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隔绝世外,隐居雪中
林中另一边,本我堂另一位护法葛汉东拼了命地朝林外逃窜,口中还道:“堂主救我!”
但本我堂堂主不在此处,一道黑影则如鬼魅般如影随形紧追其后。
葛汉东方才被黑袍女子凌空拍了一掌,受伤极重,此刻即便生死之间潜力爆发,也是万万不可能快过身后那道黑影。
跑了没几步,黑风忽的自他身前掠过,葛汉东小腹处便出现一道血洞,剧痛让他当场栽倒在地,鲜血横流,很快染红了雪面。
他汗珠直流,却是四肢抖如筛糠,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武魁对于寻常武者的压迫力,便是如此强大。
黑袍女子在他面前站定,瞥了面色苍白如纸的葛汉东一眼,继而轻叹一口气,“你可知,本座原先是打算等你们二人在秦风寨厮杀受了重伤后,再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你们?”
嗓音威严中带着几分成熟空灵,葛汉东瞳孔顿时一缩,不可置信,“苍花娘娘!?”
苍花娘娘嗤笑一声,“那密信是本座所寄,你们只因轻信那蠢货的武力,便倾巢来此,当真可笑,你们以为有佟从道在,便万事无忧?”
佟从道,便是本我堂堂主。
葛汉东腹部剧痛不止,但远没有心中的震撼来得猛烈,“本我堂与苍花楼同属阁主门下,此刻乱世将至,机遇在身,你却想着内斗!?”
“那又如何?”苍花娘娘小手探进黑袍内,轻轻拢着自己的秀发,“本座是妖女,从心而为,这岂不是我宗之道?”
“从心而为?同门一场,我等又何时招惹了你!?”
“一个宗门,分权为二,天大笑话。”苍花娘娘嗤笑一声,“你们不死,本座何以把‘幻真阁’变为‘苍花楼’?更何况,本座十五岁入宗,那时可没少被尔等纠缠刁难。”
她微微一笑,“本座记恨到现在,不杀你们,便称不上‘从心所欲’。”
“妈的贱婢!”葛汉东自知死期将至,当即大骂道:“当初你入阁时,我就该强行采了你!只恨我们当时还心怀善念!”
“善念?”苍花娘娘又不屑一笑,自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置气,只是淡淡道:
“若不是你打算用‘释藏阎罗针’,本座还想继续等待时机,若是一切顺利,说不得还能直接除了佟从道,而后想想,还是不能太贪,诛杀武魁,得慢慢谋划,而单凭枪魁与许然,还不至于让他受重伤……不过能除掉本我堂两大护法,也算让本我堂元气大伤了。”
葛汉东微微一愣,继而眼底浮现几分错愕,“你竟是怕我杀了赵无眠才不顾原先计划,贸然出手!?”
说罢,他竟是又是感到好笑,明明人都快死了,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满是嘲笑,“魔威滔天的苍花娘娘,会喜欢一个小辈?那小辈还是护送洛朝烟回京的‘护龙使者’,实乃江湖笑话。”
说着,他又上下打量了眼苍花娘娘,嘲笑道:“莫不是已经被他破了瓜?”
苍花娘娘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微微摇头,“本我堂的蠢货满脑子翻来覆去也就裤裆那点事儿,无聊至极。”
苍花娘娘护着赵无眠,是因赵无眠于她有用,不过她懒得与这将死之人多做解释,没让他做个什么都不知的冤死鬼已是看在同门的份上。
黑袍淡淡一挥,凛然气劲猛地闪过,葛汉东的嘲笑声便瞬间僵住,脖颈浮现一抹血线。
等杀了葛汉东后,苍花娘娘才微微摇头,哑然失笑,
“赵无眠啊赵无眠,就连本座也没想到,归守老道士也会来杀你,若非那老道,恐怕你还真能帮本座杀了葛汉东与莫调元……若是如此,哪里还需要本座把所有人都拍至深山,以此掩盖本意,做戏给佟从道与阁主看呢?”
