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两败俱伤

“走山道！”

“我要走大道！”

在一处岔道口，红华与老周又再次因道路的选择而争执不休，这是他们在这半个月以来发生的第三回争执。前两回因在景宋国境内，红华尚能迁就，可眼下他们入了西月国，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影门发现，遂走山路远离人群才是最安全的。

可老周不明所以自然也就猜不到红华的心思，遂他实在想不通好好的平坦大道不走，非得上那崎岖的山道？近来雷雨频发，大道上随时有歇脚避雨的茶棚，自是比山道安全得多。

“前两回老娘可都是听你的，今日你就不能走回山道吗？”红华双手叉腰，横眉竖眼怒瞪着面前这个常令她火冒三丈的男人。

“不能，我一把老骨头腿脚不便，走不得山道！”见着红华气怒，老周反倒欣然自得，继续昂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哼道。

“你个.....”

红华气得咬牙切齿，正欲破口大骂却也被老周两眼瞪住：

“我什么？你这是求人的姿态吗？夫人既不乐意那就另请高明吧！”

老周说完便转身佯装愤然离去，红华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赔笑道：

“是我红华心急了，周先生大人有大量莫与红华一般计较。”

此刻的她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心里却已将老周咒骂了千百遍。

对方既如此示弱，老周也顺水推舟摆出雅量之态跃上了马，而后才撇撇嘴向红华道：“走吧，天黑之前我们得赶到下一个歇息之处。”

“不如这样吧周先生，你跑大道，我走山道，我们在下一个城外汇合便是。”然红华仍不为所动，她犹豫片刻后决定退一步，冲老周笑道。

“分开走？你不怕我自顾而去不理你了？”拉着马缰的老周回眸睨了一眼红华后，似笑非笑道。

“周先生一诺千金，言出必行，红华自是信任您，再者，以周先生的身手，您若要走我也拦不住啊。”红华却妩媚一笑，与他相处了这十多天，虽然依旧嫌弃这男人身上那股酒臭味，但对于他的品行她已有所改观。

“哼！”这女人的脸又开始转阴化晴，老周心下不禁打了个寒颤，未再多言只冷哼了一声便扬鞭策马而去。

“死酒鬼！”看着老周离去，红华这才冷下脸低声骂了一句后也牵着马转而走上山道。

“等等，今日那女人有几分怪哉啊，明知晓这些天雷雨频频为何非得走山道？她又想搞什么鬼？”老周纵马跑了一两里远后，心中又突然生了疑，嘴里嘀咕着已拉紧了马缰回头望了望，那抹黑纱倩影早已不见，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遂又跑了回去。

而此时的红华已牵着马在山道上走了一段路，暑热天气，没有风流动的山间也如蒸炉般闷热得很，好不容易走上了山坡才总算感受到了阵阵清凉的夏风，红华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后便跃上马背继续赶路。

“谁大热天的牵着马爬山坡？这女人向来古灵精怪怎么可能会愚蠢至此？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诡计，眼下我与她同行可不能由着她惹事生非牵连了我！”老周也牵着马跟在后头，才爬了一段山路他已是大汗淋漓，正摘下头上的斗笠嘀咕之际，山坡顶上的草树间传来一阵窸窣声，隐约有几道黑影一闪而去。

老周当即警惕地躲到一棵树身后，见没了动静他才赶忙继续牵着马追上山坡。

好在后面的道路平坦，红华悠哉地骑着马穿梭在山林间，不用忍受老周那身酒臭味以及听他阴阳怪气的嘟囔，她顿觉得神清气爽。

突然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中，红华神色一敛，当即拉紧缰绳，她胯下的棕马也随之停下脚步，似有些隐隐不安地甩起了马尾。

嗖嗖，两支暗箭自左右袭来，红华迅速后翻跃下了马，双方的箭头在半空中碰撞擦出些许火花，随后各自穿透了两棵小树，与此同时，约摸十来名手持弓弩的黑衣人从草丛间窜出，远远将红华围住。

