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回忆：杀了金琰
管娘娘没则声，但皇后娘娘开口了。
皇后抓着车把，说道：“陛下，你跟他讲，为何贺筹要杀他、要杀这许多人。”
陛下：“……”
皇后冷哼一声：“陛下不说，臣妾却是知道，贺筹是金琰带大的，他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金琰报仇！
当年陛下叫萧褚构陷金琰，贺筹没能亲手杀了萧褚，便把矛头对准金卯，要把他千刀万剐泄愤！”
几位娘娘震惊道：“父债子偿么？！本宫还以为，二殿下是喜欢金卯呢！”
“你少看些话本！他喜欢金爽才差不多，毕竟金爽那小子长得和他爹一样俊俏！”
“啊？！！！快说，他喜欢金爽，还有呢？！不会是把金爽当替身吧！”
管娘娘冷声道：“都给本宫住嘴——”
萧抟摁摁太阳穴：“这些话到南楚再说，不过两位娘娘能护住陛下和金卯么？”
管娘娘：“你会的功夫，管家女儿都会。”
她不再多说，背起元和帝率先走了。
金卯抿唇看着崔兰。
皇后朝他挥挥手：“去吧，本宫当年跟着陛下行军打仗，给他当过军医。”
金卯向皇后行了个礼，紧紧包袱，快步跟上管娘娘。
一夜疾行，金卯脚底磨出血泡，嗓子干得冒烟，天擦亮时，一行人才到一个城镇外。
太子妃把清圆交给金卯，带着小太监去镇上购买物资。
金卯抱着女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睛都累花了。
管娘娘把铜皮水壶递给他：“喝口水。”
金卯双手捧过，看向睁着一双大眼睛的清圆，就先把水喂给她。
清冽的液体缓解了喉间的不适，金卯怕前方找不到水源，只润润喉便把水壶塞上了。
他喝水时，管娘娘靠着树，闭着眼说道：“这和当年打仗可差远了。”
晨光下，元和帝满脸苍坯，他眼神悠远，好像透过悠悠岁月看到了二十年前。
一月多不见，这才五十岁不到的人就老病得让人心惊。
元和帝睁着浑浊双眸，突然说道：“金卯，你过来。”
金卯抱着清圆过去。
陛下指着旁边的位置：“坐。”
金卯便坐下。
“朕去樊川大昭寺，本想找那图顿法师解开这一身枷锁，却不想那秃驴半个字也不肯多说，气得朕忍不住，一时道出多少密辛，叫‘天’听到了，所以转眼之间，便丢去了几十年寿数。”
元和帝捂着心口艰难的咳了一声，喘息定，才又说道：“如今活不长了，索性就告诉你抄斩金家的缘故吧。”
金卯定定望着对方。
苍霭帝王眸光微暗，言简意赅：“是你先祖金展，要朕杀了金家人。”
当时他被敌军追杀一夜，躲进一处荒村。
一抬头，便看到前方那灰扑扑的沙地中，细长血丝如蜘蛛网一般，忽然从四面八方汇入那蛛网中心的鸡心石中。
源源不断的血将那块石头染得腥红。
元和帝那时年轻，胆子和这大雍的疆土一样广阔。
他见到那诡异的场景不是赶紧跑，而是提着剑过去，非要看个明白。
他踩着血网到了石头面前，拔剑一砍，厉喝道：“何方妖孽敢在我大雍作祟！”
满地血突然凝滞，血石好似动了一下，眨眼间，石面上便挤出一张张鲜血淋漓的人脸！
元和帝那时才知道怕了。
天啊，这石头里是有鬼啊！
还不止一只！
他、他这是捅了鬼窝了啊！
陛下只差吓得把宝剑和魂魄一起丢上天去。
鬼，这不是老掉牙的故事里才有的东西么？！
他吓得魂都没了，呆在原地，那些神情麻木的鬼脸便齐刷刷盯着他。
那时天还没彻底亮开，年轻的帝王几乎没找到手脚的存在，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和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撞了个满怀。
人在极度的惊恐下，是没有力气跑的。
他膝盖一软，砰的一声跪在血石前，和那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孔近距离大眼瞪小眼。
这时，他猛不丁从这些人脸中看到了金琰的父亲！
“金大人！”
帝王下意识喊这一声仿佛捉鬼道士念了什么咒语似的，这石头上的鬼脸，忽然都痛苦的皱起脸来。
它们无声嘶嚎着，吓得年轻人差点也跟着嚎起来。
远方传来一声鸡鸣，短短一瞬，这些鬼脸走马观花似的全散了，地下的血网也散得一干二净。
年轻人浑身被冷汗湿透，愣愣的坐在地上。
石头前的细沙簌簌作响，他低头时，就看到这样一行字：我乃金展。
金展说，那块石头里全是金家历代亡魂，被夏武帝抓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像要是当燃料炼化这颗石头，又好像有其他用途，不清不楚的。
