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抉择
虽然每天下午他们依然是五个人一起散步，但现在分成了两组，汪洋和王语彤走在前面，陈曦和刘星他们跟在后面，原本是陈曦和王语彤一起，不知为什么，最近几天她主动退到后面，把位置让给了汪洋。
听到喊声，几人都回过头，来人是孙晓，难怪声音那么大，几乎整个操场都听见了，不少同学都看向这边。
“找我干嘛呀？”见孙晓走到跟前，陈曦有些疑惑的问道，老张除了有时候找不到王语彤，才会跑过来找她以外，从没问过其他问题，而且那都是他来找陈曦，从未有过让陈曦跑去找他的时候。
“不知道呀，刚才他跑到教室问你去哪了，然后就让我来找你了。”孙晓有些气喘吁吁的，似乎是一路小跑来的。
“你们继续，我去看看是什么事。”陈曦朝前面一脸疑惑的看着这边王语彤打了个招呼，准备跟着孙晓离开。
“要不咱也回去吧。”汪洋开口，脸色有些凝重，他立马联想到了上午张山找他的事，应该是同一件事，看来老张是要来真的。
“那好吧。”王语彤原本还想再和汪洋呆一会，都说恋爱中的人恨不得一直呆在对方身边，真是一点不假，但是看汪洋脸色有些不好，只好同意。
现在的王语彤就特想一直和汪洋呆在一起，甚至想找老张把她俩座位调到一起，还好被陈曦给否决了，说她见色忘友，该被蘸着辣椒水的小皮鞭抽一顿。
陈曦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只有张山一人，任课老师晚上是不在学校的，即便是班主任也是偶尔在，当然高三年级除外。
“陈曦来了啊，快过来坐。”陈曦刚进办公室，张山脸上就堆成了一朵狗尾巴花，连连招呼陈曦坐下。
“我不坐了张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曦跟王语彤一样，对这个班主任没什么热情，他是什么样的人，陈曦比王语彤更清楚，毕竟她家里是从政的，家里逢年过节来的人太多了，她见的也太多了。
“是有个事想问问你。”张山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因为陈曦的冷淡而有所改变，“我听说最近王语彤跟汪洋走的有点近？这事你了解吗？”
听到张山的话，陈曦脸色变了变，果然还是传到他耳朵里了，那许姐姐肯定也马上就知道了。
唉，不是我不想帮你呀彤彤，实在是难倒我了呀，陈曦在心中叹息一声。
“张老师，这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彤彤的脾气你不了解，我和她一起长大的，如果你阻止，怕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陈曦面色严肃的对着面前的张山，一副交代下属的口气，好像她才是班主任。
“唉，我这不是班主任嘛，我也不想插手，但是我得为你们负责不是。”张山也是叹了口气，脸上的微笑渐渐变成了苦笑，谁都比这两家好办啊。
“这件事就让它顺其自然吧，你看现在汪洋也很努力，而且带动了刘星和孙政，班里的差生变成好学生，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管呢。”陈曦在帮他权衡，“只要两人成绩不下滑，这不是好事吗？”
“话虽这样说，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陈曦打断了张山的话，“如果您过分干预，以彤彤的脾气，可能真的会无法收拾。”
“行吧……”张山苦笑。
原本想问问陈曦怎么处理，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态度，直接不让自己说话。也许这件事真不能插手，但是还是要通知到王语彤妈妈，这烫手的山芋就扔给他们好了，免得到时候再给我扣一个不负责任的帽子。
张山又用力的抓了好几把头发，烦死了，他妈的，这要是两个普通学生，哪有这么多事。
陈曦回到教室，看了眼后排，汪洋并不在座位上，王语彤正在看书。
“回来啦，老张找你干嘛呀？”陈曦刚坐下，王语彤就靠了上来。
“唉……”如果是平时，陈曦一定会让她猜猜看，但是现在她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情。
“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什么事还能难住咱家小曦呀。”王语彤放下手中的书，转身面向陈曦，她有些反常。
“汪洋呢？”陈曦并没有回答王语彤的话，而是又转头看了眼后排。
“不知道呀，可能是去卫生间了吧，刚才一起回来的时候还在呢。”王语彤也朝后看去，不知道为什么陈曦一直在问汪洋。
卫生间，最里侧的隔断里，汪洋已经在这里面待了好久了。
把王语彤送回教室后，他就来到这里，面对着墙壁。
此刻右手微微颤抖着，关节都已经破皮，鲜血正一滴一滴的从关节处滴落，墙上依稀可见一点淡红色，泪水从眼中肆无忌惮的滑落。
一会他就要去办公室找张山，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在父亲的脸面跟王语彤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父亲年纪大了，辛辛苦苦一辈子，供自己读书上学，自己却又这么不争气，如果来学校就为了被班主任批评一顿，他的老脸该往哪搁。