苍花娘娘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以她目前的实力,能打败佟从道,却杀不了他,若等佟从道去幻真阁阁主那儿告状,她多年基业也得没了大半,还得被佟从道和阁主两位武魁高手追杀,所以得暗着来。
按照原计划,其实赵无眠即便不能帮她杀了本我堂两大护法,也能把他们打成重伤,等苍花娘娘暗中将其诛杀,谁也不知。
其实即便葛汉东用了‘释藏阎罗针’,赵无眠也不一定出事。
但苍花娘娘哪里敢赌,她对那针的效用很清楚,若只有两大护法也就罢了,但谁知归守老道也在,等赵无眠中了春药,单凭慕璃儿,定然不能护他周全,她这才不得已提前现身。
说着,苍花娘娘负手向前走去,又洒脱一笑,“不过计划是计划,变化是变化,好在结果不错,你说是吧?鸟。”
苍花娘娘自宽大的黑袍中抓住一个雪白毛球,正是雪枭。
只不过雪枭被苍花娘娘一巴掌拍晕,到现在都没醒。
苍花娘娘只得又把它塞进她所背着的一个小包裹里,内里还放着些疗伤药之类的江湖常用品。
武魁级别高手,行走江湖还要背小包裹,有点不太体面……不过没办法,这世道也没有储物戒指,只能如此,苍花娘娘堂堂魔门大妖女,如此倒也挺有反差。
她收起雪枭,心中则想,她一掌拍飞所有人后,枪魁去救陈澄宇,佟从道则借此机会,偷袭枪魁,许然则追她而来,不过他在与枪魁和佟从道的乱战中受了伤,所以没追上。
但她在深山中寻葛汉东时,倒是感知到归守真人以极快的速度往山外跑,明显是察觉不妙,为防中套,撤退了。
至于柳叶琴与玄沧师太,她也感知到过,那两人应当是遇见了许然,目前无忧……只是莫调元与赵无眠等人呢?
苍花娘娘负手而立,仰首看雪,又默默感知片刻,还是没找到,却是恍然察觉许然,枪魁与佟从道彼此正以极快的速度朝深山而来。
若是被他们缠住,又是一次大混战,到了那时,她的武功路数定然暴露身份。
苍花娘娘便只得轻叹一口气,只得暂且撤退。
只是心中暗道,本座虽是魔门妖女,不过和你赵无眠向来有来有往,互相交易,公平公正,此次我利用你诛杀葛汉东,那本座出山后,可帮你杀了归守真人。
我们两人可谁也不欠谁。
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苍花娘娘可没这么好心,她杀归守老道,不过是给佟从道一个‘黑袍人杀本我堂护法,也杀武功山老道,却是不杀赵无眠等人,明显就是赵无眠背后的高手’这个假象。
说白了,还是利用赵无眠,她作为魔门中人,这种事做起来自是没有心理负担,只不过不考虑目的,单看结果,和赵无眠也算是双赢罢了。
等苍花娘娘消失后,不多时佟从道便忽的出现在此地,他望着葛汉东的尸首,脸色极为阴沉。
宗师可不是大白菜遍地都是,每一位都是门派的顶尖战力,即便是赵无眠出山一个月,也就杀了那么几个而已。
他深呼一口气,又转身而去,人死不能复生,先找到莫调元再说,能保一个是一个。
但还没走,枪魁便又杀了过来。
“狗娘养的佟从道,受死!!!”
枪魁含怒追来,铁了心要杀他,佟从道无奈只能迎战而上。
武魁级别的高手在深山继续缠斗,却是半点没影响到紫衣女子的小屋,明显她是做了什么布置,可勉强隔绝武魁高手的感知。
使得此地成了一片难得的僻静之所,宛若与世隔绝。
屋内,慕璃儿已经呼吸平稳,宛若与苏青绮一样睡了过去……其实还沉浸在奈落红丝推演的记忆中,明显不可能即刻苏醒。
赵无眠的百毒不侵体质,得益于寒玉蛊,如今又被寒玉蛊有关的剧毒所麻痹,动弹不得,实属无奈。
紫衣女子看完了这场师徒闹剧,也没了兴致,不过在将苏青绮与洛湘竹靠在椅上后,自己反倒没椅子坐,便琢磨了下,小手叉腰,不满道:“你的体质如此特殊,怎就被麻痹了,还没恢复?等你醒来,给本姑娘再做把椅子,便当你赔偿我的房门与屏风了。”
赵无眠侧眼瞥了眼四周,屋内陈设极为简陋,除了两把椅子,一面木桌,便是屏风后的浴桶,衣柜,以及自己身下这床。
这种简陋的条件,也不知紫衣女子在这住了多久,真亏她能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这里,不和任何人打搅。
他闭目不言,觉得这‘帝师’与自己的‘救命恩人’脑子不太好,你是专研蛊毒与医术的高人,还用得着问我?
