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真龙之种
万名身披银色铠甲的士兵手握神秘的神弩，将整个信王府团团围住，他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府内的人，仿佛在看一堆死尸！
“陵卫军！”
信王是个见识广博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这群曾为朱家守了几百年的皇陵的卫兵！然而，陵卫军的营地离城外的火药厂不远，按理说应该在那道无尽的光芒中消失，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信王，好久不见了！”
大总管的身影显现，他盯着门内的小孩，眼中毫不掩饰地射出寒光，低头恭敬地说：“信王，皇上在紫禁城想念您了，跟奴婢一起去暖阁吧！”
“是皇兄吗？”
信王尖锐的叫声直冲云霄，紧握着朱灼华的手，慌乱地说：“朱师父，朱师父，我不想去紫禁城！不去暖阁！不想见皇兄！”
“小王爷放心！”
朱灼华十分镇定，拍了拍信王的背，让他平静下来，笑道：“你会去紫禁城，你会去暖阁，也会见到你的皇兄，不过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总管！魏忠贤！好久不见了！”
“朱灼华，真是好久不见了！”
大总管看清了说话的人，脸色一沉，冷漠地说：“早年，你沉迷妓院，又无情无义，被东厂抓到证据，本来我想置你于死地！偏偏！偏偏你有个好师父，帮你付清了嫖资，又帮你安置了清倌人，还亲自向万历皇帝求情，才让你的罪行降到最低！没想到啊没想到！在除夕夜，你带领朱家的死士潜入皇陵，竟然亲手杀死了你的师父！学生杀了自己的师父，这是何等的耻辱，有时我在想，何阁老临死前脸上是什么表情，心里有多凄凉！像你们这种不忠不义，无父无师的家伙，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
说起骂人，大总管永远不服输！还没进宫前就是街头混混，除了打架就是骂人！进宫后接受了正规教育，骂人的技艺直线上升，一通骂下来，没有一个脏字！
“说完了吗？”
朱灼华面无表情，淡然地说：“过去的事，谁对谁错，谁也说不清楚！但我只记得，我被罢官后，何宗彦那个老家伙，一封逐徒书，让我在士林中名声扫地，无数朋友都羞于与我为伍，在回徽州的路上，差点饿死在半路上！那一刻起，我和何宗彦的师生情谊就已经断绝了！还有，大总管好奇何宗彦死时的表情和心理变化，我可以替你回答，那个人见到我，没有一丝意外或反应，坦然赴死！这不是皇帝小儿的计划吗？用完的刀，随手就扔出来，让我们这些圣人世家发泄愤怒，以此平息士林的怒火吗？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设计好的，皇帝小儿，不应该为自己的‘阳谋’成功而感到欣喜吗？大总管，作为皇帝小儿的走狗，不应该为主子的‘英明无过’而感到欢喜吗？”
“伶牙俐齿！”
大总管没有反驳，转身冷冷地说：“是束手就擒投降，还是顽固抵抗被拿下，给你三息时间！”
“大总管，你还是那么自负！”
“咱家背后是国家，自负有资本不是吗？”
“四大圣人世家的底蕴，不是大总管能想象的，都拉出来！”
朱灼华拍拍手，笑容不减，嘲讽道：“大总管，回头看看这些！”
一回头！
信王府的墙上，出现了一个个发射机，两人一组，瞄准了陵卫军众人！
“墨家转射机！”
大总管浑身散发出寒意，冷哼道：“四大圣人世家，是要与国家开战啊！”
