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杨柳依依,恨不得活埋人
鹊桥佳期,纤云晚暮。
渭城的江楼楚馆里正诗词绕梁。
俏女娇娘站在高阁里,几几扎堆,明眸皓齿,倚栏凭望,娇声翠语,对底下经过的好儿郎一番窃窃私语。
半开放式的楼阁上,赵挽华独坐窗台,身后是经过穿行的客人。
她时而折花一枝,时而又用一颗小石子吓跑所有围上来的锦鲤。
在宫里待的烦闷。
“隐身”云始终没出现过。
她便想自己出来随意转转。
桥上,琵琶女正弹唱,软语丝嗓,成双成对的爱侣佳偶路过桥梁时都报以彼此一笑,而后打赏一两个铜板,感谢琵琶女带来的好歌声。
乞巧七夕,世间人多欢乐,唯有赵挽华,神情恹恹。
往昔的欣愉早已变成今日的刺痛。
本以为出来待着心情会舒坦些,结果出来见了这人间别人的繁华,赵挽华更不舒坦。
旧青衣袍的男子坐在柳树下的石墩上,低调而不打眼,只静静看着赵挽华。
表情平静而专注。
忽而,他瞳眸一紧,黑瞳变得幽深。
“姑…姑娘。”
赵挽华未动,只当是身后客人路过在喊别人,她甚至还饮了一口酒。
“姑娘,我…”那声音离得近了,仿佛就在身后,使得i赵挽华不得不回首望了过去。
她惊讶了一瞬,“你在喊我?”
说完,赵挽华上下一扫视。
此人白衣翩翩,长相不算神俊,但气质书香,整个人如一株秋菊,十分耐看。
他神色颇有些紧张,额间甚至都沁出了汗珠,“是..是我。”
赵挽华喝的有些醺了,指指他,勾唇一笑,“你莫非是个结巴?”
“不…不是,”说完,男子神色懊恼,“我不是,真…真不是。”
赵挽华感到好笑,“哦,你不是。找我有事?”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看你在这里独饮,你,没事吧?”
赵挽华竟觉得有些荒唐,囫囵的打量了自己一番,她看着像很有事?
“我当然没事。只是公子,你又为何一人?乞巧佳节,和你的夫人走散了吗?”
“我没有夫人!”
男子突然像炸雷一般拔高声音,赵挽华握杯的手被吓得一偏,洒出了一些酒珠。
她诧异的望他。
可能觉得自己太过夸张,男子羞愧的低下头,“抱…抱歉。”
赵挽华随意的摆摆手,“没事没事。”
“我看你一人独饮,担心你会不安全,在下可..可送你回去。”男子说道。
生怕赵挽华以为他是什么登徒子,又赶紧补了一句:
“你放心,我..我不是坏人,我叫姜逸尘,是鹿鸣书院的学生,你问问这些店家,他们都知道我。”
赵挽华好奇道:“他们为何都知道你?”
姜逸尘拿出怀中的书来,不好意思道:“我这人有个怪癖,在安静的环境下没法温书,只有在这街头巷尾,闹市之中才能专注一二。”
“的确够怪。”赵挽华又饮了一大口。
沈樱河上带着巢意的微风席来,赵挽华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为何感觉这风里带着一丝寒意。
她却不知,柳树下的男子早已站了起来,看向姜逸尘的目光带火,银牙都要咬碎。
“姑娘,其实我…”
赵挽华抢白道:“你莫不是喜欢我?”
“咳咳咳…”姜逸尘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脸上也逐渐浮现出红晕。
刚生出的勇气也如泄气的皮球,支吾了半天,“我…”
正说着,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哎呀!河边的柳树倒了!”
“好端端的怎么倒了?”
“咦?栽河里去了!大好的日子,谁这么缺德砍树!”
赵挽华向外瞥了一眼。
石桥边那绿荫如洗的折柳不知何种缘故竟被拦腰截断,一看就长了好多年。
河中的游人都在指指点点,但树旁却无半点始作俑者的人影。
没一会儿,那断掉的半截残枝掉进了河中也漂远了。
河边的嘈杂并没有影响到姜逸尘,他只是目光粼粼地看着赵挽华,犹犹豫豫道:“我是…是对姑娘一见钟情。姑娘..你…”
赵挽华仰头,微张着檀口接完最后一口酒,酒水染得唇如珍珠般晶莹剔透。
鼻间闻着酒香,混着这艳丽的美色当前,姜逸尘随之一呆。
没等他回过神,赵挽华说:“你要知道我是谁,恐怕就说不出这话来了。”
赵挽华嗤笑一声,顿了顿,随后站起来拍了拍姜逸尘的肩,“好好看书,以后当个好官,书呆子。”
说完,随手将空酒壶扔进了河里,转身下了楼阁。
姜逸尘眼见她慢慢悠悠的,就像要回到天宫的仙女,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热意,冲动出口:
“是不是我当官了你就愿意接受我!”
赵挽华侧身笑若春华,看了他一会儿,才说:“可以考虑看看。”
而后,潇洒离去。
楼阁西侧的民居屋檐下。
传言被人没日没夜看管着的羌谛正双手挂在青袍男子身上,费了好大劲才把男子的手从墙上拽下来。
手一分离,墙上已破一个大洞。
墙底下,也是一地的石砖碎屑。
“饶过人家的房子吧!一会儿墙该倒了!”
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遭受无妄之灾的柳树,羌谛无语道。
渭城乱砍乱伐,可是要被下大狱的。
青袍男子面容阴沉,如一笔杆子僵直地站着,望着姜逸尘痴傻开心的背影也不说话。
羌谛只能试探地安慰道:
“这个…赵城主长得也漂亮,有人喜欢不足为奇,但是以她的眼光,一般人也看不上,你大可放心。”
青袍男子转头看他,黑眸中肃杀之气如虎豹。
“行行,我不说了!”
羌谛举双手投降状,放开了他。
“他是谁?”
“谁是谁?”
“那个书呆子。”
“嗯?没怎么见过…穿着还行,但看着也不是那几个世家的小辈。哦!想起来了,姜逸尘,姜家最小的嫡子。”
看了半天,羌谛好不容易才想起此子的身份。
“你也知道,第一代武周创国女主的夫婿便出自这个家族,这一大家子也算有骨气,因这十几年四大世家崛起,不愿与之同流合污,也就没落了。”
“我说呢,看着样貌不太熟。”
见姜逸尘下了楼阁,转眼拐进了一个巷子里,青袍男子大步追了上去。
“你干什么去?”羌谛赶紧拦住他。
“打人。”青袍男子阴恻恻道。
“啥?”羌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是吧?摄…”
差点将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视,这才继续道:
“我说你来真的啊!好歹是清贵人家之后,你大度点!真不知道什么,换了几次脸了,就为了跟在一个女人身后,你…”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