“红华夫人，好久不见！”慵懒浑厚的笑声徐徐响起，影门掌执幽昧也从树上一跃而下现在红华眼前，语气虽是不愠不火，可周身的杀气凛冽可怖。

“咴咴...”棕马夹在这二人中间更加晃脑甩尾，焦躁不安。

“不愧是影门，老娘这般小心谨慎还是没能逃过你们的眼睛。”影门的到来令红华心灰意冷，她嘴角抹起几分冷笑，藏在袖中的毒蝎也已在蠢蠢欲动。

“东西交出来，或许本尊还能大发善心留你一具全尸。”既已撕破了脸，幽昧也就没有心情再与对方虚情假意，遂开口便是冷言威胁。

“东西？什么东西？幽昧掌执可给过奴家不少的东西呢！”红华却无所畏惧，反倒眼波流转露出妩媚之态冲对方撒娇道。

“少给本尊装疯卖傻，今日你若不交出东西，本尊会让你生不如死！”幽昧冷声中透着不耐烦，黑色面纱下的厉眸始终在提防着红华那两只垂下的手。

“如此重要的东西，老娘怎么可能随身携带？”红华冷冷地扫了一圈远处正个个执着弓弩对准自己的影士，而后摊了摊手无奈笑道。

“是吗？”幽昧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显然他已没有了耐心。

“那份名单我留在了三秀药庄，出来前还拜托了司瑶妹子，若在霜降之前我未能平安赶回去，就让她将名单交与宗王。”红华仍旧临危不惧，直瞪着眼前的幽昧继续冷笑道。

“你说什么？”幽昧一听登时又惊又怒，身后双拳的骨骼被他攥得咯吱作响，沉寂半晌他才又冷哼起来：“你以为这样本尊就不敢动你？”

“即便名单真的落到宗王手中，您影门掌执又有何惧？反正我毒虫谷已被你迫害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老娘今日也没想着能从你影门手中活下来。”红华视死如归，风情的眉眼再次显露出如地狱厉鬼般的怨恨之色，上一次她这般神情还是在面对自己那恶毒的师父时。

“堂堂毒虫谷的谷主，竟会甘愿等死？”见到那女人一反往常的狡诈诡辩，幽昧知道，她在赌，赌自己不敢杀她。

“反正难逃一死，何苦挣扎？老娘在恶臭的烂泥沟里打滚了半辈子，甚觉得没了意思，如今倒还得多谢幽昧掌执替我了却这世间的恩怨。”红华淡淡一笑，用戏谑的口吻道出了一句半真半假的临终之言。

“想一死了之？本尊偏不如你愿。”幽昧冷声道完，便右手微抬，随即左右环顾叮嘱道：“留活口！”

啪啪啪

只是他话音刚落，远处一面五六个影士的后脑勺突然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子击中，皆纷纷丢下弓弩晕倒在地。

众人正四处张望寻找袭击者，又是嗖嗖嗖几声，另一面影士也被几支暗箭射中，皆弃弩倒地，痛苦呻吟。

待解决完围在四面的影士后老周才拿着一支弓弩现在红华身边，又故作嫌弃地嘟囔道：“你好歹也是毒虫谷谷主，就这么点本事啊？平日里在老子面前不是…..”

“小心！”

老周尚未说完，幽昧已一跃而起，一掌迅速向他拍去，仍在提防的红华见状急忙将老周推开，仓皇之下也伸出右掌去接，瞬间被对方浑厚的内力给震出数丈之远。

“卑鄙！下作！”老周沉怒着一张脸，扔下手中的弓弩便举起双拳冲幽昧攻去。

“卑鄙下作？你方才不也偷袭了本尊的人？何况，这里最下作的人莫过于她毒虫谷谷主？”幽昧躲开了老周的攻击，随后举起方才与红华接过掌的手，咬牙切齿道。

老周这才见到对方整只手已是黑中泛紫，显然中了毒。

“若非你偷袭，又怎么可能被我的毒蝎蛰？”这时红华已站起身，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踉踉跄跄走上前冲幽昧冷笑道。

“还请红华夫人赐解药！”幽昧怒不可遏，但手上的毒蔓延得极快，眼下他不能将那女人逼得鱼死网破，遂只得客客气气开口。

红华瞟了一眼老周，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将解药扔出，毕竟若不给解药那幽昧恼羞成怒必定会在毒发前将他们都杀了。她死了倒死了，可老周不能出事，他既对自己有恩也还得继续指着他去荒漠寻药。

“此蝎毒厉害至极，解药只能护住你的心脉，至于你体内的毒还得靠自己用内力连着七七四十九天去逼出来。”

拿到解药，幽昧便迫不及待地尽数饮下，又听了红华后面的话便毫不犹豫转身而去，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红华被幽昧这一掌伤得不轻，遂待幽昧离去后，强撑的她也再次晕厥过去，老周见状连忙将她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