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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扬州之行

不几日,靳老一行四人到了扬州。

他们在扬州城逛了两天。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依然总是东张西望,寻寻觅觅,看见年轻人,总要想方设法瞧瞧人家的脸,表现得像个花痴。

去扬州是依然向佟夫人提议的。之所以这样提议,是有她的私心的。她想来扬州寻找韩侨生,心想反正靳老是公费旅游,自己不如就蹭个车。到时候只要找到了她的侨生哥哥,就给靳老和夫人道个别离开,或瞅个机会悄悄溜走也行。

可是到了扬州,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寻找。韩侨生说过他是扬州人,却没有明确说他家住在哪条路哪条街,门牌号码是多少,也听韩侨生说过他曾在一所什么大学上学,好像是一所美术学院,但这个美术学院具体在哪里,他并没有说过,依然一时有些泄气。

佟湘阿姨见依然闷闷不乐,就问她怎么了,依然不好意思说要去寻找意中人,只是勉强一笑。

为了让依然散闷,佟湘阿姨提议去瘦西湖玩。

靳老年纪大体力不支,不愿意去,这样一来,宋子豪也就不能去了,所以,就由宋子豪在宾馆陪着靳老,佟湘夫人和依然去游瘦西湖玩。

“你们去,给我带回一样能表明你们去过的礼物就行!瘦西湖吗?我年轻时候就去过,还不就是个大些的水凼凼,下雨时候屋檐下的水凼凼,你发挥想象力把它无限放大,不就是湖或海吗?哈哈哈!”

三个人听靳老这样幽默,都一齐笑了。

靳老极力怂恿宋子豪也去看看,但宋子豪深知自己责任,不敢把靳老一个人留下。

依然和佟夫人只好坐公交车前去。

他们在宾馆门口上车。一上车,依然就听见后排有两个人正在议论JS美术学院的事情。

一开始,神思恍惚的依然没太在意,后来忽然听到他们说,JS美术学院有一个学生,在瘦西湖一座什么桥上写生的时候,掉进湖里淹死了。依然忽然醒悟,这JS美术学院不就是侨生哥哥那所大学吗?

也许是太紧张了,关心则乱,依然一听这个消息,就联想到韩侨生。

难道是侨生哥哥?他已经回到学校了?那么他怎么会掉进湖里呢?是忽然生病吗?

依然回头一看,议论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多岁,女的二十来岁,看起来像一对父女。

依然说:“你们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那个女孩说:“怎么不真?我就是那个学校的学生,我的同学亲眼看见的……”

依然问道:“那么,你的同学知道那个……那个……淹死的学生……他叫什么名字吗?”

“啊?这个可不知道!那个学生又不是我们同年级同系的,我怎么可能认识,知道他的姓名?幸好不知道,不然晚上得做噩梦了!哦,据说那个学生去插过队,是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插的队,真悲催……哦,还有,好像听说姓韩,叫韩什么……”

后来,那个女孩还说了些什么,依然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这不就是了?哪有那么巧的?学校对上了,还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插过队,还姓韩,这相同的信息也太多了,如果你说这不是侨生哥哥,连依然自己也不相信了。

侨生哥哥离开了这一年多,那肯定是回来上学了,那么他怎么就忽然掉到湖里?还淹死了?

依然记得,侨生哥哥是会水的,而且水性很好,他还说过,他读高中的时候,当过游泳比赛的季军。游泳比赛的季军能淹死,这就像说鱼是淹死的一样,说什么依然也不相信!

那么,这个被淹死的学生不是侨生哥哥了?一定不是,不可能是!

依然这样想着,正想再问问那个女学生,但车门一开,人家下车了。总不能拉住人家不让下车,打听这些对人家来说无关痛痒的消息吧。

有一瞬间,依然很想跟着下车,继续打听消息,但看情形,这里距离湖边还比较远,从这里走过去,佟湘阿姨不一定同意,总不能跟她说自己要下车打听消息吧?

依然泪眼朦胧地望着车窗外面,想象着侨生哥哥被人打捞起来,那僵硬冰冷的样子,一时痛彻心扉。

汽车“吱嘎”一声刹车了,佟湘阿姨说:“这差不多了,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边看边走,如何?”

依然只好答应一声,跟着佟湘阿姨下车了。

下车后,佟湘阿姨说要去卫生间,依然就在外面等他。

这时,她看见景区门口人头涌动,挨挨挤挤,有许多学生模样的人朝里面走。其中有一群四五个学生,有男有女,说说笑笑着,有一个高个子男生无意间回头时,依然明明白白看见,他很像侨生哥哥。

“侨生哥哥!侨生哥哥!”