墨家转射机：同样是墨子的遗物之一，与需要十几人操作的笨重连弩车相比，转射机有底座旋转，操作更为便捷灵活，百步之内，可抵挡万军！
“大总管见识真好！”
朱灼华竖起大拇指称赞，拉着信王的手，笑道：“现在，大总管还吃定我吗？”
连弩车！转射车！两大墨子遗物在手！
朱灼华傲视陵卫军！
三千死士对阵一万陵卫军！
前者视死如归！
后者攻无不克！
胜负如何，唯有交战方知！
大总管犹豫了！
陵卫军，为了国家的荣耀，又肩负着守护国家牧场的重任，如果在这里陨落，实在太可惜了！
“朱灼华，携带王造反，你和四大圣人世家的余孽，都逃不掉的！”
大总管目光冰冷，压制着怒火，寒声道：“刚才的爆炸，不是城外的火药厂，只是一种火器试验，显然，很成功，有了这东西震慑国家，你们，还会有机会吗？”
“大总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明白白莲教功亏一篑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灼华很随意，一半自嘲一半讽刺地说：“这些邪教徒，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被吃掉也无妨！况且，这盘棋是勋贵集团下的吧，用来勾起皇族宗亲的野心，想必此刻，五军都督府正在调动全国的精英军队，震慑各地藩王，一举消除明朝皇室对国家发展的阻碍！勋贵，不愧是开国元勋的后代，心狠手辣，连老朱家的人都敢算计，也不怕皇帝小儿秋后算账！这样的计划，入局的人都栽了跟头，只有在信王府，执棋者的行为出现了疏漏！以万名陵卫军，竟然拿不下‘毫无防备’的信王府，恐怕会出乎执棋者的预料！”
\贵族涉及皇家，历代都是禁忌啊！\
大总管拼尽全力，咬牙切齿地说：“过了今天，四大圣人世家在国朝内就会人人喊打，被视为叛国贼！”
自从司马懿以贵族身份篡夺魏国，统一三国，导致五胡乱华后，国朝各阶层都不允许贵族再干预皇室！
四大圣人世家协助信王，已经触及了国朝的底线。就算现在放过他们，这个国朝的土地也不允许他们继续生存下去！
\新政中有开放海禁的壮举！\
朱灼华更加平静，微笑着说：“国朝不容，还有其他国度可以接纳。趁着海禁开放，四大圣人世家已决定远渡重洋，依靠自己的力量建立新的国度！
刺杀皇上的计划失败，只会让四大圣人世家下定决心，这就是他们的底蕴所在！
到时候，信王将成为新国度的君主，领导治下的百姓，成为阻挡国朝海洋计划的大敌！
如果有一天，新国度的力量超过国朝，那么国朝将迎来无尽的反击！”
\你是在逼迫我们杀你！\
大总管的杀意骤然加剧，多年的谨慎告诉他，潜在的敌人必须全部消灭，朱灼华不能留，信王也不能留，国朝内的亲王都不能留！
\来战吧！\
朱灼华举起右手，冷笑说：“大总管，我给你三息的时间考虑，不让路就战！”
上下对立！
同样的话反弹回来，大总管憋得十分难受，他被威胁了，而且是被先前瞧不起的小混混威胁了！
\陛下有令，信王府的人，杀无赦！\
这时，指挥使大人飞奔而来，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拿着圣旨，大声喝道：“陵卫军听我命令，杀！\
\朱家死士听我命令，杀！\
两道命令相继响起，机杼声顿时大作，无数箭矢如蝗虫般遮天蔽日！
嗖！
嗖！
\保护大总管！\
\保护信王！\
箭雨下，两条清晰的命令仍然准确无误地传入己方战士的耳中。瞬间，双方只来得及构筑基础防御，箭雨就开始横扫大地！
嘭！
嘭！
嘭！
......
数以万计的箭矢倾泻，箭矢射入身体，沉闷的声音连成一片，每一声，代表着一条生命！
箭矢强大，掀起层层血雾，瞬间，整个信王府周围变成了炼狱！
一轮箭雨过后！
箭矢的声音全部消失！
......