“没意思。”瞧赵无眠也不理她,紫衣女子又一个人跑出去,不多时,她却是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油拨面,面上还摆了几片切好的腊肉。
是用木碗盛的。
没坐的地方,她便直接往木桌上一坐,小手端着面碗,竟是自顾自地开始嗦面,吃了一口,她又放下碗,起身将窗户推开。
寒风顺着窗口拂进屋内,灯火微微摇曳。
紫衣女子又抱着木碗坐在桌上,紫裙下的双腿离地,规规矩矩并在一起。
她嗦一口面,便仰首顺着窗口,看一眼屋外的雪幕与夜色,腮帮子微微鼓动咀嚼。
俏脸没了说话时浮于言表的笑容,只有发自内心的漠然,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显得娴静。
一时之间,屋内除了几人的呼吸声,便只余紫衣女子的嗦面声。
赵无眠侧眼看她,眼瞧她把自己撂在一旁只顾自吃饭,又感这女人果然性格古怪。
便在此时,一只还没无恨刀长的小蛇顺着地板爬上床,攀上赵无眠的肩膀,继而支起前半身,横向探出小脑袋,望着赵无眠的眼睛。
赵无眠与这白色小蛇的赤红小眼睛对视。
这小白蛇倒是长得眉清目秀。
白色小蛇纤细的前半身左晃晃,右晃晃。
紫衣女子偏头看来,眼神淡漠,但语气略显惊讶道:“彩彩可不会亲近人……”
她上下打量了赵无眠一眼,而后又默默收回视线,她又嗦了口面,仰首望着无边雪幕,显然是想先吃完饭再谈论赵无眠的事。
名为彩彩的小白蛇则回首看向紫衣女子,‘嘶嘶嘶’叫了几声。
紫衣女子嗦面的动作一顿,略显不可置信地放下木碗,“你说,此人就是当初我们在此山上救的那人?”
小白蛇点头。
赵无眠用余光看她,暗道您可算是明白了。
紫衣女子神色不断变化,屋内沉默凝固了数分,继而语气带上几分冷意,“我当初在山上遇见你时,你仅有寥寥几息,与死人无疑,寒玉蛊深入骨髓,世上无一人能救你……除了我。”
“我从你身上取得寒玉蛊,继而用极为珍贵的皓命丸保你一命,药力更是治好了你大部分伤势……你可认?”