依然急忙喊叫起来。

依然的叫声惹得路人侧目,但那群人却没一点反应,仍然说笑着往景区大门走去,一瞬间就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

依然很想追过去,但佟湘阿姨却迟迟不出来,她不敢扔下佟湘阿姨擅自离开,一时心里急得不行。

过了好一会儿,佟湘阿姨终于出来了,可是,那一群学生是真的没影儿了,再也找不到了。

这一下把依然彻底搞糊涂了,到底是应该相信那学生说的话,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人明明就是侨生哥哥,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总含着笑意,挺直的鼻梁下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虽然有一年多没看见他了,但依然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样子和他说的那些话。

如果这一次和侨生哥哥失之交臂,依然恐怕不能承受,她想她应该立刻追上去,她相信侨生哥哥还没有走远。他们背着画板,一定是去湖边写生,那么,她就一定能够找到他!

依然就拉着佟湘阿姨,一路寻觅过去,凡是在湖边写生的学生,或是从身边走过的年轻男子,依然就特别留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终于让她找到了,在一个山坡上,那几个年轻人正在草地上追来追去的闹着玩。

“侨生哥哥!侨生哥哥!”

依然一边呼喊着,一边飞奔过去。

可是等她跑到那几个年轻人面前,这才发现其中并没有侨生哥哥,而是几个毫不相干的学生,刚才在门口看见的那个穿白色体恤的男青年并不在里面。

可是,其他人明明就是那一群人!

那几个学生看见一个小姑娘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跑过来,都一齐停止了打玩,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依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弓着腰身,喘着粗气,拉住一个女学生说:“我……我刚才……明明看见……韩侨生……他怎么不见了?”

那个女学生穿着一条白色带蓝色横纹的海军裙,戴着一顶同款遮阳帽,帽檐下露出一条粗粗的麻花辫,既美丽又洋气,笑着回答依然的问题说:“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们中并没有一个叫韩侨生的人!”

依然说:“不可能!不可能!刚才你们从大门口进来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他了!他……他是躲起来不愿意见我吗?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专门来找他的!”

“侨生哥哥!侨生哥哥!你为啥躲起来!你真的不愿意见我吗?”

依然忽地蹲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起来。

那几个年轻人都吓坏了,一齐围了过来。

这时,佟湘夫人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直到此时,佟湘夫人才知道依然要寻找一个叫韩侨生的美术学院学生。

自然,韩侨生并不在那几个学生中,也不是那几个学生把他藏起来了,更不是韩侨生故意躲起来不见依然。

那几个学生刚好正是JS美术学院的学生。

依然就再次向他们打听,是不是他们学校有一个学生在湖里淹死了?

“有啊!据说是因为绝望,自己跳下去的,”一个男生说。

佟湘问道:“好好的学生,拥有大好前程,为什么要那样……跳湖?”

刚才那个男生说:“不清楚,有的人说是因为失恋,有的人说是因为有病,也有人说是因为他父母,反正各种说法,各种猜测,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依然忽然说:“他是叫韩侨生吗?”

那几个学生异口同声地说:“不是不是!好像说是姓侯!”

那个麻花辫女生说:“这个倒不确定,究竟姓什么,我们也没看到正式通告,也说不定就是姓韩,或者姓洪,反正都是道听途说!”

“那么你们知道他是从哪里掉……或者说跳……下去的吗?”依然问道。

她记得车上的女生说是一座桥上。

“哦!你看,”那个麻花辫女生用手一指,“就是那座桥,但我们也只是听说,是渔民把人捞起来的,公安局查证后才说是我们学校的,我们也并不知情!”

依然放眼望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水波浩淼处,果然有一座拱桥,就想去那边看看。

跟学生们道了别,两人往拱桥那边行去。

那座拱桥矗立在湖面上,也看不出任何不久之前夺走过一个年轻生命的痕迹。

从瘦西湖回来,依然更加郁郁寡欢,佟湘就把事情给靳老说了。

靳老说:“这还不简单,我让这里派出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查证的结果,确实最近湖里淹死了一个学生,姓韩。但不叫韩侨生。

依然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韩侨生说: “你说了的,我们要一起活到八十岁的,你可不能失约!八十岁那天,你要是不来见我,我就……”

并且,派出所那边还查到了韩侨生家的具体地址。

这一次,是宋子豪开车送依然过去的。

那是一个老旧的院落,房子已经破烂不堪,原来的住户也大都搬走了。

依然看见韩家的房屋门窗紧闭,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很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开过了。门上和墙上也已经积了很厚的灰尘。

想象着当年侨生哥哥在院子里画画、读书、写字的情景,仿佛看见一个小男孩,从长长的走道上一路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爸爸妈妈我回来了”,而那道门里闪出一个慈祥的身影,或是爸爸或是妈妈,一下把小男孩拥进怀里……如今,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些虚虚实实的谣言,依然心里一阵难过。

正要离开,从昏暗的走道中蹒跚地走进来一个老头,佝偻着腰,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打量着依然和宋子豪。

“你们找谁?”那老头问道。

“我……我们找……这个房间的主人,”依然指一指韩侨生的家说。

那老头举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咕嘟一声咽下去,这才回答依然的话:“那里吗?那一家早就不在了,没人了!你们是谁?”

