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惊遇故人
那日,柳晴在落神宗百里之外眼前一黑,立刻失去了知觉。
两日后。
柳晴幽幽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敞的船舱中。这是一艘大型飞舟中的一个船舱,她能感觉到这条飞舟正在高速飞行中,这种程度的飞舟耗费灵石巨大,只有大宗门才会使用。
她转头打量着这个船舱,这个船舱布置得如同宫闱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女孩的闺房。只见床前挂着青丝帐幔,地上铺着毛皮地毯,墙上挂着香扇玉箫,桌上放着丹青书画,茶几上还摆着一盘黑白残局。旁边一盆纤细的兰花灵草正微微摆动。
和背负血仇的柳晴多年来清苦的苦修生活不同,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将一个飞舟的船舱也打理得如此细致和用心。柳晴内心突然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小时候,自己的母亲不是也是如此吗?
柳晴定下神来,赶紧闭目运起体内灵息,周身经络运转自如,没有被人限制。神识在全身细细探查了一番,也没有发现隐藏的禁制和搜魂的痕迹。
柳晴在离开落神宗时,就将灵虫诀全本玉诀吞入腹中,隐入丹田秘处,并打上了三道自毁禁制,只要有人强行破禁玉诀就会自毁,哪怕是化神的大修士也没有把握三次都成功。她还将自己神识中关于灵虫诀相关的内容全部打上禁制,如果有人强行搜魂,自己情愿形神俱灭也不会将其泄露半分。对自己如此心狠的人,必然是内心坚忍决绝之人!
“晴儿!你终于醒了!” 一个记忆中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容貌在二十岁上下的红衣宫装女子推门走了进来,眼中含着泪光。
柳晴转头看向红衣宫装女子,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但是这熟悉的感觉令她心头一阵恍惚。
“晴儿!” 红衣宫装女子急切地走向前来,伸手在脸上一抹,变成了另一张姣好的脸庞,脸上带着着急关切的神色。
“若儿姑姑是你吗?你还活着?” 柳晴失声惊叫道,眼泪喷涌而出,震惊之下,身上像筛子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
站在柳晴面前的,赫然正是当年母亲的贴身侍女若儿,她跟随母亲几十年,是从小陪伴着自己童年的人。
“晴儿!是我!你这么多年受委屈了!” 一声姑姑,立刻让红衣宫装女子声泪俱下,扑上前去将柳晴紧紧抱在怀中,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若儿姑姑抱着颤抖的柳晴,一边哭着一边摸着她的头。若儿姑姑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当年灵蜉宫剧变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现在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婀娜的窈窕仙子。
柳晴紧紧抱着这个胜似亲人的若儿姑姑大哭着不肯放手,似乎所有委屈一瞬间涌了上来,心中真想这百年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哭了一阵后,拉着手说起了话,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晴儿你看这个房间的布置,熟悉吗?” 若儿姑姑揉着哭肿的眼睛,向柳晴展示着房间内的布置,说道:“这就是以前我们灵蜉宫内宫的布置呀,当年心瑶姐姐清淡高雅,热爱琴棋书画,你看那盆白芽奇兰,就是你母亲喜欢的,我一直都有放在房间里。”
“那时候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多美啊~” 若儿姑姑的美目流转,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我陪着心瑶姐姐弹琴下棋,心瑶姐姐和我诉说心事,我们一起将宫内打理得清清楚楚,宫内的小姐妹们其乐融融,没有主仆之分也没有师徒的俗礼。直到你的父亲的到来,一切都变了!”
