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欢喜,他愿意舍弃所有
“不会超过两小时。”索菲娅站在陈曦的房门口,她的面容,和蔼慈祥。
朱长脸色凝重,谷若秋则有点紧张。康景逸则是脸色低沉,失意又痛苦,他的紧张担心不亚于任何人。
“索菲娅,需要我做助手吗?”巴特风趣的开起了玩笑,调节气氛。
“哦,不。”索菲娅笑着婉拒道,“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除了病人以外的人在场。”说罢,她推开房门。
陈曦注射了镇定剂,还在睡。索菲娅拿出一瓶精油,滴了几滴在屋内的熏香里,稍后,极淡的熏衣草的味道慢慢逸出。然后,她放了一极舒缓的钢琴曲,曲调慢悠悠的,悠扬而空旷。
在这样的氛围里,陈曦慢慢醒了。
… …
房门外,听不到屋内的任何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康景逸越焦燥不安,眉紧皱。巴特拍拍他的肩,轻松的说:“放心,索菲娅很专业,不会有任何问题。”
康景逸的情绪渐渐波动得厉害了,起初是在走廊上踱着步,失措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后来他神情紧绷,那种感觉,似乎就要爆或者崩溃了。
“景逸,”朱长沉声,“跟我下楼走走。”
康景逸皱眉,即使走到楼梯口,目光都一直落在陈曦的房门口。
客厅里,丁汀坐在角落里,悄悄的打量着跟在朱长身后下楼的康景逸,目送他们的身影去了花园的凉亭。
朱长递了支烟给他。康景逸接过立刻就点燃了,或是太压抑太焦燥太痛苦了,他皱眉闷头就抽,抽得太急,他被自己吐出的烟雾呛到了,直咳。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被烟雾熏的,他眼睛微红。
朱长也在抽烟,他是老烟民,抽烟地会偶尔趸眉凝神,沉默良久,他说:“催眠之后,她会忘记一切,包括你。”
这是从康景逸在柏林见到索菲娅之后就知道的结局,他会被她遗忘,忘得干干净净。想到这儿,他痛苦不已,眉皱得更紧,只是抽烟,不说话。
“你们已经没有婚姻关系。”朱长边抽烟边说:“我希望… …以前的所有事情都能翻篇,你也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他唯一担心的是索菲娅说过的陈曦若是恢复记忆,后果会更糟糕。而康景逸又是一个坎,一个以前的陈曦不能翻过去的坎。他不能让任何诱因再出现在她身边,他要把危险系数降到零。
沉默良久的康景逸狠抽了一口烟,只低语:“我知道。”
朱长吃惊怔住。起初,他还在想如何能说服康景逸,却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爽快利落的就答应了。
康景逸他那支烟,已然燃到头了,“给我支烟。”重新点燃一支烟,可越抽,越觉得烦燥,目光,不时的望着陈曦房间的窗户。
他们沉默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慢慢过去,终于,巴特下楼过来,看见他们时,语态轻松,“非常成功!”
康景逸听罢,紧绷的神情松懈,表情却极孤单无助,苦笑着微点头。而后站起来拥抱巴特:“谢谢你,巴特。后续的心理辅导,还需要你和索菲娅帮忙。”
“没问题。”巴特挺别兴奋。
康景逸转身,目光凝神着陈曦的窗户,心里,极苦,极痛,但他很快稳住自己的情绪,朝朱长微微点头,然后大步离开。
“景逸,你不去看看她吗?”巴特很意外,问。
“不用了。”他没有回头,可已经泪流满面。
他爱她至深,她早已经成为他胸口的一块肋骨,这一辈子,都会在他身体里。
她若痛,他就会更痛;
她若欢喜,他愿意舍弃所有;
爱至深,情之切,倘若她能活着,即使用他的命去换,他也甘愿,更何况,只是离开她,还给她一个干净崭新的人生。
从此,不再想她,只是路人。
*
两年后。
九月的悉尼,正是冬季,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小雨,空气里透着寒意。
悉尼市文化馆正在举行一场华人画展。或许是因为这些画家都不太出名,又或许是因为雨天,来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门可罗雀。
文化馆的展厅如扇形一般,分成无数个小展厅,在扇形末尾的一间小展厅上写着“朱文曦作品展”。
“文曦,喝杯咖啡,暖暖身子。”温兰刚从外面回来,带进一身湿冷气息,她手里拎着两杯热咖啡。
陈曦,呵,她现在已经叫朱文曦了。她穿着一件黑色的中**呢大衣,腰间系着同色系的带子,她的长已及腰间,淡妆下的她亭亭玉立,美丽中又透出几分知性。
捧着热咖啡,陈曦的手心才渐渐的温暖起来。她安静的站在展示柜前,仔细的看着自己的一幅作品。这幅作品的名字叫《孤单》是她新近完成的。画面上,是一幢独栋屋,天空蓝蓝,屋周围,是漫山的绿色,屋顶,是一间玻璃房子,有一个女孩坐在玻璃房子里画画,… …
“这画里的地方好美,文曦, 这是哪儿?”温兰喝了咖啡,才觉得整个人暖和了不少。她曾是谷若秋的助手。不过现在,她是陈曦的助手兼经纪人。
“不知道。”陈曦说。
温兰略惊讶。最近一年,陈曦的画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了,她主要以写实为主,擅长山水、人物,“为什么会取名《孤单》?”
“不知道。”
温兰哑然失笑,打趣道:“如果在旁边再画上一个男人,看着这个女孩画画,那意境就更美了… …不过,真那样的话,就得换个名字了。”
陈曦好看的眉微微一趸,好像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我记得… …画面里没有男人。”
温兰疑惑,“你刚刚不是说不知道这地方是哪儿吗?”
“我是真不知道在哪儿,”陈曦说,“不过,这幅场景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因为梦境,她才画了这幅画,可画好了之后,却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便一直搁在画室里,这次到悉尼参加画展,她心血来潮,也把这幅带过来了。
她这样一说,温兰心里有了底,便不再追问了。对于她的事,朱长与谷若秋三缄其口,所有的人,都必须保密。
雨天,夜晚总是来得比较早,不到六点,天已经快黑了。
陈曦近两年来都有早睡的习惯,每天晚上九点前必须上床睡觉,所以,每到这个时间点儿,她都会回酒店。
今天是周末,按要求,画展必须到晚十点才能结束,所以温兰得留下来照看展厅。
陈曦走出文化馆时,天上还下着毛毛雨。她没带伞,却突奇想的想要在雨中漫步。还好,这儿距她住的酒店只有十分钟的步程。
霓虹下的悉尼,相当的漂亮,陈曦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在街头漫步,在经过一家婚纱店时,她被橱窗里模特穿那件一字肩,下摆长长的,镂空了半个背的婚纱吸引了。
她抿着唇,细细的打量着,越看越喜欢,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它出神,连雨越下越大,淋湿了她的头也浑然不觉。
突然,她感觉异样,抬头,惊讶的现头顶撑着一把伞,她蓦的回,咫尺间,入目的是一双又黑又深的眼睛,那双眼,就那样,在这一瞬间,撞入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