皓命丸?没听说过,但自己当初苏醒后虽然很虚弱,却还能和巫明打一打,料想的确是有这疗伤药的作用在。
因此赵无眠眨眨眼睛,眼神诚恳。
这并非权宜之策,他是真认这救命之恩。
若非这性格古怪的紫衣女子,自己早便死了。
紫衣女子深呼了一口气,又看了眼小白蛇,语气带上几分恍然大悟,
“当初你中毒已深,毒入骨髓,难以根除,而彩彩乃毒物之首,只是幼年期需要吸食各种各样的蛊毒来成长,唯有她,才能将寒玉蛊自你的身体吸食而走,寒玉蛊一来一去,彩彩一吸一哺,反倒是让你有了极为难得的抗毒体质……”
紫衣女子从木桌上跳下来,绣鞋在地上发出‘啪’的轻响,她背着双手踱步至赵无眠身前,琢磨少许,转而带上几分笑意,道:
“但天底下没有白得的好事,你的体质的确百毒不侵,可体内被两大蛊毒之王所伤及的根本却早已药石无医,也就是说,寒玉蛊还未彻底祛除,它仍在你的体内潜伏,
如今才过去短短不足一个月,所以它的威力还未显露,等过段时间你可再看,要么便是迟迟无法沟通天地之桥,入不得武魁,要么便是每逢冬日,浑身剧痛难耐,要么……”
紫衣女子瞥了眼赵无眠的下半身,“即便不用自宫,也可入宫当太监了。”
赵无眠觉得这女人就是想恐吓他,以此帮她做些什么事……但自己的身体,总得多在乎些,信其有,不信其无。
果不其然,紫衣女子又道:
“不过本姑娘能救你,前提是你得帮彩彩渡过幼年期……你的毒抗是很不错,但还不够高,否则也不会被本姑娘的毒所控制,所谓峰回路转,否极泰来,你如今受困于寒玉蛊,但若是成了毒人,那残余的寒玉蛊自然也便伤你不得。”
“而到了那时,你的血,对于彩彩而言,便是天底下最好的补品。”
说罢,紫衣女子在软榻前蹲下来,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与赵无眠平视,神情平静道:“其中利害,本姑娘已与你讲清,信不信是你的事,你若答应,便眨眨眼。”
赵无眠不眨眼,他想说话,紫衣女子的提议,明显就是想把他当小白蛇的‘炉鼎’才养,其中细节,可得好好问问,例如到底吸我多少血?
紫衣女子眼看赵无眠如此不配合,眉梢当即蹙起,却是八竿子打不着地生气道:
“我的门,我的屏风,可都是你打碎的!据我所知,你身上还受伤不轻,而且你这几个相好至少也要两天才能醒过来,这两天你是不是还要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很重要?”赵无眠脱口而出,继而他与紫衣女子都是微微一愣。
刚想问毒怎么解了,便看小白蛇不知何时,一口咬在赵无眠的小臂上,美滋滋吸着他的血,也不知她究竟何等神妙,竟是又解了赵无眠的毒。
瞧小白蛇这模样,紫衣女子方才的话估摸半真半假……他的血对这条小白蛇,貌似真是补品,毕竟体内还有部分寒玉蛊残留。
紫衣女子稍稍一愣,当即反应过来,连忙就要把手往赵无眠身上按……她可不能保证赵无眠恢复后会不会一刀把她砍了。
这掌法,一眼看去,极为玄妙,显然她可是个难得的武林高手,但赵无眠也绝非庸手,恢复行动的刹那,便一手钳住她小臂,口中语速极快道:“我是洛朝烟的朋友!”
紫衣女子动作一顿,淡漠无比的神情终于带上错愕不解,茫然望着赵无眠,“你……”
话还没说完,赵无眠竟是脑袋一歪,当场又昏了过去。
紫衣女子反应过来,猛然探手抓住小白蛇的后脑袋,用力一拔,在赵无眠的小臂上留下两个小洞,小白蛇则在紫衣女子的手上不断挣扎,纤细身体扭来扭去。
“你吸他的血就吸,注入毒素做甚?”
“嘶嘶嘶~”
“怕他伤我?他伤得了吗?”