金展知道的不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石中没有横死鬼。
什么是横死？
突逢天灾人祸死的便是了。
天灾不可能一下子就杀死金家人，但“人祸”能。
掌握着帝国生杀大权的陛下，想要族灭谁家那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么？
所以金展请求年轻的陛下杀了金家人，别让他们进去跟着陪死。
元和帝当然没听，不过从那以后，他就患上了癔症。
看哪都像是有鬼，看什么都像有鬼附身。
梦里也无一例外，全是一片血淋淋的蛛网，蛛网中心的石头上，一张张鬼脸挤得密不透风。
梦快结束时，他总会看到沙地上有这么一串字：杀了金家人。
元和帝疯了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得血，也见不得残肢断臂。
然而他清醒后，却发现自己总是站在残肢断臂中。
他中邪了。
他疑神疑鬼，风吹草动屁大的动静都能叫他使劲哆嗦一下，生怕里面蹦出一只猛鬼。
慢慢的，他发现自己这个病症归根结底是因为那块石头。
他开始觉得那些话有点道理，又觉得那些话全都是放屁。
直到战乱平定后，他去西北巡视，看到那血石中露出一张新近病死的金氏子弟的脸时，他才觉得金展所言，大抵不是假的。
沙土上的字问他：你想看到金琰入石，被炼得得灰飞烟灭么？
元和帝冷笑。
他凭什么因为那见鬼的石头，就杀了金家、金琰！
他回去后，疯得更厉害了。
[杀死金家人，他们死了，你就解脱了。]
[你想一直当个疯子么？]
[杀了他们！]
他在鬼影林立的世界中踽踽独行，谁也不明白他遭受着何等酷刑。
那些非人的，反常的，恐怖至极的画面一幕幕来到眼前，来到梦中，他杀死的那些敌军厉鬼似的向他索命，他只有杀了他们！
可每每一回神，他不是站在战场，而是在无辜的百姓残尸中。
他从一开始在梦里杀人，演变到走神时也开始杀人。
今日杀的是乞丐流民，明日会杀谁？
某天他回神时，发现自己正拿着屠刀，对准了被锁在铁床上的贤妃。
那个声音又问他:
[你想一直当个疯子么？]
不想了，我想变回正常人。
[那就族灭金家，他们一死，你就解脱了……]
于是他魔怔般，把画屏春给萧褚喂下去，掐着那张凄冷的脸说道：“杀了金琰。”
他激烈挣扎了十年，在鬼影血色中惊悸了十年，和自己、和那些异常的能量艰辛地拉锯了十年……
他疯疯癫癫，终于还是屈服了，然后朝金琰挥下屠刀。
……
金卯怔怔看着元和帝。
良久，他浑身发寒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金展根本就没有同你说过话……那地上的字，都是夏武帝写的呢？”
——
小可爱们或许觉得后面的剧情离奇搞怪，甚至不合常理，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作者这个家伙到底要搞些什么名堂。
虽然但是，这篇文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设计的：
一边是现实世界，一边是往生境（另一世），大反派为了弥补自己对玉沧（管祈前世）犯下的滔天罪孽，所以找到往生境，试图让时光在往生境里倒流到五百年前。
他试来试去，发现自己进去了，但管祈进不去，那他还怎么偿还罪孽，赔对方一个美好的前世？
于是他找到两只小白鼠（贺寅、金卯），看他们能不能在往生境中改变求不得、恨别离的结局，结果两人在贺寅的小动作下，就出现另一世比现实世界还要悲惨的画面——因为他昨天和支道安蛐蛐的时候，已经知道卯卯这一世也是个短命的了，他既然知道了，那不得死死利用往生境把卯卯留住？为了留住卯卯，就算把这两世重复一千次他也乐意的。
但大反派他不知道啊，他懵逼了，说好的美满呢？你给我搞成恋人未满这还怎么玩？！莫非是往生境出故障了？那还得修修才能用啊。
于是他不得不送他们回到现实世界，这样一来，就出现了卯卯在永巷醒来后冷脸洗衣裳的画面了。
然后这个死局将由主角团打破，战胜大反派走向光明，还有一些没交代，因为是大动脉，交代了我还写什么写啊，睡觉去岂不妙哉！
这样设计的初衷，是因为干我们这行的，切忌不能在剧情上偷懒，最好绞尽脑汁设计一个奇葩的、复杂的、叫人不知道下一个剧情是什么剧情的剧情。
虽然奇葩，但前后串在一起能形成一个逻辑闭环，那就是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