依然说:“我是韩侨生老师的学生,也是他在插队那边认的妹妹……”

“学生?妹妹?到底是学生还是妹妹?”那老头满脸狐疑的不断打量依然和宋子豪,眼睛像丢梭子一样在两人身上移动。

依然向他解释说:“是这样的,伯伯,我们那边办了个扫盲班,因为没有老师,韩侨生有文化,所以就当了扫盲班的老师,而我,就是扫盲班的学生,所以当然是韩侨生的学生了。还有,韩侨生认了我爸爸妈妈为干爹干妈,所以我又是他的妹妹!”

那老头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找到这里来是何意思?”

依然说:“我们……没什么意思,我们就是想找到他!不!是我想找到他!”

那老头说:“等一下!等一下!你想找到他?却找到这里来?他……他不是应该在你们那里吗?”

依然说:“他已经从我们那里离开了……”依然顿了一下,想到韩侨生的离开与自己有关,她有一种负罪感,“已经一年多了,我以为……以为他应该是回来了。他回来过吗?”

“没有啊!没有人回来过!韩家人,一个也没有回来过!没有!”那老头喋喋不休地重复着。

“老伯!你是说,你确定韩侨生没有回来过?”宋子豪说。

“是啊!韩侨生是我学生,他如果回了扬州,一定会回家!回了家,我一定会看见的,因为这几年以来,我就没离开过这个院子!”

原来,这个老头就是韩侨生的老师,那个叫教他画画,让他又爱又恨的怪老头。

既然这老头说韩侨生没有回来过,那他肯定是没有回来!既然没有回扬州,那湖里淹死的,就肯定不是他!

可是,他又去了哪里呢?

关键是,依然找不到韩侨生,她应该去哪里?回龙凤湖吗?回去做易小军的媳妇吗?

晚上,一身疲惫的依然,躺在宾馆的沙发上动也懒得动,失望与灰心让她彻底迷茫了。

接下来,和靳老夫妇回四川吗?他们肯定会送自己回龙凤湖的!

靳老就说过好几次,说自己这样小的孩子就不能到处乱跑,应该回去好好读书!

佟湘阿姨也说:“你怎么能离开爸爸妈妈呢?社会复杂,你这样小,难怪被坏人骗!你要是被……你如果让那几个坏蛋的诡计得逞,你这辈子都完了!”

反正,回到四川,靳老夫妇是肯定要送自己回去的!

那么,要不要再次逃跑?

第二天,靳老问夫人哪天动身回四川。

佟湘夫人撒娇说:“我们再玩几天,好不好嘛?再玩几天,就回四川去了,好不好嘛?这次回四川就好好休息,我一定不会再吵着出来玩了。我听说这里什么山中有一个温泉,对疗养身体效果很好,我还没有泡过温泉,我想去试一试嘛,行不行嘛?”

在这位年轻夫人的撒娇功一番袭击下,靳老立刻缴械投降,同意去泡温泉。

其实,佟湘夫人坚持要去泡温泉,主要是为了靳老,她听说泡温泉对靳老的旧伤有好处。

到了温泉,宋子豪和靳老一个池子,依然和佟湘一个池子。

依然忽然来了兴致,仰躺在水面上,用手轻轻划着池水,卧看天上的云影悠悠,来一个彻底放松。

她那样子如一条美人鱼。

佟夫人一开始带着点欣赏的味道看依然充满青春魅力的身体,看着看着,忽然呆住了。

接着,佟夫人就喊着依然的名字,让她过去。依然顺从地游了过去,回到了夫人身边。

佟夫人一把抓住依然的胳膊,抬起了,把她的手臂举过头顶。

依然正疑惑,佟夫人忽然说:“你……你……你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块胎记?”

依然抬着胳膊,自己使劲扭头,去看右肩下胳肢窝旁边,她自己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团红影,说:“我也不知道!我记忆中,一直就有这个,我妈说,我生来就有这个……”

没想到佟夫人忽然一把搂住依然,把她死死地抱在怀里,声泪俱下地说:“孩子!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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