柳晴儿听着这些,心里又涌起一阵酸楚,刚擦干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大难来临时,我和心瑶姐姐还在下一盘棋,棋下到一半,黑水崖的人就冲了进来!” 若儿姑姑看着茶几上的那局残局,脸色也变得极其痛苦起来:“黑水崖的人,一个个手上拿着灵僵凝神香杀入我们宫中,所有的中低阶弟子的灵虫都失去了作用,这场入侵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是我父亲做的吗?” 柳晴儿咬紧了牙,沉声问道。
“不是你父亲!而是当年的黑水崖门主洪老怪亲手带队杀进了灵蜉宫!” 若儿说道:“ 你的父亲名叫柳士元,他本来是当年黑水崖潜入灵蜉宫执行任务的一枚棋子,在蛊灵山下和你母亲假装偶遇,千方百计想要进入灵蜉宫。你的母亲爱上了他,不顾几千年的灵蜉宫祖训,让他入住了灵蜉宫内宫。” 若儿姑姑沉声说道。
“柳士元?” 柳晴第一次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
“你的母亲是一个多么受人爱戴的人,你的父亲最终也真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在灵蜉宫和你母亲假戏真做,爱上了你的母亲!在你出生后,你的父亲终于彻底改变了!为了保护你们母女,开始私下对抗黑水崖,拖延任务。最终在你三周岁之时,偷偷潜回黑水崖求洪老怪放过灵蜉宫时,被洪老怪囚禁了起来。”
柳晴心中恍惚起来,短短几天内,从自己本来没有父亲,到被落神宫的师父告知自己亲生父亲还在世间,然而马上又知道父亲可能是杀害母亲的罪魁祸首,现在这个失散百年像亲人一样的姑姑,却又告诉自己父亲居然不是凶手!!!
“他现在在哪里?你是从哪里来的?我现在又是在哪里?” 柳晴心乱如麻。
“晴儿,说来话长~” 若儿姑姑继续说道:“你父亲当时是黑水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统领。黑水崖的洪老怪,对于自己最看重的下属失控极其震怒!于是突然出手将你父亲身上的灵僵凝神香丹方夺下,并且强行搜魂获得灵蜉宫的情况,大量制作灵僵凝神香后,带上全部精英队伍杀往灵蜉宫!”
“那日,灵蜉宫被攻陷!虽然你父亲的失踪让你的母亲心神不宁,但是洪老怪在内宫依然不敌你母亲的高阶灵虫。对战时一直落下风的洪老怪,突然向你母亲告知你父亲的一切所作所为,以及回黑水崖传授灵僵凝神香的种种事迹。你母亲终于心神失守露出破绽,被一击重伤!她撑着最后的一丝力气带着熟睡的你用天灵蝉遁去。” 若儿姑姑说着,仿佛那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后来,大战过后,我和灵蜉宫幸存的姐妹被掳回了黑水崖,成为了炉鼎。” 若儿姑姑颤抖地说道:“你父亲毕竟是洪老怪的左膀右臂。两个月后,你父亲在另一件事情上带罪立功,重回黑水崖总统领的职位,就将我保下来留在了身边。我也一直追随你父亲百年,我在这百年内看到他对你母亲依然念念不忘,从此再也没有找过伴侣!”
“你父亲一获得自由后,马上带着我开始四处寻找你和你母亲的下落。终于在几年后,灵蜉宫百里外的蛊灵山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你母亲的尸体,那个山洞离你母亲初次遇见你父亲的地方只有十几里。我们将你母亲收敛好尸体,但是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们一直坚信你还活着,这百年来都没有放弃寻找你!” 若儿姑姑继续说道。
“后来呢?” 柳晴呆呆地问道。
“后来,黑水崖的洪老怪,在一次偶然的对决中身负重伤逃回黑水崖,一直隐忍示弱的你父亲趁此机会,潜入他的闭关处,出其不意将其击杀,对外宣布洪老怪重伤后走火入魔身亡。虽然门中有人怀疑此事,但是以你父亲的总统领身份,最终成为了黑水崖的新门主。” 若儿姑姑说道:“当他拥有黑水崖的权利后,他要求整个黑水崖的人在执行任务时都要留意灵蜉宫后人的消息。”
“所以,前些日子,你父亲得到情报,说有使用灵虫的人在落神宗附近出现后,就马上派我全速赶来了!” 若儿姑姑说道。
“所以父亲他已经亲手为母亲报了血仇了吗?” 柳晴眼神呆滞,呢喃道。当得知自己心中百年的血仇已经早就报了,心里仿佛被挖空了。这百年来夜夜惊醒痛哭的苦,都白受了吗?如果自己早一点被父亲找到,是不是会有不同的人生呢?
