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卑贱的存在
嗓音温润,如清泉漱玉般扬着柔软的气音,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慕鸾脚下一顿,脑海中又回想起方才那糙汉子的话,心中不免又多了些许不安。
可乔远安就要走远了,若是不及时追上,这一次就又是功亏一篑。
她不能拿家人的性命做赌注!
几乎是一念之间,慕鸾转身朝云鹤吩咐道:“你去追他,务必将人抓住,查清那黑衣人给的东西是何物。”
云鹤领命,却不见慕鸾动身,迟疑着开口道:“小姐……”
慕鸾果断开口:“我在这还有事,你把乔远安的事办妥后再来寻我,这是命令。”
最后几个字,慕鸾特意加重了语气,没有时间让她犹豫。
再说她身边还有其他护卫,不会有事的。
她只是看看,只要不是她想得那样,那所谓的“肉球”不是他,她就立马离开幽茗客栈。
云鹤知道乔远安的事对小姐而言极其重要,可将军让他保护好小姐。
两相矛盾之下,出于军人的忠诚,云鹤还是应下,当即去追乔远安。
慕鸾盯着云鹤的身影离开赌坊,就在他离开的瞬间,本该空荡荡的一楼,地面突然裂开缝隙。
偌大的石面化作一根根长条,由中间向四周收缩。
随着无尽的黑暗蔓延,底下渐渐浮现出一个三四丈深的大坑。
一股腐臭从大坑深处涌起,还伴随着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野兽低吼声。
二楼围观的人群虽有些害怕,但还是捂着口鼻探头好奇地打量着那漆黑不见底的深坑,只是无人敢言语。
“啪,啪,啪。”
寂静的空气中突兀地响起三声嘹亮的掌声,仿佛是召唤地狱里的万恶之灵般。
下一瞬,咻的一声,深坑四周突然亮起火光。
一盏接着一盏,一点一点将黑暗驱离,也让围观的人将那底下骇人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有没见过世面的人吓得惊呼出声,“那……那竟然是个骷髅,不对,是……是一堆骷髅。”
“好像是……人骨!”
有胆大的嗤笑着回道:“这有什么好稀奇古怪的,这里是幽茗客栈,可不是神殿佛堂。”
慕鸾感觉自己的脚又不听使唤,不受控制打着轻颤。
她将手撑在雕栏上,目光一直盯着那悬在半空中的牢笼。
牢笼里关着一个一身黑袍、衣衫褴褛的熟悉身影,蓬头垢面,火光照亮了他半边脏兮兮的脸庞。
慕鸾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君昭。
瞧他这副狼狈的模样,恐怕受了不少折磨。
慕鸾一时心绪复杂……
这一世的君昭好像真的受了很多苦难。
不然也不会养成那样阴鸷冷血的性子。
她忽然有些懂前世君昭那些变态的折磨人方式,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时,那道空旷的声音再次响起,“各位,猎物已出,大家快下赌注吧,可别错过这振奋人心的时刻,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原本清润,音调陡然一转,竟发出一股妖妩尖细的笑声,酥软之感,不只是女子,连男人都不觉身心一麻。
雌雄同音,真是让人难以辨认究竟是人还是妖。
那妖邪的声音刚落,三楼突然传出哐哐的声音。
慕鸾抬头望去,就见原本封闭的楼层,此时已经打开一扇扇的窗户。
每扇菱花窗处都站着一个人,他们戴着各式各样不人不鬼的面具,姿势各异,看好戏似的投下视线。
而那朝外敞开的窗户上分别挂着两根骨质牌子。
一根写着赌注,一根写着价格,摆明是来参赌的。
至于那骨质牌子是由什么做成的,就不得而知。
原来这些人才是这场残忍赌局的下注者,幽茗客栈里真正的恶鬼。
人命卑贱,在他们眼中与牲畜没有任何区别,是可以随意宰杀的存在。
慕鸾不禁想,君昭这些年若是一直生活在这炼狱之中,那他要遭受多少次起死回生,才能铸就不败霸业。
若是他未曾经历这些生死磨难,他是否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
轰隆隆……
巨大的颤动声快速拉回慕鸾的视线。
只见深坑之中,一扇古老的石门缓缓被打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兽吼愈发震耳欲聋。
“快看,穷奇出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声,被烛火照亮的石壁上缓缓出现一只巨大的黑影。
黑影朝着悬挂在半空中的牢笼踱去。
看那庞大的身形,好像一口就能将人连同笼子一起吞入腹中。
围观的人不由都屏住了呼吸,慕鸾心神剧颤,可再看那笼中的君昭,一动不动,歪头靠着笼壁,一副认命的形容。
她虽恨君昭,但也只是想揍他一顿出口恶气,毕竟她生死确实是受君昭拖累。
但她从未想过要他死。
他不是很厉害吗?
前世看惯了他霸道强横、杀人屠戮的凶残模样,如今这视死如归的人,还是她认识的君昭吗?
这一刻她恨不得大喝一声,唤醒昏昏欲睡的男人。
就在这时,靠近笼子的黑影蓦地睁大血盆大口,一个纵身从黑暗中跃出。
侧身攀上墙壁,似是要借力咬住悬空的笼子。
只是墙壁光滑,这一击并未成功,却在壁上留下一条条极深的划痕。
人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在庞然大物落地的瞬间,大伙终于看清了它的真实面目。
那猛兽如同一只狂野的大猫,身形庞大,肌肉隆起,它的目光锐利,眸中已将猎物牢牢锁住。
每一次眨眼都带着摧毁一切的威严。
它张嘴嘶吼一声,露出一排尖利的獠牙,前脚微曲,锋利的爪子按住地面,再次猛地向半空中跃去。
“啊!”
慕鸾心一颤,下意识捂住脸惊呼一声。
脑海里已然浮现出君昭半边脸被那獠牙撕扯地血淋淋的模样。
前世,众所周知,大周摄政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一截醒目的青黑色面具,足以证明君昭的身份。
别人或许不知君昭为何戴着面具,慕鸾却知道,那并不是身份的象征。
那截面具下藏着的,是万般狰狞可怖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