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表白

走到后院，云中鹤给诺宛学院一行人安顿好了住处后就离开了，并告知了他们今晚好好休息，比试将会在明日如期举行。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萧竹独自在房间中，可能是由于换了环境有些不太适应，他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脑海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想到了诺宛学院的院长如晴，这位可怜的母亲因为早年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十七年都无法走出阴影，一直处在疯疯癫癫的状态中。

随后他又想到了自己，他知道自己并非出生在鹤山村，是在婴儿时期被一位名叫萧成仁的猎户收养的，并给他取名萧竹，只是萧成仁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好在鹤山村民风淳朴，村民们都对他颇多关照，他才得以健康长大。

如此想来，自己的亲生母亲呢？她又在哪里？为什么会把他抛弃在鹤山村村外？

萧竹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睡意全无，他干脆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雁回峰虽然地处偏南，但因为地势极高，夜晚的风仍是寒冷刺骨，一阵凉风袭来，萧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后山一带，这里地处偏僻，除了一些岩石峭壁之外别无他物，人迹罕至。

萧竹无意再继续向前，他打算转身返回的时候，忽然发现前方峭壁的边缘似乎有个人影，而且这人影让他有一种熟悉感。

萧竹朝着这个人影走了过去，他的脚步声惊扰到了对方，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萧竹看到她身材纤细高挑，面容绝美但又显得憔悴，正是宁之纨。

宁之纨看到萧竹的一瞬间露出惊讶之色，随后面色羞红，挂上了微微的笑意，在萧竹印象中她似乎很少笑，在这夜色朦胧的夜晚中看到她的笑容，便如同秋日的夕阳一般美丽。

两人相视无言。

“纨儿，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萧竹率先打破了沉默。

“萧大哥不也一样吗？”宁之纨的声音幽幽飘来。

萧竹向前走到宁之纨的身边，说道：“夜晚心绪太多，我想到一些往事，内心觉得烦闷，于是出来走走，无意间走到了这里。”

“能在此地怀着同样的心情相遇，也算是一场缘分了，萧大哥愿意将烦心事说给纨儿听听吗？”宁之纨眨了眨眼睛说道。

自那次比试之后，萧竹和宁之纨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宁之纨似乎把内心冰封了起来，面对任何人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此时宁之纨的状态与前些日子冷若冰霜的样子判若两人，萧竹内心没有了疏远感，于是不经意的打开了话匣子，将他在鹤山村长大、无意间遇到古川和夏诗成为猎魔人，以及被古川欺骗后陷入雪地蚁巢穴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

宁之纨化作了一个很好的听众，她双手托着下巴，认认真真的倾听着萧竹的故事，不时的还会追问一些细节，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挂上中天。

“萧大哥，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羡慕夏诗。”宁之纨忽然说道。

“为什么？”萧竹疑惑道。

“浮光镇沦陷后，夏诗这些年来一直有萧大哥相伴，想必内心也是满足的。而我身怀刻骨铭心的杀母之仇，这么多年却只能孤零零一人面对，其中的艰辛，又有谁能体会呢？”宁之纨看着远方，她的话语随着风飘来。

听到宁之纨的话，萧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大哥，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宁之纨没等萧竹回答，接着问道。

“嗯，你问吧。”萧竹道。

“这么多年来，你对夏诗究竟是兄妹之间的同情之情，还是异性之间的爱恋之情？”这句话似乎在宁之纨的心中憋了很久了，她美目中燃烧起两团火苗，而火苗中央倒映着的是萧竹的影子，她期待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听到这个问题，萧竹怔住了，他以前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认真思考过，他思索了许久，这才回答道：“两者都有吧！”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高，在这温凉的夜里，很快就被周围的虫鸣鸟叫声淹没了，但在宁之纨的耳畔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眼睛中刚刚燃起的光芒熄灭了，眼神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我知道了……”宁之纨细若蚊蝇的回答道。

此时的萧竹哪还能猜不到宁之纨的心思，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因为他既不能给她答复，也给不了她结果。

“萧大哥，你知道吗？在进入虚无幻境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依靠任何人，而在虚无幻境中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其实我的内心也是有些不屑的，因为我这一生有着坚定地目标，那就是提升修为与复仇。我童年的经历让我有些愤世嫉俗的心态，从未想过去主动结识朋友，同龄人在我眼中只不过是竞争对手而已。但在虚无幻境之中，你先后两次挽救我的性命，让我对你有了一种依恋的情绪，起初我并不觉得怎么样，只以为那是朋友之间的感情，直到走出虚无幻境，我看到你和夏诗拥抱那一刻，我感到了自己的内心的煎熬与折磨。我才明白，我错了……”说到最后，宁之纨的眼中已经噙着泪水，她的语气也有些哽咽。

“纨儿，对不起。我……”萧竹一时语塞。

这句话丝毫没有起到安慰效果，宁之纨的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萧竹，忽然说道：“萧大哥，我可以抱抱你吗？”

萧竹不忍拒绝，他轻轻点了点头。

宁之纨走上前来，紧紧地环抱住萧竹的身体，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萧竹能清楚的闻到她身上飘出的淡淡香气。

“萧大哥，对不起，那日在擂台上我真的无意伤害你和夏诗。”宁之纨声音哽咽的说道。

“没关系，我从未怪过你。”萧竹回答。

宁之纨松开了怀抱萧竹的手臂，她退后一步，擦掉了眼泪，声音恢复了冷静，道：“萧大哥，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

说完这句话，不等萧竹回答，她转过身朝着来路走去。

萧竹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一时心中有一股难言的滋味，他很想喊出“纨儿”两个字，宁之纨走的很慢，似乎也在期待着什么，但他终究没有喊出口，因为他心中清楚，一旦他说出了这两个字，他将会伤害另一个他更不想伤害的人。

宁之纨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萧竹叹了口气，也转身朝住处走去。

夜凉如水，伤了的究竟是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