可是，自己又对王语彤承诺过，就算没有承诺过，这样的女孩谁会愿意放手。拳头再次重重的锤在墙壁上，汪洋对着天花板无声的大吼……
命运，总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叮铃铃……
时间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感受，依然按照他的节奏行进着，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响了……
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汪洋撩起衣服用力的擦了擦眼睛，打开门，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卫生间。
“什么？张山找你问我跟汪洋的事？”王语彤呼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因为一时激动都忘记了自己还在教室里。
因为音调过高，安静的教室瞬间回荡着她的声音，一时所有同学都看了过来。
“彤彤……”陈曦用力拽了一下她的手，让她坐下。
“你听我说完。”看着王语彤着急的样子，陈曦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已经告诉他不要插手了，但是看他那个样子，感觉还是会告诉许姐姐，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这人真是讨厌呢……”王语彤又回头看了眼汪洋的座位，人依然不在。
“坏了……”她忽然想起了下午汪洋一直情绪不高，连笑都是那么勉强，“老张上午是不是找过汪洋？”
“想好了？”
办公室，张山靠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看向汪洋。他极少在自己学生面前抽烟，但是这件事着实让他犯愁了，正好现在教室没有别的老师在，就点了一支，缓解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就为这事，今晚有个局都被他推了。
“想好了老师。”汪洋低着头，声音沙哑而冰冷，看不出什么情绪。
“怎么决定的？”张山又抽了一口烟。
“我……”
砰……就在汪洋刚要说出口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猛然推开了，两人下意识转头的看向门口。
“老师，你找汪洋是因为我的事吗？”王语彤几乎是冲到两人身边，直接开门见山的发问。
一见来人，张山手忙脚乱的把手中的烟塞进桌子下面的烟灰缸里，这才抬头微笑着看着王语彤。
“语彤来了啊，快坐。”张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汪洋也坐。”
“我不坐了老师，您是因为我找汪洋的吗？”王语彤再次发问，不过没看张山，而是转头看着汪洋。
“你怎么来了？”汪洋的眼圈还有些红，见王语彤大眼睛正盯着自己，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后便又低下了头，他不想让王语彤看到自己的狼狈相。
“那个……”
“老师，是我喜欢汪洋，是我缠着他，跟他没关系。”张山刚要开口，便被王语彤打断，而且说话毫不客气，“有什么问题您来找我。”
王语彤霸气的话语让张山满脸苦笑，刚才见这位小姑奶奶冲进来的时候，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平时看她温文尔雅没什么脾气，这耍起大小姐脾气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有什么事您冲我来就好，跟他无关。”王语彤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汪洋的手。
“唉，语彤，我们这不是商量吗？如果高考结束，我肯定祝福你们，现在时候不是很合适……”
“你的手怎么了？”张山话刚说了一半，又被打断了，这要是别的学生，他早就大发雷霆了，但是面对王语彤，他是一点脾气没有，只能摇头苦笑。
在王语彤抓起汪洋手的瞬间，她便觉察到了不对劲，翻起汪洋的右手，四个关节处皮肤全都外翻，上面还带着刚刚凝固的血液，猩红色触目可及。
“疼吗？”王语彤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破皮的地方，心疼的问道，完全不顾身边还有个班主任。
“没事的，就擦破点皮。”汪洋急忙抽回手，对着她笑了笑，王语彤可以无视张山的存在，但是他不能，在班主任面前秀恩爱，有点太过嚣张了。
“语彤啊……”张山实在看不下去了，敢在老师面前秀恩爱的，估计也没谁了，“你先听我一句。”
“这事就这样了，你们要好好学习，汪洋我也不用你叫家长了，你也不用紧张了。”见两人这才转头看向自己，张山松了口气继续道，“但是我对你们有个要求，别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了，影响不太好，汪洋要好好学习，下次月考考个好成绩给我看看。”
