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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某个瞬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云眷舒啊云眷舒,你就这点能耐?”赵挽华说。

云眷舒并不答话,眉目间清冷平静。

他最后淡淡看了赵挽华一眼,而后背过双手,竟是朝殿外走去,似是不打算再管。

赵挽华眯了眯眼,似有所感地望向了门口处。

这时,门外有一道银光凝结,直奔赵挽华而来。

那是一柄利剑。

它擦着云眷舒的肩膀飞过,扬起的风挑起了他肩上的碎发。

折射出的冷光闪过双眸,让赵挽华不得不抬手遮挡。

“城主!”

“城主小心!”

站在门边的一干恶人大叫,下意识地出手相拦,却仍慢了一拍…

眼见就要血溅当场。

赵挽华一个妙转飞身,忌出梯云纵,眨眼功夫,她人已落定殿外广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甚至可以说是反应惊人。

她一睁眼,就见袖袍一角轻飘飘地打了几个转,落在她脚边。

为利剑所削断。

然而,不等她做别的反应,那没伤着目标的飞剑似有灵性般,竟掉转了头,又朝着她过来了。伴随它飞过的地方,朱柱上、珠帘上、以及地上都被冻上一层如蝉翼的银冰。

银冰逼近赵挽华脚下,映亮了她寒肃的脸。

赵挽华飞身下了高台,奔出门外,然后转身运功,短短几个呼吸间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她一脚踏在地上,一道气流从脚下四散开来,与里面的冰层迎面撞上——“轰”的一声,冷冰破裂开来。

得以喘息间,赵挽华利落转身抬头。

身前巨轮高挂,照亮了她全身,只见她表情生气而微微狰狞。

众恶人奔至前庭,围在她身前,防备而立,见偷袭之人缓缓从另一端夜色中走出,惊讶道:“居然是术士?!”

一个会使剑的术士!

术剑双修!

“靠,还有?!”恶二惊讶大喊。

他喊完,夜色照不到的暗处又走出数十人来。

赵挽华一眼扫过这些人,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卷着嗓子阴沉的笑。

这才明白,云眷舒的后招,在这儿等着她呢。

云眷舒开口了:“别那样看着本王。如同月霍猜不到你敢当面杀了他一般,你定然也没料到,打你踏入大月辽,他便安排好了术士。月霍,就没打算让你活着走出这极北之地。”

“赵城主,这算不算因果有轮回?你…好自为之。”

天下分裂之初,群侯割据,穷兵黩武。

各国听说方山之中有一群术士,能通天地鬼神,后费了一番功夫,请其出山辅佐。

慢慢的,也就因此衍生出当下从贵至贱、由上至下,崇道轻佛的风气。

再后来,四国八部,均设有祭师一职,由术士担任。

此地的数十位祭师,应该便大月辽氏拥有的全部了。

而站在最前方那名术剑双修的灰袍人,境界已登大圆满,乃凡胎肉骨所能达到的至臻之境。

赵挽华是真没想到,月霍竟如此怕她。

更应该说,是畏惧恶人峰。

这个月霍,死都死了,还要摆她一道!

还有那云眷舒,估摸着早就知道,就等着狗咬狗,坐收渔利。

恶人们更是咬牙切齿地盯着这帮意外来客,这帮人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把他们封在恶人峰顶十多年,这笔账、这恨,必须算!

一时间,两方人马剑拔弩张。

恶二还拽着神情恍惚的恶五,飞快摇晃道:“老五!你他奶奶的给老子醒!”

“我我…我报仇了,我报…”

“报你大爷个头!”

云眷舒迎着徐徐夜风往外走去,那姿态,明显不打算再待下去,也不打算帮谁。

明月台、春宇紧随他其后。

而这边。

为首的灰袍人一眼扫过云眷舒,舒了一口气,最后将目光对准了赵挽华,开始拈指推算,口中念念有词:“主星七煞,本初峻历有威,血煞而又过重,结怨由,破印法,了恶缘!”说完,深意的一声叹。

赵挽华闻之,目光如割,“臭术士,有胆再说一遍?!”

云眷舒同样听见了,他只是蹙了蹙眉,脚步并未停下。

而是吩咐着——

“春宇,告知花越浓,让他在独城与本王汇合。”

云眷舒口中的独城,曾是月辽部未分裂前最繁华的城市,地位好比云遥的东升城。

月辽分裂以后,则变成了小月辽部的门户,若想进入小月辽腹地,必过独城。

春宇却没他家主子这么好的定力,还能淡定的布置事情。

他偷偷往打斗的那边瞧了好几眼,心下虽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还是觉得这位恶人峰令主,可惜了...