紫衣女子揉了揉眉心,望着赵无眠昏过去的脸庞,沉默片刻,继而轻叹一口气,起身又在木桌上坐下,端起木碗。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以赵无眠的毒抗,幼年期的彩彩还不至于把他毒死……因此他只是昏迷一晚,体内则自行分解毒素。
不过赵无眠对此一无所知,他只觉自己难得睡了场好觉。
睡梦中,他迷迷糊糊感到紫衣女子将自己从床上抬走,离了慕师父暖呼呼又软软的身子,转而身下一片坚硬,继续怀中又开始暖呼呼又软绵绵,还带着几分香气。
一晚很快过去,东方发白,雪幕渐缓,明媚的晨光洒在树枝屋檐。
一夜时间,打生打死的几位武魁早便结束了争斗,不见了踪影。
苍花娘娘几掌便将刀光剑影的局势化为平静。
而柳叶琴,玄沧师太不见赵无眠等人,火急火燎想去山中寻,但山间何其广阔,想找几个人何其困难,找也白找,两人便只得先暂且回了秦风寨,照看赵无眠的千里马,在一片忧心中等着他们回来。
许然则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兴许是精神病又犯了。
而在山外,局势也堪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戎族在雁门关的攻势愈发汹涌,投入的兵力已达十五万,一副半月之内便要破关入境的决心。
让晋王都无心在洛朝烟的事情多费心神,而是先集中精力处理军政要务,反倒是把秦书子给急得团团转,头发都白了几根,心想此刻都穷途末路了,王爷怎滴还如此坚决要抵御戎族。
便在此时,有人为王府内寄去了一封信。
秦书子拆开一看,神情微变,转而便是一喜。
信里的内容很长,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求合作。
戎族也在关心大离内政,自知晋王目前已至绝境,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对洛朝烟下了毒手,试图称帝,野心一旦暴露,那再想普普通通当个王爷,便由不得他了,因此戎族主动送信,打算和晋王合作。
反正你晋王若是抓不到洛朝烟,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与我等合作,重创大离,到时候天下江山究竟谁人执掌,便各凭本事。
当然,这信就是巫明送的,这也是冬燕的意思。
秦书子将信带给晋王后,晋王沉默了很久,并未当即拒绝或是答应。
山外局势风起云涌,但山内却与世隔绝,不通人烟,丝毫没有山外的紧张肃杀。
赵无眠此次行动,是为了引蛇出洞杀巫明,寻奈落红丝,结果巫明没杀掉,却是找到了洛朝烟的师父,貌似还能解决赵无眠身体的隐患,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而奈落红丝,不出意外,就在紫衣女子手中。
赵无眠受伤不轻,太过疲惫,又被吸了血,下了毒,此刻迷迷糊糊醒来后,也觉得浑身酸痛,头脑发昏,但睁眼一瞧,慕璃儿,洛湘竹与苏青绮竟是倚靠着他睡觉。
而赵无眠本人则靠在硬邦邦的墙壁上,只是身下象征性铺了层薄毯。
旁边就是床铺,而此时床铺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就连床单被褥也换了新的……很明显,昨晚那紫衣女子把赵无眠与慕璃儿扔下了床,一个人睡柔软温暖的床铺。
赵无眠揉了揉略显酸痛的肩膀,倒也没什么不满,毕竟这是人家的房子,自己四人可是‘私闯民宅’。
他伸手在三女的脖颈上按了下,脉搏还在,根据紫衣女子的反应,屋外那无色无形的毒素,只是迷药罢了,昏两天便能醒来了。
赵无眠琢磨间,却见昨晚自顾自吸他血的小白蛇正盘在木桌上,小脑袋正对着他,瞧他醒来,便‘嘶嘶嘶’叫了几声。
继而便看紫衣女子手里拿着几个瓶瓶罐罐自旁边房间中走出,罐子内依稀可见什么蝎子尾巴之类的东西,明显是她养的蛊虫。
紫衣女子柳眉轻蹙,略带防备,小心翼翼问:“你毒素已解,可自由行动……可是想对我不利?”
“我要是想对你动手,可不会给你问问题的时间。”赵无眠调整了下姿势,将三女逐个抱上软榻。
床铺很窄,三女躺的也很挤,好在她们的睡姿都很乖巧,不会滚来滚去,倒也不怕摔下来。
“喂!这是本姑娘的床,你把人往上搬,经过我同意了吗?”紫衣女子极为不满道。
赵无眠捡起被靠在墙边的无恨刀,紫衣女子当即脸色微僵,一把抓过小白蛇便向后退了几步,神情慌张中带着几分戒备,可惜似醉非醉的桃花美眸还是淡漠无比,估摸心中根本不怕。
“本姑娘昨晚可没对你们做什么手脚。”
“我知道。”赵无眠感觉自己如今浑身又酸又痛又饿,还没睡好,还困。
他先忍耐着道:“我帮你再做几张床,这些毯子被褥,我买下来如何?”
