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选打工人
不到半盏茶功夫，守卫军迅速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就连挂彩带伤的几个也是硬撑着站了回去。
恶十无声地向武毅努努嘴，挤眉弄眼地做着小表情。
而后者扫视了一眼闭眼调息的赵挽华后，默默将几个伤兵叫走，包扎去了。
云眷舒遏制住想要冲进帐内的冲动，他一脸带血，迈着故作缓慢的脚步，最后一个站回了队伍。
还直接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原本因离城主最近的领头兵，还未沾沾自喜，便见云眷舒一脸血，宛如罗刹般站在自己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他身体一僵，比脑子先反应，不自觉就往边让了让，如何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第二个。
就在这人纳闷自己为何对这个四方脸发怵的同一时刻，一名步卒由远及近，单膝跪地：
“启禀城主！枝阳军难挡我军之锐，折损六成兵力，其副将亦为明慧将军所枪杀，当场毙命，余部败逃回城！将军请示，是否继续攻城？”
赵挽华闻言思索了片刻，淡淡的下令：“先退吧。”
“得令！”
刚收回目光，正打算继续调息的赵挽华，一眼便扫到刚刚把她气吐血的那名小兵。
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该下什么命令，也似乎是因着心胸疼痛，她忍着口中的铁锈味发出一个单音节，拖着长长的语调，“你。”
云眷舒心中一紧。
他僵硬的转动着头，正打算出列，便听赵挽华又道：“站到最后一个去，本城主不想看见你的脸。”
“……”云眷舒沉默不言，没动。
\没听见？\
不情不愿站去了最后一个，心中的紧张不仅淡了，反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委屈。
这张脸怎么阿挽了？
要不，过两天换张脸……
等大军撤回临时的营地，云眷舒也没想清楚自己是哪里惹到了赵挽华。
第二日。
东升城骁狼军以寡敌众，以二千兵力击溃枝阳军一万之众，打得对方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得于此。
一战成名，声威大震。
而枝阳军，则如缩头乌龟一般，不管敌军如何下战帖，都躲在城内不敢再迎战。
表面上看，双方陷入了一种胶着状态。
武毅担心赵挽华下令用火药轰炸枝阳城，便整日紧随其后。
“你不用跟着我，我已经下令，不会动用火药炸城。\
武毅立马说：“我不信。”
和自家表妹打交道的这些日子，他深悟出一个道理：表妹这性格，用一句“只达目的不择手段”都不为过。
人命？
大义？
都打不过她自己！
和恶人们相处，听他们一人一句，也知道他表妹是如何追求云遥摄政王的。
那云遥摄政王是有多倒霉？
就因为被一个女人喜欢，然后夺权下毒，被迫成为了女人的禁脔。
这是正常人干的出的吗？
所以，表妹就不是正常人。
“表哥觉得谁的嘴比较毒？”赵挽华突然道。
“你。”武毅毫不犹豫道。
赵挽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眼神甚至可以说是如同掠过什么不重要的东西一般，甚至都不叫看。
却很有威慑力。
“恶四。”武毅立马改口。
“明日，就让上次守卫军里剑术很厉害的那个，和齐风一起。”
武毅茫然看她，一起？一起干嘛？
过了一日。
昏昏欲睡的恶四打着打哈欠，掏出一张小板凳坐在了枝阳城墙下。
他身后站着昨日惹了赵挽华嫌的“方块脸守卫”。
“警戒！”城门上的士兵一瞧见二人，便大声地喊。
“刷”的一声，楼上的兵戈箭矢已整齐的对准了恶四。
恶四不以为意的嘀咕着：
“方块脸，你等会儿可得保护好我，啊哈…”