掩下心中的惋惜之情,严肃道:“臣愿追随摄政王前往小月辽部。”

明月台也说:“臣亦愿意前往。”

云眷舒走的极慢,语气淡然,“你俩留下,这里小麻烦还很多,需要有人统领,谨慎一些。”

春宇、明月台互相看了一眼,大月辽部出了这么多意外状况,摄政王这是要他俩留下来收尾。

“遵命。”二人同声道。

而赵挽华这边。

她虽然此刻很想打爆飞云眷舒的头,但一点也顾不上,毕竟这几个术士是真的难缠!

她的情绪从不满升级到了烦躁,“臭术士,少在本城主面前装高尚!术法讲究‘无为之治’,尔等肆意干涉人间气运,分明就是贪名逐利的小人!”

“胡言乱语!你等恶人恶贯满盈,我等明明是替天行道!”一名术士怒目挥袖。

话落,变故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灰袍术士一手纵剑,一手快速结印掐诀,漫天飞雪凝作冰锥朝赵挽华扎去,口中振振有词:“天煞孤星,薄情少性,孤克六亲祸及八方,而今重蹈前世覆辙,你也不过为‘牺牲品’一件,哀乎?悲乎?”

牺牲品?

牺牲品!

赵挽华骤然抬头,眼底刮起暴烈狂风。

“你说什么?”

滔天的愤怒似将她淹没。

她此刻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眼中映射处的朝她飞来的晶白冰锥,却渐渐变成了前世赵皇那张病重苍白的脸——

“朕时日无多..咳咳...咏志年幼,朝堂如今内忧外患…昭乐…昭乐虽体弱,但才智无双,实为摄政...不二人选。”

“可是…可是,昭乐是我们的女儿啊...太医说过她这身体,此生只有静养才可寿终...如若摄政,这…焦心劳思,怎堪活过三十?臣妾舍不得,舍不得...”

“糊涂!如若她出生便是嫡长子,朕何须…怪只怪她命该如此,咳咳咳!祖宗基业,无论如何也不能..毁在...毁在朕手里!若朕撒手人寰,无人挑梁,赵氏江山和宗族恐怕也…她一个公主,怎能独活?!不过牺牲一二,你莫要再劝,朕意已决....”

牺牲一二。

宇宙洪荒,唯日月亘古、星汉永恒。

人心易移。

帝王终究是帝王,再娇宠的女儿,又如何敌得过大业?

她赵昭乐,好一个牺牲品啊!

不!她已重生。

这辈子,决不再作他人摆布的刍狗!

谁都不行!

赵挽华甩了甩头,眼神恢复清明,丝毫不惧迎面而来的危险,眼神中带着肆掠绝杀之意。

“我牺你奶奶个头!臭术士,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说完,赵挽华以一鞭扫过天际,旋身如风,将冰锥扫落。

还剩那把剑。

然而她并没有躲。

胸中滔天怨火破碎,只见她左手运功握拳,右手以长鞭掀波逐浪,一脸狠厉,不管不顾的朝那剑迎了上去。

寒剑“叱”的一声没入血肉。

赵挽华却未哼一声,动作不停,右手舞出的鞭龙一个摆尾,终于牢牢缠住了灰袍人的腰,将之定在了原地。

趁你病,要你命!

赵挽华左手拳破风般朝灰袍术士胸前的空门击去。

“砰”的一声!

“啊!”灰袍术士被击退数十米,弯腰吐血,脸色可见的变白。

“大祭师!”另一名飞身跃起,一把将灰袍接住。

赵挽华也被这波气流冲得倒退了几步,剑插入了肩胛骨处,瞬间血涌如注;头间也是伤口深绽,鲜艳的血水顺着脸流下,染红了她的一只眼,为她眼中的凶光染上了几分邪气。

她一把掰断剑身。

只要再一鞭,便可杀了这臭老道!

这般想着,赵挽华向前迈出一步,忽感一阵头晕目眩,无力弯下了身,以单手撑地。

“城主!”恶二侧目急声大叫,满脸肥肉乱飞。

这个老五,关键时刻真是软蛋一个!

恶二回过头来,一拳锤在恶五肩上,再是连着的三巴掌呼在了他脸上。

然后顾不得恶五是何反应,打完巴掌后,旋即飞身上前挡在了赵挽华身前,一脸凶狠的拔出两把屠刀来。

“城主!”恶七也过来了,小心翼翼地扶起她,问。

“杀了她!”灰袍术士吼道。

剩余的八名术士合拢过来围成一圈,将他们几人围在里面,飞快念诀。

赵挽华扫了一眼,这帮臭术士会阵法,这是要拢聚天地罡气将他们一击杀之…

她推着恶七,“快,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念完!”

恶人们立马散开,冲向距离最近的那个术士,招招凌厉。

赵挽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随即拔足跃起,身姿如一道流星,一记甩鞭直冲灰袍面门。

手扶灰袍的那名术士见鞭子来得又急又猛,他面色一沉,扶着灰袍步步倒退。

“臭术士,奉上尔等贱命狗首!”