他掏出一张银票……这是苏小姐给他的零花钱。
“深山老林的,我要钱作甚?”紫衣女子蹙着眉头,微微摇头,“我在山中住了两个月,自给自足,什么都是我自己做的,你要被褥毯子,就自己上山打猎,用它们的皮毛去。”
“山中住了两个月?”赵无眠打量了紫衣女子一眼,“难怪你不知朝烟的事。”
“她怎么了?”
赵无眠简短说了遍来龙去脉,才又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昨晚的油泼面还有吗?”
紫衣女子沉默片刻,听闻洛朝烟的事,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直到闻听此言,才冷哼一声。
“我只做了我一个人的,你还想吃我的面?想得美。”
“我给钱的。”
“本姑娘暂时不打算下山采买,距离这儿最近的河曲,一来一回都要跑两天,而粮食如今只剩一个月的,我一张嘴,你一张嘴,那三个女人昏迷后,你不得喂她们喝粥?如此一来,我家里这点粮食才能吃几天。”
说着,紫衣女子又打量了赵无眠一眼,“而且我感觉你这体格,一顿就要吃我三四天的粮食。”
赵无眠无奈道:“粮食姑且不论……你知道了朝烟的事儿,还不打算下山?”
“我替她把你治好,你去帮她吧,我走不开身,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住这么久。”紫衣女子抱着小白蛇,在椅上坐下,认认真真道:
“而且粮食怎么不重要……你要想住这儿,就去打猎。”
“我不打算久住,等她们醒了我就走。”赵无眠微微摇头,“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去边关送样东西,如今已经耽搁许久,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我不管你要住多久,两天的粮食也是粮食。”
赵无眠不想欠紫衣女子什么,只得点头,“哪有猎物?”
紫衣女子微微抬手,却见袖口中,一只蜘蛛爬出来,“山中有不少我的蛊虫……它们会告诉你哪有猎物。”
“蜘蛛冬天不冬眠?”
“本姑娘的手段,又岂是你能理解的?赶紧走,要是能打来什么老虎,狼啊之类的,也正好让本姑娘过个嘴瘾。”
赵无眠想了想,“那你可是从你的蛊虫口中得知过一位老尼姑和白衣女人的下落?”
赵无眠问的是玄沧师太和柳叶琴。
“她们没什么事,已经离开了我蛊虫的侦查范围,去了东边,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男人,一个老道士,也跑了,还有一个本我堂的采花贼,被本姑娘杀了。”
赵无眠琢磨片刻,便知秦风寨那场战斗,已经暂时落下帷幕,想打也没法打,便微微颔首,“多谢,姑娘昨晚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你现在不答应,等未来吃了亏,也得哭着来求我,不过到了那时,本姑娘可便不会这么好说话。”紫衣女子弹了弹自己裙子上的灰尘,神情游刃有余。
赵无眠微微一笑,“你本来也不是多么好说话。”
“知道本姑娘不好惹,那还不快去打猎?”
“我现在饿着肚子,你总得先让我吃饱吧?”
紫衣女子淡然的表情微微一僵,而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我可就一副碗筷,你要用,那我就不要了,你待会儿得再给我用木头削一副出来。”
“知道了。”赵无眠将无恨刀挂在自己的后腰,踏步出了屋,寻到厨房,为自己蒸了点米,再加上几块腊肉便开始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他才出屋而去。
紫衣女子站在门口,想了下,又朝他喊道:“往北走五里,有片空地,那盛开着几朵黑花,你能不能帮我摘几朵来?”
“黑花?有毒?”
“不差,但伤不了你。”
“我只是去为自己往后两日的粮食才去打猎,为什么要帮你采花?”赵无眠回首道。
紫衣女子淡漠的神情又是一僵,自己久居深山,修身养性,多久都没生气了,怎滴这厮一来,自己修养的平和性子便要破了?
她面无表情道:“那你就等着被我吓死吧。”
说罢,她迈着怒气冲冲的步子又回了屋,刚想关门,又想起来门被赵无眠给砍了,顿时更气了。
屋内传来她的跺脚声和愤怒的嗓音,“回来还要给本姑娘新做一扇门!”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