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是。”早已换了人的“方块脸”明月台低眉顺眼的答了一声。
而后。
恶四揉了揉眼睛，开始了赵挽华交代他的任务——骂战。
就抵着枝阳的主将骂，怎么恶毒怎么骂。
什么从他姨妾有姘头，被戴了绿帽子；
什么千年的乌龟、万年的鳖王，面对他们都不敢露头，知道出城迎战会死，所以故意找了个副将当替死鬼；
还有什么武照和他早就睡一张床啦，下面的兵士不明所以，还自以为是在保家卫国…
那骂语，变着花样不带重复。
让身后的明月台也忍不住开始自我带入。
若他是枝阳的主将，估计恨不得捏死恶四。
心里嘀咕归嘀咕，也不忘漠然地一次次将期间墙上那听不下去的暗箭给打偏，用绳吊下来攻击的兵士给捅死。
总之，他必须证恶四的人身安全。
明月台只想说：赵城主，不愧是她。
而真正的“方块脸”云眷舒，早就带着人奔赴千里去寻找打听七颜花。
就这样。
从早上开始骂，回去睡个午觉，下午继续，晚上吃个饭，晚上举着火把再继续。
墙上的人从害怕底下的二人会不会搞什么小动作，到越听越气，又到开始八卦起这一桩一件的主将宅院里的密辛，到底是真是假？
最后听的已然麻木。
至于被骂的枝阳主将，已经陷入了一种深深的人生怀疑中——
自己家里的小妾是不是真的给他戴了绿帽子？
好像老娘最偏爱的真的是他的幼弟！之前总让他把这样那样的东西让给幼弟，老娘会不会真的有一天也逼着让他把屁股下的位置也让出去？？
还有下面的人，是不是每日都背着他喊他死胖子！他那日看见了，有个下属在背后嘲笑他胖来着！
爱情、亲情、事业…他好像样样都很失败…
他的人生，为何如此辛酸苦辣。
终于到了第四日。
熟悉的地点：枝阳城外五十里处；
熟悉的布置：不像军帐的简易军帐。
还有熟悉的人：赵挽华和一干护卫军。
今日，赵挽华的桌案前不再是煎茶，而是换成了鲜甜的瓜果。
恶十剥着葡萄皮，阿仪榨着西瓜汁。
赵挽华手中拿的是让永昌守将献上来的话本子。
而另一边。
广袤平坦的战场上。
武毅正指挥着推着改良过的投石车往城门方向前进。
紧随投石车其后的，是一车的每一个都重达三五十斤的黑色火药团。
阿仪真诚的赞叹：“小姐，您可真聪明，想到这么个办法。”
翻了一页话本，赵挽华漫不经心地说：“这不是咱的毅将军不让炸平枝阳么，只能另辟蹊径。“
“若主将真的被恶四骂出来，上了城楼，这火药石，真能投得精准，炸死枝阳主将？”
“投不精准也没关系，无非是齐风白骂三天，浪费点口舌。今日表哥若带着人炸不准，哎，后面我只能多费点火药。”
说白了，大不了按照原计划走，将枝阳炸个底朝天。
“城主，人出来了。”
隔那么远，也就小乖这个野兽能看得见，专门负责盯梢城楼。恶十收到小乖的低鸣声，提醒道。
城楼之上。
枝阳主将是一大腹便便的胖子。
他哼哧哼哧地爬上城楼，怒声往下喊：“竖子！整整三天，辱我骂我，可敢报上名来！”
“哇！”恶四一声惊叹，“还是城主料事如神，你居然真的来了！”
然后又道：“老登，公子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恶四也！”
“竖子，吃我一箭！”
“快快快，方块脸，带我跑！这老登虽然胖，城主说他可是个神射手，火药弹也到了，咱再不跑来不及了！”恶四拍打着明月台的胳膊，着急道。
明月台二话不说，提起人运功狂奔起来…
\嗖\——
轻巧一偏头，一支箭矢擦着明月台的脸过去了，箭头深深嵌入了地皮里。
恶四被他倒提在背上，呼呼的狂沙不小心吸入了一口，他轻咳了两声，仍不怕死冲上面大声喊：
“老登！你就这点臂力，婴儿抓周的臂力都比你的大，来呀来呀！你射死我呀！”
“呼呼，气煞我也！”枝阳主将喘着粗气，已经搭上了第二支箭。
正当他瞄准之时，却没有看见——
远处，一庞然大物正对准了城楼。
同时，赵挽华搁下了话本，对身边的两个女子道：“来，都先别忙活了。看看，咱的毅将军，中否？”
说话间，投石车出动。
大黑球卷着长长的尾巴线，冒着黑烟，在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弧度，直奔城楼。
