你。”

无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会儿问道:“你没事了吧?”

追命欲言,又闭上了嘴,想了半晌道:“我要是把自己说得可怜一些,你是不是就不怪我了?”

无情道:“不会。”

追命苦笑了笑道:“那我没事了。”

他拿过手边的瓷盏,一看盏中却没水了。

无情就坐在案边,拿起案上的水壶替他倒了一杯水,道:“我是说,我没有怪过你。”

追命单手握着无情递给他的水,道:“我知道。”一口饮下,又笑道:“不过我出点事受点伤的感觉也不错,真难得见大师兄你这么照顾我。”

无情的目光沉下去,扫过追命的脸,不语。

追命摸了摸鼻子,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见无情不答,走到无情身边,赔罪道:“好好好,算我错了,下次不说了。”

他正说着话,看着无情苍白的手,心念一动,伸手握了上去,仍旧很凉,但温度是正常的。正感安慰之际,手猛然地被挣开。

追命干咳了一声,讪讪然把双手背到身后。他清楚无情不喜欢外人触碰他的身体,但一来他想看无情现在身子可还好,二来他自觉自己并不算是外人。

无情也不曾想到自己会有这个反应,他是不喜欢外人触碰他的身体。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之间,门被推开。

追命转身,像看到救星一样迎了上去,道:“二师兄,四师弟。”

四个人互相打了招呼,三剑一刀僮端着饭菜在一旁埋怨道:“三爷您看不到我们吗?明明是我们端着饭菜,好辛苦的。”

追命笑着拿过他们手上的饭菜放上了案,笑道:“真是辛苦了。”

八个人围着长案坐了下来。

铁手道:“借客栈的厨房做了些菜,你们尝尝。”

追命拿起筷子,道:“有时间没尝二师兄你做的东西了。”

他往案上看了一圈,眼尖,一下便看到了一个酒坛,立刻放下筷子,又抱起酒坛,朗声笑道:“二师兄,谢了。”

铁手笑道:“猜出来你肯定好些天没喝了。”

冷血在这时忽道:“三师兄。”

追命应道:“嗯?”

冷血将一碗黑色的汤水放到追命的面前,说道:“才煎好的药,三师兄你先把这个喝了吧。”

追命已拍开酒坛泥封,他深吸了一口有酒香的空气,道:“我这不都好了吗?谁给你说的我还要喝药?”

冷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是大师兄给你开的药方啊。”

追命喝酒的动作停止了,转头看了眼无情,见他正好暇以整地看着自己,追命无奈端起了药碗。

追命倒不是怕苦,他和无情一样喝药喝成了习惯,小时候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被温约红灌过,只是酒香四溢,心有旁骛,没奈何他还是先饮下这一碗药。

无情满意了。

然后,追命才把酒坛的酒灌进葫芦里,尽情地喝了几大口。

吃饭的时候,三剑一刀僮不住地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

铁手似是不相信地摇头,笑了笑道:“认真吃饭,小心点别噎着,不用这样讲我好话。”

三剑一刀僮把菜都吞下肚,齐声道:“二爷我们说的是真话啊。”

冷血也停下筷子,抬起头来,正色道:“二师兄,我也觉得你做的真的很好啊。”

铁手替冷血夹了一些菜,道:“你也不用这样夸你二师兄。”

追命再次喝完一口酒,放下葫芦后忽然道:“是真的,我作证。”

无情听着他们的谈话,蓦地笑了,道:“我也作证。”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毕竟没有比铁手更熟悉他那三个师兄弟和四个师侄的口味的了,何况铁手的手艺是的确很好很好。

追命吃了几口菜,问道:“二师兄、四师弟,这次你们赶来,没耽搁你们什么事?”

铁手笑道:“没什么事,我和四师弟本来就闲着在去小雷门的路上。”

追命恍然大悟道:“小雷门?雷堂主和唐姑娘的喜酒么?我竟然把这事都得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铁手算了算日子,道:“如果你和大师兄身体没问题的话,明天赶路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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