那名术士见避无可避,欲一记剑浪挑开软鞭。

赵挽华见此一声冷笑,反腕一收,鞭身便如灵蛇般巧妙避开了剑尖,然后又如灵活的蛇,以鞭尾生生勒住了灰袍术士的颈项。

最后赵挽华奋力一甩,只见灰袍如断线风筝般坠地,眼鼻间喷涌出大口鲜血,死了。

“大祭师!”

恶人们正值酣战,勉勉与剩下的人打了个平手,听见这边动静,频频投来关切目光,正瞧见赵挽华虽弄死了灰袍,可是也将自己暴露在了剑下。

剑势磅礴汹涌,他们鞭长莫及,眼见就要将她刺个对穿,众人心急如焚——

“城主!”

“城主快躲开!”

而赵挽华只是站着,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剑尖。

她也想躲开,但喉中直冒咸腥,最后这一击,更是加速了她血液的流出,导致她功法散失得更快。

现在这一剑,她是没那力气避开了。

剑势劈空而来,势要断魄收魂。

又要死了么?她想。

一受激,这不管不顾的打法,果然要不得。

“死就死吧,烂命一条,呵!”

剑尖已经刺进了血肉,痛觉袭来,惹得赵挽华一声轻哼。

胸前衣襟慢慢湿濡,晕染出不一样的暗红...

忽然,却有人来了,徒手止住了剑脊。

又听“铿”的一声——

剑被折成两截,发出悲鸣的声音。

那人头也不转,两指一转,将带柄的一半断剑扔向了剑的主人。

“你!”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术士轰然倒地。

赵挽华板滞地转头,那转动的动作十分僵硬缓慢想看清楚旁边帮忙之人。

来人帮她虽然晚了些,她也不能要求太多不是?保着命就不错了。

是谁来救,会是十大恶人的谁呢?

以后,她对这人好点,少欺负点算了……

然而...

哈?云眷舒?!

当看清身边人的脸时,赵挽华眼中映着不可置信。

云眷舒不着痕迹地将阻剑的手放在身后,大片大片的血从指缝间涌出,可他似感觉不到痛楚般,只蹙着眉,用一种复杂怀疑的眼神盯着赵挽华的脸。

赵挽华的额角也擦伤了,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淌着血,淌过眼尾。

她眼里的世界正一点点变红。

而她眼里的世界,只有云眷舒一个。她看着那红色如火焰般烧到了他脸上。

眼里的灼意,让她脑子突然空白。

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心海仿佛被风吹过,泛起阵阵涟漪。

赵挽华开始飘忽出神:这人明明是天上白衣飘飘的神,向来是深沉如墨,淡漠无情。

神,怎么就下凡救人了呢?

“啪嗒、啪嗒”……

她知道,那是云眷舒手心血珠不断滴落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也敲在了她的心上。

也不知怎么,脑中最后想起的是前世同母后莲池边聊天的场景——

母后拉着十岁的她,问:“华儿未来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做夫君?”

“找一个真正喜欢我的!”

“嗯?那什么样的才算真正喜欢你的?”

“当然是愿意为我流血的人啊。”

“傻孩子,这皇宫也是再安全不过,你金贵之躯,怎会有你流血的那一日…”

“怎么没有?昨天我在花园里玩摔倒流血了呢,那瘦竹竿,呃…就是王阁老家的那个小孙子,他看着我摔了都不扶一把,我流血他还哭!”

“华儿,你真是……”

“母后我不管,我以后就要找个愿意为我流血的勇敢的男子汉!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

想到这里,赵挽华觉得自己呼吸都滞了一分。

春宇只不过比云眷舒慢了几步,一追来就瞧见这诡异而又和谐的画面,他脑子突然空白,仿佛有一根弦,断了。

“你...”赵挽华刚说了一个字,云眷舒却利落出手,将她胸口的断剑拔了出来。

“……”赵挽华顿感自己胸口也不热了,还一点点地在变凉。

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春宇眼睛抽了抽,然后收剑入鞘,十分识时务地走了过来,他非常清楚自家王爷的洁癖之症,生怕刚救回来的人再被扔出去没了,再怎样,好歹也是个女子。

于是,春宇刚想将人扶过来…

云眷舒却一把丢了断剑,搂着昏过去的赵挽华避了避,明显不给他。

然后用手撑住了赵挽华胸前的血洞。

但脸上却是一副似乎不怎么明白自己行为的疑惑。

“……”春宇呆了呆。

直到看了他家王爷足足三息后,才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复想到:王爷倒回来救人,看似怜香惜玉,然而刚才那剑又拔得这般干脆利落,这会搂着人不让别人碰,自己又一脸无辜的样子..

简直矛盾无比。

这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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