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你是外人了
当陈曦和康景逸来到医院时,谷若秋已经睡着。
“谷老师怎么了?”陈曦问。
助手温兰皱眉:“急性胃肠炎。谷老师因为多年忌口,肠胃已经很薄弱了,根本不能吃刺激性的冷辣酸甜的,可她今天中午吃了火锅——”她略带几分抱歉的说:“陈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
陈曦想到中午是她主动提出的吃火锅——,可谷若秋并没有说她不能吃啊… …一时间懊恼不已… …
“之前谷老师她想见你,一直叫你的名字,所以我才给你打了电话。”温兰很客气的解释说。
“谷老师既然睡了,就不打扰她了,我明天再来看她。”陈曦隔着门看着谷若秋安然入睡的模样,那脸色略白,即使睡着了,也像是有心事般,眉微微皱在一起。
他们离开时,经过急诊室,陈曦无意看见了许姗的身影,她正抱着许诺,焦急的和医生说着什么。
康景逸循着她的目光而去,看着那许诺,促狭的说:“喜欢的话,我们自己生一个。”
喜欢?
陈曦曾经很喜欢很喜欢许诺,有好玩的好吃的都会给他买,可是,自从她与任远分手之后,那许诺似乎就成了一个梗了,他的存在,总会让她想起许姗任远出轨的事。可她却也说不上讨厌许诺,毕竟,稚子无罪,她反而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对许姗,她也有种莫明的同情在里面,毕竟,现在任远和媛媛在一起了,那么,很显然的,许姗就已经被无情抛弃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日子过得,也不会那么容易的。
*
谷若秋长期脾胃虚弱,对旁人来说,这肠胃炎也算不得什么大病,可对她来说,却是真正的病来如山倒,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全身乏力。
陈曦熬了粥给她送过来,谷若秋端着那粥,特别激动,还没吃呢,就先湿了眼。
“是粥太烫了吗?”陈曦怕粥凉,还在保温杯外特地罩了一层保温罩。
谷若秋摇头,“许是睡久了,眼睛有点酸。”不过是极普通的粥,可她却觉得特别香,一口气吃了两碗。
“陈小姐,我有急事要处理,能不能麻烦你在这儿帮忙照顾谷老师?”打从陈曦一进来,温兰就一直在通过电话处理工作上的事,她那样子,的确挺忙的。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陈曦也没理由不答应。她给丹丹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原因,请她下午帮忙去小学上舞蹈课。
陈曦陪了谷若秋一整天,可让她诧异的是,谷若秋住院了,可朱长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可那次在都吃饭的时候,她明明感觉到他们夫妻感情挺融洽的啊。可这种事情,她又不好直接问,于是在心里腹诽着朱长的冷漠。
陈曦又接到了**电话,因谷若秋在身边,她只是简单的跟奶奶聊了几句,说国庆会带康景逸回去看她。
后来,谷若秋问她,“你和**感情很好吗?”
陈曦点点头,她对**感情,那是近乎是相当依恋的,“我父母去世之后,奶奶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了。”叔叔婶婶纵然对她也挺好的,但是,总是少了那样一份天然的亲情在里面。
“陈曦,你父母去世了,你现在还会想起他们吗?”谷若秋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会不想?甚至一想到陈曦的就微微的疼,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那种伤痛刻在心底,依旧是清晰的。
“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了。”见她脸色微暗,又不说话,谷若秋心疼。
陈曦微低头说,“其实我很怀念以前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她极少在旁人面前这样说,而且现在越说竟然越难过:“他们去世那么多年,可我每次梦见他们,都好像觉得他们仍旧在我身边。”
谷若秋心一酸,又湿了眼,她实在忍不了了,拉住陈曦的手:“陈曦,让我做你妈妈好不好?”
陈曦吃惊的挣脱了她的手,惊讶中带着疑惑看着她,当她看到谷若秋的眼泪时,却又开始莫明的心疼她,递了纸巾给她:“谷老师——”
谷若秋是个舞蹈演员,在台上风光无限,在台下被万人追捧,当然,多年舞台经验让她极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与表情,可是,却单单在陈曦面前,情绪却经常掩藏不住。
“我也有个女儿。”谷若秋擦去眼泪,微微控制了一下情绪,“可她一出生就丢了。”说到这儿,她哽咽了,“我甚至记不得她的模样——”
陈曦从自己的难过里醒来,又沉浸在谷若秋的哽咽里了,“后来找到了吗?”
谷若秋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她身上,心却进行着天人交战,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不说,“找过了,可没找着。”
陈曦才想起,难怪,吴欢欢会说朱长最疼的就是纤羽,原来是因为他们也有个女儿。
“陈曦,我觉得跟你很投缘,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你,”谷若秋满含期待的说:“能不能让我照顾你,做你的妈妈?”