三千死士被清洗！
只有被重重保护在中央的信王得以存活。刚才狂妄的朱灼华，胸口被箭矢穿了个大洞，隐约可见的心脏在跳动！
\国朝的神器，远超墨家，灼华敬佩！\
近处，朱灼华在阴影下吐血，凄然笑道：“这信王，不过是个少年，只是错信了四大圣人世家，希望大总管能饶过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声也哀！\
大总管蹲在朱灼华面前，冷漠地说：“我不知道你的话是在为信王求饶，还是送信王去死，但结果只有一个，信王将步你的后尘！
......
安心去吧，信王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说完，大总管的手划过朱灼华的脸庞，深厚的内力震碎了他的头骨，让他双眼得以闭合！
指挥使大人走到大总管身边，瞥了一眼瘫倒在地颤抖的信王，咧嘴一笑：“这群小子真是够狠的，连墨子的遗物都弄出来了，陵卫军全员装备百炼钢套装，都镇杀了上千人！”
战后，统计伤亡人数很简单，凡是站不起来的基本被判死刑，陵卫军损失了五分之一！
千年的机关工艺至今仍有超强威力，难以想象百家争鸣时期墨家的机关城会有多么壮观！
当然，墨家机关的强大，也从侧面证明了这千年多来，国朝的制作工艺流失有多严重，手工行业停滞了多久！
\禀告大总管、指挥使大人，陵卫军阵亡一千五百二十人，重伤二百一十人，轻伤一百八十二人，全歼朱家死士三千零一人！\
陵卫军大统领的话证实了指挥使大人的猜测，自神器诞生以来，很少有如此惨烈的损失了！
\抚恤金和补助，本指挥使会上报，应有的都会有，常统领稳住军心，千万不可滋生事端！\
\本将明白！\
\事情完毕，押送信王进京！\
信王入京！
八千陵卫军紧紧跟随！
数百辆连弩车和转射机同时押运！
沿着长街直入皇宫，吸引了无数百姓的目光！
随着城外的巨大声响！
孔家发布了诛皇书！
程家发布了讨帝言！
数十位亲王响应号召，起兵造反！
短时间内，消息传遍整个京师，不久后，众王造反的消息将会传遍大江南北！
此刻！
信王像囚犯一样被押进城，无疑极大地增强了京城百姓的信心和归属感！
孔、孟、程、朱！
四大圣人世家的影响力虽大，但在百姓中，甚至不如一碗饭、一块肉来得实在！
百姓可能“愚蠢”，但他们最懂得感恩！
也许盛上真的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也许真的是个暴虐的屠夫，也许真的把百姓视为草芥，但只要他能让大家填饱肚子，摆脱那种饿肚子、没衣服穿的日子，这就值得感谢！宁可做太平盛世的狗，也不愿成为乱世中的人！
于是呢！
百姓们前所未有的安宁，生活节奏没有任何被打断，该吃饭就吃饭，该逛街就逛街，唯一的变化就是跟亲朋好友聊天时多了些话题！
成千上万的工人，得知消息后，面无表情地投身到硝石、木板的工作中，他们希望早日完成火器改革、制造战舰，这样就能早点拿到几十两银子的月薪，安安心心地生活！
那些投机倒把的商贩，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磕着刚炒好的瓜子，喝着香喷喷的碧螺春茶，一口下去满口留香。但走近仔细一听，这些粗鲁的家伙其实是在谈论着各种事情！
以前的军户，重新翻出锈蚀的弯刀，在磨刀石上磨得闪闪发亮，眺望着曾经服役的卫所，随时准备好被召回军队的命令！
京师是这样！
京城周边也是这样！
全国各地的首都都是这样！
没有恐慌！
没有咒骂！
没有逃避！
仿佛两亿百姓都在翘首期盼，看着一场大戏，一场耍猴的大戏，只希望这些猴子能聪明点，表演得精彩些，这样才能让天上的真龙注意到百姓的心意！
和平、安宁的心意！
敬畏、尊崇的情绪！