“你的父亲在黑水崖等你,你们马上就可以父女重聚了!” 若儿姑姑轻轻拍着柳晴的背,说:“晴儿,一切都过去了”
两人说完,又抱在一起哭了一会,然后若儿姑姑和她交代了到黑水崖后的注意事项和细节安排。
“虽然你父亲身为黑水崖门主,但是黑水崖的魔修势力错综复杂,各种门派的人也渗透其中,为了暂时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引起其他人的觊觎,你先以落神宗落单被抓的炉鼎身份,混在一批女子中。”若儿姑姑说道:“我会把你带到雾隐镇的悦来客栈中,你父亲的心腹下属葛统领,会在那里接应你,然后他再带你避开众人耳目进入黑水崖。”
若儿姑姑说完又交代了一些细节,比如如何装扮如何对答等等等等。
一个月的行程中,柳晴和若儿姑姑说起很多记忆中的事情,若儿姑姑也说了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灵蜉宫的过往,父亲母亲的过往...
......
一个月后, 若儿姑姑的飞舟在雾隐镇落下,若儿姑姑絮絮叨叨地重复交代了柳晴各种应对的细节,亲自挑选了衣服和配饰,又换回之前的红衣宫装女子的相貌,带着柳晴来到了狐媚妇人的怡红院门前。
“若仙子!” 狐媚妇人早已在怡红院门口低眉垂手相迎。
“这位女子,是我特意从大吕国七大宗门带来的,上面那位交代过,专门送给葛统领的!” 若儿姑姑俯视着狐媚妇人,交代道:“此女修习过的正派宗门功法,是葛统领这次突破境界最重要的炉鼎,你们务必要将此女安全地送到悦来客栈,交给葛统领,不得有误!”
“遵命!下属一定将人安全送到,否则听凭若仙子处罚!” 狐媚妇人不敢怠慢,唯唯诺诺道。心下暗思忖,上面那位如此耗费人力财力给葛统领四处搜寻名门正派的炉鼎,想来葛统领这次真的就要成为总统领了,自己可得要抱紧这条大腿!
若儿姑姑在低声交代了狐媚妇人几句后,就跃上飞舟向黑水崖内飞去了。
柳晴看着离去的若儿姑姑,心里有不安,又有一点期待。虽然她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不全然相信自己的父亲,但是一切都要等到见到父亲那一刻才能揭晓。她心中暗下决心,如果父亲不是真的像若儿姑姑说的那样,对自己的母亲一直还念念不忘,自己也一定不会认他!
“这位仙子,跟随我来,我亲手给你梳妆整理一下!” 狐媚妇人神识一扫,发现这位美貌的女子身上没有被下任何禁制,而且神情中没有一点慌张,便知道此女来历不同寻常,必定不是强行抓来的,说不定还是主动来给葛统领当炉鼎的,可不能怠慢了!
......
第二天,狐媚妇人带着一群姑娘来到了悦来客栈,小心翼翼地将柳晴和另两名名门正派的炉鼎女子放在一起,让她们紧跟在自己身后,就在悦来客栈的偏房等待葛统领的到来。
不想,在等待葛统领到来期间,青面小二来找她说天字二号的严统领需要招呼。狐媚妇人与严统领相熟,起了:来都来了,顺便做单生意的心态,带着一群姑娘就去到了天字二号房。
如果狐媚妇人早知道严统领这个闷葫芦苦修,居然一反常态,敢强留葛统领要的人,她死都不会顺便做这单生意的!
所以当严统领将那位金贵的仙子强行卷走并将她哄出大门时,她脑袋嗡地一声知道大祸临头了,赶紧赶到葛统领预定的房间门口候着。
“嘶,这葛统领,怎么老是迟到呢?急死老娘了!” 狐媚妇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虑地来回踱着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狐媚妇人看着对面的天字二号房,跺着脚捶着胸口,心急如焚道:“哎呀,这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可如何是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