妈妈?
眼前优雅的谷若秋,却始终无法与陈曦记忆里那个要强的妈妈重合在一起。即使她也很喜欢谷若秋,可在她的骨子里,妈妈却只有一个。更何况,谷若秋的身份让她望而生畏。
她的沉默,让谷若秋情绪渐渐不稳定了,试着伸手要去拉她的手:“陈曦——”
陈曦却退后两步,隐讳的拒绝:“谷老师,谢谢你的厚爱,我是大人,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她的拒绝,让谷若秋情绪失控了,“陈曦,你就忍心拒绝我?拒绝我这个失去亲生女儿的女人?拒绝我想要做妈妈的心愿?”
陈曦听罢,心竟然微微一疼,也湿了眼,“谷老师,我——”
“让你接受我做妈妈,就那么难吗?”谷若秋泪眼滂沱,“你就那么不喜欢我?”
“谷老师,我喜欢你。你在我心里,不仅仅是长辈,更是我崇拜的偶像,”陈曦心疼她,复又递了纸巾给她。等谷若秋情绪稍稍好一些了,她才继续说:“我的妈妈去世了,可在我心里,她仍然是我最亲最爱最疼的妈妈,我是她唯一的孩子,我想把这份唯一留给她。所以,谷老师,对不起。”
谷若秋潸然泪下,陈曦呢,也泪眼盈眶。
温兰办完事回来,见着她们这模样,不知所措。
而陈曦,当然也适时的告别了。可刚出病房门,却见到了一群人走过来,那被众星捧月般的正是被她腹诽了一整天的朱长,她愣了一下,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她慌忙擦去泪水,可眼底却微微红着:“长好。”
朱长驻足,脸色依然庄严肃穆,那刻意放缓的语气却仍旧显得严厉:“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
陈曦被他这句话呛住了,又看着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又尴尬又觉得难堪,一时间低头杵在哪儿。
那小张极有眼色,立刻递了纸巾给陈曦。
那朱长轻哼了一声,走进了病房,他身后那群人很乖张的立在了病房门口。
陈曦松了一口气,拔腿就走,可刚走几步,就被小张叫住了,“小姐,长说让你进去。”
陈曦还没缓过气来呢,这一句,又让她神情紧绷,本能的,她不敢拒绝。在跟随朱长那群人的目光注视下,她只得乖乖的走进病房。
可病房里,朱长站在病床边,那谷若秋坐在病床上,正抱着他的腰落泪呢,这一幕,让陈曦又觉得自己做错事了,颤颤的又要退出去。
“站住!”朱长低喝一声。
陈曦杵在哪儿,大气都不敢出。
“坐下。”
陈曦又乖乖的回头坐在那沙上,低头垂眸。
“别这么凶。”谷若秋,泪还没擦干呢,就拉着丈夫的手皱眉。
朱长看着被妻子拉着的手,心也跟着悄悄融化了,语气也稍好了点:“吃了饭再走。”他话没头没脑的,可陈曦倒是很自觉的对号入座了。
“你不是从不吃火锅的吗?”朱长每天的行程都是安排得紧紧的,相当忙碌的,可这一听小张说她住院了,眼巴巴的就坐专机过来了。
坐在沙上垂眸的陈曦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要是朱长知道是她提议吃火锅的,这——
“她们说这儿的火锅味很好,一时没忍住!”
那朱长来回踱了几步,语气又渐渐严厉:“你不是很会把持吗?从头到尾可以不吭一声的,怎么,见着吃的就会忍不住?”
这陈曦紧张的,没听懂是啥意思。可这谷若秋倒是听明白,她多年清心寡欲的,可每次都会被丈夫撩拨得不能自己,现在他竟然把这事当着女儿的面说出来,她怎么会不尴尬,于是眉一皱,语气也不好:“来了就来了,少说两句不行吗?”
“你知道来这趟会耽误我多少事?”朱长本来就是个脾气挺大的人,被妻子这一呛,恼了。
“我又没让你来!”谷若秋顶过去。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了,这陈曦呢,更是如坐针毡,人家大领导夫妻间吵架,让她听了去,她反而觉得留下来更尴尬,于是呢,悄悄的站起来,客气的说着,但却没能控制住心里的想法,就那么直白白的说了出来:“你们慢慢吵,我先出去了。”可刚一说完,她肠子就悔青了,这… …不摆明又得罪人了吗?
“谁让你走的?”朱长又一阵喝斥。
陈曦尴尬不已,“我一个外人在这儿,你们不方便… …”她的本意是,他们夫妻应该关起门来吵,她一个外人在这儿多不方便。
“谁说你是外人了?”朱长目光极严肃的看着她,声音也极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