作为军事最高权力机构，五军都督府首次开始运作，新贵和勋贵同心协力，一道道军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到各个军区、各个府县！
全军目标一致，朝着亲王封地、皇家聚集地收缩包围圈，将这些“不知时务”、“不懂天命”的王族全部收服！
陛下有令：作乱者，杀！
……
皇宫！
湖心亭！
朱由校正在垂钓！
大总管送信王进亭，然后悄然离去！
亭上，只有兄弟两人！
“德约（朱由检的字），几个月不见，你又长高了许多啊！”
朱由校轻轻提起鱼竿，钓起一条湖里的鱼，将它宰杀并切成了薄如蝉翼的鱼片，晶莹剔透，摆成了五爪金龙的样子！
“臣弟见过皇兄！”
或许是朱由校的声音很有感染力，信王不安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躬身行礼道：“几个月不见，皇兄风采依旧！”
“哈哈哈！”
朱由校放声大笑，将黄酒倒在鱼片上，用火石点燃，火光照耀下，鱼片逐渐弯曲变熟，“五爪金龙”愈发栩栩如生！
“皇弟，你看这龙怎么样？”
“真龙欲涅盘，活灵活现啊！”
“龙就是龙，凤就是凤，凤凰诞生于十万火山，同宗同源，所以能涅盘！”
朱由校的眼中倒映着跳跃的火焰，平静地说：“真龙生于青木之间，与火不是同类，又怎能涅盘？”
“浴火凤凰、青木真龙，前者涅盘后重生，后者涅盘为灰烬，同样是涅盘，只是结果不同罢了！”
“皇弟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难得啊！”
朱由校转身，看着信王的眼睛笑道：“那你呢，是想成为凤凰还是真龙？”
“皇弟出身帝王家，父皇、兄帝，本就是真龙之种，岂能成为凤凰？”
“不再考虑一下？”
“皇兄曾经教导臣弟，入了帝王家，任何决定都要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信王低垂着头，肃立无悲无喜：“臣弟已有决定，自知后果是什么，愿意接受！”
“也好！”
朱由校笑了笑，像是在昨天招手道：“过来，陪哥哥吃一顿鱼宴吧！”
“臣弟遵旨！”
一条湖里的鱼！
不过七八斤重！
去掉头和骨头，大约三四斤左右！
只有黄酒作佐料，味道鲜美却容易醉人！
最后一片鱼片被夹起，信王的小脸上已经泛起醇红，勉强保持清醒，摇摇晃晃地行礼道：“臣弟醉了，怕在御前失礼，请允许先告退！”
“之前你说过，最喜欢住在东宫，今晚就别回信王府了，去东宫住吧！”
“臣弟谢陛下隆恩！”
大总管的身影像鬼魅一般，带着信王踏水离开，就像几年前那样毫无变化！
“皇兄！”
湖边，信王突然转过头，呼唤道！
“嗯？”
朱由校望去，温和地问：“怎么了？”
“来世，我仍愿与你为兄弟！”
“只是，不想再出生在帝王家了。”
说完，信王和大总管消失在视线中！
“随你心愿！”
朱由校嘴角含笑，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了一滴泪珠！
去年！
穿越而来！
父皇登基称帝！
大哥为太子！
二弟为皇子！
大哥住在东宫！
二弟住在王府！
大哥无意权势，只爱木工！
二弟胸怀壮志，执意争夺皇位！
如果能长大成人，兄弟二人谁会成为皇帝还不一定呢！
命运弄人！
父皇即位不到一个月，就因为过度荒淫服用了猛药而暴毙！
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计划，都超出了兄弟俩的预料，自然而然，大哥被朝臣推举为皇位继承人，直接面对积弊已久的朝廷！
奸臣被清除！
遗妃被赐死！
国家在改善！
百姓在富裕！
再过十年，盛世可期！
二弟别无选择，与“乱贼”勾结，孤注一掷，失败了，终究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