张山都对自己的话有些无语了，这特么是一个班主任该干的事么，鼓励自己的学生谈恋爱？
“谢谢老师！”听到张山的话，汪洋满脸的阴霾瞬间被惊喜取代，他深深的给张山鞠了一躬。
“好了好了，汪洋先回去吧，好好学习，语彤留一下，我还有几句话。”说着，张山对汪洋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
汪洋看了眼王语彤，见后者对自己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语彤，这事我还是得跟你妈妈说一下，我得尽我做班主任的责任，这点希望你能理解。”见汪洋离开办公室，张山有些无奈的说道。
抛开所有，对于王语彤这个学生他是非常喜欢的，即便她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仅成绩优秀，人长的也好，聪明而且努力，完全没有那种世家子弟的坏脾气。但正因为是这样，绝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她的前程。他可以不管，但是他必须通知她的家人。
“我知道了老师，谢谢老师。”王语彤很是客气的答道，她自然明白张山的意思，因此也不会再为难他。
“行，你能理解我就好，你也回去吧，有时间好好辅导一下汪洋，那小子其实不笨，就是不好好学，但也别耽误自己学习。”
回到教室的王语彤，脸上也罩上了一层乌云。看来这事必然会传到家里了，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态度，虽然爸爸妈妈一直很宠爱她，但面对这件事，她无法做出预测。
“是不是老张要跟许姐姐说？”陈曦见王语彤脸色不好，大概已经猜到了。
“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是不知道妈妈会怎么说。”王语彤情绪有些低落，她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这些事情，只是没想到因为自己的霸气表态，弄得这事人尽皆知。
“如果我妈反对，你可要帮我啊。”王语彤抱着陈曦的胳膊，可怜兮兮的道。
“别跟我装可怜……”面对王语彤眼泪汪汪的大眼睛，陈曦一眼就识破了她的小伎俩。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被拆散么……”王语彤的表情更萌了。
“不帮，谁让他把我的好姐妹抢走了。”陈曦转过头，故意不看王语彤，小样，弄点小表情就想忽悠我。
“那到底怎样你才肯帮我呀……”见陈曦不吃自己这套，王语彤有些着急了，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再次被阴霾覆盖，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她内心一点底都没有，现在陈曦又是死活不答应帮助自己。
“要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陈曦自然不会真的不帮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她需要让她认识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事事都能如愿的，她担心如果家里阻止，会对她造成太大的打击，甚至一蹶不振，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喜欢一个人。
“但是什么，你快说。”听到陈曦松口，王语彤瞬间开心起来，摇晃着她的胳膊，一直以来陈曦鬼主意就多，有她在，说服家里人的把握就更大了。
“我是想说，如果家里非要阻止，你不要太难过，不要生气。”陈曦看着王语彤，面色严肃而认真，“我们还年轻，就算现在不能在一起，也许以后可以呢。”
其实还有话陈曦没说，万一以后就不喜欢了呢，谁又说得清楚呢。
闻言，王语彤松了一口气，陈曦还是在为自己着想的，但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答不答应嘛。”陈曦见王语彤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又问道。
“好嘛，可是你要保证尽力呀，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汪洋。”王语彤回过神，大眼睛里闪着落寞。
“我当然会尽力，我只是怕你失望。”陈曦有些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也许得单独找许卿谈一谈了。
世事难料，现在轮到王语彤犯愁了，而回到座位上的汪洋却很兴奋，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接下来就是好好学习，把成绩尽快提上来，堵住别人的嘴。
“刚去哪了？你不在那会王语彤还在班上喊了一声。”孙政见汪洋走的时候一脸死了孩子的表情，回来却是一脸喜色，便好奇的凑了过去。
“去老张办公室了。”汪洋脸上的喜气都在往外冒。