遮天蔽日的巨影投在了枝阳主将的头顶之上。
城墙上的所有将士都看见了，疑惑出声：
“这是什么，东西？”
回答他们的是一道彻天的震响——
“轰隆！”
整个城楼瞬间破成了一个大洞。
枝阳主将直接被炸的尸骨无存。
武毅眼神炯炯的望着那黑漆漆的大洞，兴奋地拍掌，“成了！”
紧接着冲口而出——
“所有人，随我冲杀！”
没人回应。
尴尬的沉默……
武毅轻咳一声。
他这一高兴，仿佛回到了以前，如同打了胜仗般，一时得意忘了形。
差点忘了，自己并非主将了。
恶七打马路过武毅身旁，略有深意的眼神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
而后严整了表情，手中剑直指枝阳，道：“城主有令，今日必取枝阳！随本将军攻城！降者不杀！”
骁狼军自赵挽华所坐军帐两侧稳步而出，手持刀剑，喊杀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冲啊！拿下枝阳！”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恶七运转功法，英气逼人的女将音响彻枝阳城云霄：“主将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
秋分时日，最是收获好时节。
赵挽华于此日，已占据武周三分之一国土。
骁狼军与火药神器之威，威震四方。
其后一月，赵挽华一路破关夺隘，势如破竹。
虽奔波略感疲惫，但收获颇丰。
寒露方过，她已坐拥武周半壁江山。
反观昆弥，却月部战场僵持不下，加之后方有赵挽华作乱，昆达气急败坏，与武照大吵了一架，几近到和离的地步。
此时。
静宁县县衙后院。
一棵大杨树底下，凌墨两手撑着圆圆的小脸，蹲在武靖安和武毅身旁。
他眼睛如璀璨星辰，声音软糯：“爹，傀儡是什么意思？傀儡能吃吗？”
“傀儡？”
“对啊，恶二叔叔摸我的脸，说我以后会是个傀儡国君。”
“……”武毅默。
表妹让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孩儿上去顶着当国君，人家看着可不就是傀儡么。
“大孙子啊，傀儡是人，不是吃的。你想当傀儡么？你若不想，我就去给你姑姑说说。”武靖安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孩儿。
凌墨两岁时，母亲就因病去世。
生为王族中人，却没过过一日好日子。
如今还要当个傀儡君主。
哎。
凌墨眨了眨眼睛，又重复了一遍，“爷爷，傀儡国君每日会有好吃的么？”
“呃……应当，有的吧？”自家侄子，阿挽总不能亏待了吃食。
“那我要当！”凌墨一下子开心的跳了起来，“耶！每天我可以吃好多好多零食了！”
赵挽华便在这声雀跃声中踏入了院子。
凌墨眼尖，第一个瞧见她进来，如小炮仗一般冲到了赵挽华腿跟前，一把抱着她的大腿并不停的摇晃起来：
“姑姑，姑姑！我明天就要做傀儡国君！”
“哦？你要做傀儡国君？”
“嗯嗯！”
“谁告诉你的这些？”
“爷爷和爹爹！”
被点名的二人立马从石凳上弹了起来。
尤其是武靖安，吹着胡子瞪着自己的好大孙。
心疼？还心疼个屁！
这熊孩子一点都不让人心疼！
赵挽华发话了：“凌墨，让阿仪姐姐带你去街上买点心吃如何？”
“好诶！”
阿仪带着凌墨出去了。
赵挽华走到石桌坐下，恶十立马掏出一副上好得茶具，逐个摆弄起来。
“坐啊，都站着干什么。”
武毅干笑道：“那什么，童言无忌，表妹切勿介意。”
赵挽华接过恶十递上的茶杯，莫名其妙问：“我要介意什么，你们说的也是事实。”
武毅一脸复杂看她，“真打算这样做？你本可以自己当女主。”
赵挽华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她扯了扯嘴角。
“表哥在开什么玩笑？我为何要去接替武周女主，做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