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回家
“这就不知道了。”女护士道，“他们没留姓名，也没说自己是什么身份。”
“这么说，他们住在哪里，也不知道？”秦卫东问。
男医生和女护士都摇摇头。
“那我们总共花了多少医疗费？”
“六块多吧。”女护士道。
“那他们有没有说，跟着火的人家是什么关系？”
“没说。”女护士道。
“好吧，以后再慢慢找他们吧。”秦卫东道，又对秦海明说道，“已经很迟了，家里人肯定很担心咱们，咱们还是早点回家吧。”
“好吧。”秦海明道，也拔下了针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我是劝你们住院观察，你们非得回去，我也没办法。”男医生道，“不过，过几天，你们最好再来检查一下。”
“好吧。”秦卫东不想再跟医生啰嗦，虽然还是有点头晕，但比刚才好多了。
“你们回家后，要是再发生昏迷啊，或者其他比较明显的症状，必须马上来医院的。”男医生叮嘱到。
“好的。”秦卫东应道。
这时候，秦海明也下了床，两个人直接往卫生院外面走去。
“对了，还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名字呢，救火英雄，总要留下名字和住址吧？”女护士追上来，问秦卫东。
“我叫……”
“闭嘴吧！”
秦海明刚想说出自己名字，秦卫东瞪了他一眼，制止道。
“你们两个是救火英雄呢，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不能留下名字呢？”女护士不解地看着2人。
“你只要知道，我们两个都是当过兵的，就行了，留下名字就免了。”秦卫东道，跟秦海明一起，头也不回地走出卫生院。
这时候的秦卫东，前世的灵魂已经被今生的灵魂关了禁闭，今生的灵魂就免不了要装一下。
还真给他装着了？
见秦海明一瘸一拐的，秦卫东便问他，“你屁股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什么时候摔了一下，有点肿起来了。”
“这么说，你额头上的包，也是不小心摔的？”
“应该是吧。”
“救火的，反倒没什么事，没救火的，倒像是前线刚刚下来的英雄。”秦卫东摇摇头。
“你是救火英雄，为什么不能留下名字呢？”秦海明没理会秦卫东的调侃，却问他。
“为什么要留下名字？”
“万一政府要奖励我们呢？万一报社的要报道我们的英雄事迹呢？”
“我不需要。”秦卫东自嘲地笑笑，“我连媳妇都没了，还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听了秦卫东的话，秦海明不吱声了。
一路走着，两个人竟然再也找不到共同话题。
毕竟，两个人现在的关系，确实有点尴尬。
快走到自家大门口的时候，秦卫东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破自行车，“啊，我的自行车还丢在赵家村呢，你得去帮我拉回来。”
“俺老丈人肯定已经拉回他家里去了。”秦海明道，他那么小心的人，不可能不管的。
“你能确定？”
“当然确定。”
“要是丢了，你要赔我。”
“跟你说，他肯定拉回家里去了，你不相信，现在你去看看？”
“我才不去呢！”秦卫东冷笑道，“这辈子，我是不可能再踏进她家半步了。”
“好吧，明天我就帮你拉回来。”秦海明道。
见已经到了自家大门口，秦海明问秦卫东，“要不要，我再送送你？”
“不用。”秦卫东冲秦海明摆摆手，往后排自己家走去。
来到自家大门口，清冷的月光里，看着自家破旧开裂的黑漆槐木门，再看看那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的对联，看那褪色斑驳，破损不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残红纸片，秦卫东才真正确定，自己真的是回到了1986年的岁末。
触景生情，他的心里涌动起一股子如同月光下河流的惆怅。
河流是无情的，是月光给了他希望。
可是，一退伍就被退亲，该怎么向父母交代呢？
“嗨，既然躲不过，那就面对吧。”秦卫东定了定神，轻轻推开了大门。
见那最多15瓦的院灯竟然亮着，秦卫东打量了一番前世梦中多次出现的这个院子，感觉这院内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见院子里没人，秦卫东关好大门后，往正屋走去。
这时候，小东屋的门却突然开了，一位长得较为丰满，面色红润，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的姑娘走了出来，看着秦卫东，问道，“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啊？”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秦卫东一时间产生了恍惚，这个只比自己大20分钟的老姐，也重活了？太好了！
前世的老姐秦卫霞和姐夫宋文清都是40岁去世的，双双死于山体塌方。
而现在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秦卫霞，却跟自己一样，也是22岁。
“在镇上的时候，看到一户人家着火了，我去帮忙救火，还救了个小妮子呢。”
“你，你不是去你老丈人家了吗？”秦卫霞问，“怎么又去了镇上？”
“我跟赵小宁吹了。”
“真吹了？”秦卫霞似乎早有预料，“她赵小宁那么势利，那么骄傲的人，不跟你吹，才奇怪呢。”
“好啦，很迟了，早点睡吧。”秦卫东抛下这么一句，往正屋走去。
秦卫霞不放心，跟上秦卫东。
秦卫东也不理她，顾自往正屋走去。
进入堂屋时，见父母睡房的门开在那里，秦卫东便走了进去。
正盘腿坐在炕上纳鞋底的母亲郭玉莲和正坐在炕沿上闷头抽烟的父亲秦大年，见二儿子秦卫东走进来，都询问地看着他。
看着依然健在的父母，秦卫东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庆幸。
前世活到中年的他活得明白，有父母的家，才是家。
哪怕兄弟姐妹们感情再好，成年后分家或者出嫁，都有了自己的家，那原来的家，就只剩下了爹娘。
爹娘健在时，逢年过节的，兄弟姐妹们都会回到原来的老家，作为游子的秦卫东也会想办法，抽时间回家探望一下爹娘。
当二老都不在了，老屋也拆了，秦卫东再回到老家时，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家已经没了。
兄弟姐妹们都争着邀请他去他们家过年，但秦卫东却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客人。
土生土长，长大成人的地方，一下子竟然不再是家，变成了真正的故乡，这令秦卫东很是伤感，却无能为力。
前世忙于生计，后来又忙着挣钱，跟父母聚少离多，虽然给父母晚年提供了优渥的物质条件，但陪伴得太少，实属不孝。既然真的重生了，那就想办法弥补吧。
还好，父母都才50岁不到，还来得及。
这时候，老姐秦卫霞也跟着走了进来。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还有衣服和头发？”郭玉莲惊讶地看着二儿子。
“我这不是打架，是救火救人伤到的。”秦卫东知道父母肯定是误会自己了，便主动坦白道。
“救火救人？你老丈人家失火啦？”母亲郭玉莲惊讶地看着二儿子。
父亲秦大年也是狐疑地看着秦卫东，却没有吭声。
“不是。”秦卫东道，“我跟海明去镇上办点事情，正好碰到一户人家房子着火了，就帮他们救火，还救了个小姑娘，受了点皮外伤。”
“真的是救人救火？”秦大年面色缓和下来。
“不信您看，我这手上有点烧伤，衣服也烧出几个洞。”
知道父亲秦大年最崇尚正能量，秦卫东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