“干嘛了？老张给你钱了？”对这样的回答，孙政很是不满意，纯敷衍，“哎，不对，刚才王语彤不是说老张知道你们的事了。”
“对，是知道了，不过没管。”
“我靠，这都行……”
许卿接到张山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室开会，她是一个作风严谨的人，正常来说，开会的时候她是不会接电话的，但看到来电显示是张山，便立马暂停了会议，彤彤的班主任打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接完电话的许卿直接对秘书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匆匆离开了公司，开玩笑，自己宝贝闺女马上就要被猪拱了，能不着急嘛，是不是就是上次去学校见到的那个男生，一时间无数的问号充斥在许卿的脑海中。
“老张，去集团，开快点。”许卿一上车就催促司机，连安全带都顾不上系。她办公的地方离Et集团还有好一段距离。本是商业精英的她现在却有些慌，因为小时候缺少对王语彤的陪伴，总觉得自己亏欠她，现在对她是格外上心，如今女儿竟然有喜欢的人了，自己却一点迹象都没看到，这妈当的太不合格了。
“你觉得该怎么办？”
这是一间面积超过三百平的大办公室，位于Et集团大厦最高层，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能够俯瞰整个城市，东侧无尽的大海与金黄的沙滩，都尽收眼底。
北侧放着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许卿正坐在上面，看着靠在椅子上正揉着太阳穴的王建业。
此时王建业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都说闺女是爸爸的小情人，总有一天会有一头猪来抢走，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唉，自己还是对彤彤不够关心啊，这事也太突然了，王建业在心里嘀咕。
“你别揉了，赶紧说说怎么办。”许卿对王建业一言不发的样子十分不满，平时在公司雷厉风行的，遇到这事就在那装死。
“我哪知道该怎么办，彤彤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看她平时温温柔柔的，骨子里比谁都强硬。”王建业抬头瞪了许卿一眼，“你还记得她小时候在公园受伤的那次没，摔成那样愣是一声没吭。”
“唉，就因为这样我才跑来找你呢。”许卿也犯愁，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她比谁都了解。
“算了，走，先去找张老师问问情况。”王建业从椅子上站起身，许卿紧跟在后面。
“王总，许总……”两人刚出门，门口的秘书便站起身问候。
“给我备车，去滨海中学。”王建业一边穿外套，一边吩咐秘书。
“王总，按日程，九点半要接省委刘书记要到工厂参观，十一点要陪他共进午餐，现在已经九点，您看？”秘书倒是尽职尽责，见王建业要出门，赶紧又把日程安排汇报了一遍。
一听这话，许卿就知道他去不了了，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从小到大几乎每次都是这样，以前王语彤在家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周末和爸爸一起吃个饭，可这个愿望却越来越难实现。
王建业这才想起上午还有这么一件重要的事，只见他一把把外套拽下来，扔在了会客区的沙发上，自己则面色阴沉的一屁股坐下。
因为这个公司，他亏欠家里太多了，特别是这个女儿。
王建业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然后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就在电话要接通的时候，被许卿一把夺下。这么多年的夫妻，她怎能不了解他，但是要让他放省委书记的鸽子，实在是不合适。
“行了，你去吧，我自己先去找张老师问问情况。”许卿放下电话，拍了拍王建业的肩膀，她明白其实他很爱这个家，只是身不由己。
王建业抚摸着许卿放在他肩头的手，眼中的歉意更深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行了，我走了，中午你忙完回去等着我。”许卿拍了拍他的手，拿起包转身准备离开。
“你跟张老师谈完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王建业转头嘱咐道。
“好。”说完，许卿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物理课，汪洋曾经最讨厌的课程，没有之一，矮矮胖胖的许老师，说话尖刻，尤其是对汪洋这样的物理成绩差的学生，再加上身处更年期，容忍度尤其低。
如果抛开许老师的脾气不谈，她本身是一个十分负责的老师，而且物理教学水平很高，只是在教育方式上有些问题，这不，汪洋再次引起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