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发疯
齐明月闻声望去,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二十来岁的年纪,鹅蛋脸,五官有些普通,勉强算清秀,皮肤却很白皙,给整体颜值增色不少。
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小花袄,还是掐腰款,跟村民常穿的直筒型棉袄不太一样。
女人的气质有点像城里来的知青,不像普通村民。
齐明月暗暗猜测。
她没在知青院见过这个女人,很可能是已经嫁人的老知青。
齐明月一个照面就猜出红袄女人的大概身份,却没有立刻像炮仗一样冲过去跟人对吵。
无意义的口水战有什么意思,浪费时间还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知己知彼才能一击必胜。
想要了解眼前女人的情况,附近的婶子们当然是最好的咨询对象。
齐明月无视眼神挑衅的女人,转头,想问问旁边的爱菊婶子。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好脾气的爱菊婶子“腾”一下站起来,对着红袄女人提高嗓门怒斥:
“水娃家的,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别整天阴阳怪调的,这里没人欠着你!”
红袄女人脸上闪过嘲讽,嗤笑一声,眼底划过一丝怨毒:
“大姨,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你为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这么大声吼我做什么?我不是你嫡嫡亲的外甥媳妇吗?
大姨,你不是很讨厌娇滴滴的知青吗?
怎么着,嘴里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啊,看上人家了?
骗回去给狗娃子当媳妇,哈哈哈,笑死我了。”
红袄女人嘴巴像机关枪似的,哒哒哒说得飞快,吐出来的话却越来越不像样。
爱菊婶子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红,齐明月都怕她站不稳,不着痕迹地靠近一步。
万一摔倒,她好扶一把。
齐明月从小得到的爱护都是从爷奶身上来的,所以她对于年纪大一些的长辈总会不自觉回护一二。
爱菊婶子眉宇间都是厌恶,指着红袄女人破口大骂:
“水娃家的,你胡咧咧什么东西!青天白日的就满嘴喷粪。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说自己是文化人有学问,嘴里嚼臭虫,没憋好屁。
你平白无故攀扯齐知青干什么,人家刚来的,又哪里惹你不痛快了,我看你才是丢尽知青脸面的人。”
一看这里有热闹可看,附近挖野菜的妇女们都停下手中的活,呼啦啦围了过来。
很多人都认识红袄女人,嗡嗡嗡,各种指指点点的声音响起。
农村女人说话的嗓门很大,即使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那音量也着实不低。
齐明月听得一清二楚,灌了一耳朵的吐槽。
“水娃家的又在发疯了?”
“是啊,你看把爱菊给气得,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爱花家真是作孽,娶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女人回家,干活干不了,一张嘴到处惹事。”
“你说她天天想啥,动不动就跟柱子家的吵架干架,这次又为了啥?”
“谁说不是呢,水娃就不该跳水里救她,倒救出仇来了。”
“咳,一个二流子,要不是跳水摸了人家身子,哪讨得到这么漂亮的老婆?白得一个知青老婆,也够本。”
“漂亮顶什么用?你家儿子不也喜欢跟在知青屁股后面转,怎么不见你娶一个回去?”
“那哪行呢?”
“知青可不能娶,就一张脸好看,干啥啥不行。”
“对啊,你看那几家嫁的娶的,我们农村人跟这些城里来的娃娃过不到一处,天天干仗。”
“爱花的性子就是太弱了,就这种坏了名声的女人讨回家还不好好拿捏住,反到被儿媳妇拿一头。”
......
看热闹的人在一旁叽叽喳喳旁若无人地说着小话。
齐明月一边竖起耳朵听八卦,一边提取和分析信息。
“又”发疯,不是一回两回。
难道这个红袄女人是个神经病?看上去不太像啊。
哪个神经病能穿得这么漂亮干净?
这儿又是乡下。
齐明月回神,盯着事件中心的两人,爱菊婶子和红袄女人的对峙还在进行中。
爱菊婶子刚才驳斥的话好像刺激到了红袄女人。
她高声尖叫起来,神色痛苦又疯狂,眼里迸射出刻骨的恨意,无差别地攻击着在场所有人。
“我丢脸,哈哈哈......我丢脸......我丢脸还不是拜你们这些可恶的乡巴佬所赐!
都是你们害我,害我,冷霜那个贱人害我,我要砍死你们。”
红袄女人突然挥舞着镰刀冲过来,嘴巴里说着疯言疯语,眼神里满满都是恶意。
围观的人群立即骚动起来:
“杀人啦!”
“疯病更厉害啦,快去叫人。”
“拦住她,水娃家的砍人啦!”
......
爱菊婶子好像被红袄女人的行为惊呆了,顿在原地不知道躲,嘴巴蠕动,语无伦次:
“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她现在还敢砍人!
我爱花妹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年纪轻轻守了寡,现在又摊上这么一个儿媳妇!”
红袄女人说话时,本身离她们就不远,隔了四五米这样。
爱菊婶子不动,红袄女人挥舞着镰刀,眼看着就要冲到她跟前。
齐明月赶紧回头快跑两步,拽了她一把,这个时候可不能魔怔。
“爱菊婶子,快跑!”
红袄女人抓着镰刀,不管不顾地左挥一下右挥一下,想要拦住她的大婶们根本近不了身。
一群人在山坡上跑来跑去。
齐明月一边跑一边回头观察,她怎么觉得这个女人不像发疯,倒像是在发泄。
她看到红袄女人好几次明明追到前面的大婶,但挥舞着的镰刀都偏了位置。
故意偏离的吧。
也许这人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绕着小山坡跑了一圈又一圈,红袄女人最先没了力气,气喘如牛地跌坐在地上。
脸色惨白,眼神还带着瘆人的疯意,眉眼一片冰凉。
齐明月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人虽然没疯,但她可能宁愿自己真的疯了。
她活得很痛苦,但又无力挣脱。
红袄女人手里的镰刀被一个戴绿色头巾的大婶趁机夺了下来,丢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