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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富贵临门

靳老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勉强过完了年,病情忽然加重,再次住进了医院。

现在,依然也可算是靳老夫妇合法收养的女儿,算是靳家的正式成员了。

靳临川和靳朝阳忙于工作,没多少时间去医院陪伴父亲,陪护靳老的责任都落到佟湘身上,每天二十四小时不换班,就算是铁打的也遭不住,于是,依然就主动承担一部分责任。

因为放着寒假,不用上学校,依然就天天去医院。

那年冬天雪下得好大,一连十来天,每天都是纷纷扬扬,漫天飞舞,气温零下好几度。这在四川南部极其少见。

新年过后,天终于放晴了,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山川,河流湖泊,到处白雪皑皑,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下午,在阳光照耀下,气温回升,积雪消融化,依然用轮椅推着养父去树林和湖边看雪景,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一群孩子在湖边堆雪人,打雪仗,欢声笑语飞扬,场面热烈奔放,让人看了,都忘了冬天的寒冷。

湖边小树林的枝丫上,积了白雪,看去犹如玉树琼枝,也像满树洁白的梨花。难怪唐朝诗人岑参吟唱: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依然看了这场雪景,这才体会到古人真是体物入微。

靳老被严严实实地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脖子上也裹着大毛围巾,连脸堂也差不多遮住了。

靳老伸出手来,指着远处玩耍的孩子们,让依然推他过去。

一个女孩子欢蹦乱跳地跑过来,拉着靳老的手说:“靳爷爷,您不要裹在被子里嘛!您不要坐在椅子上嘛,您下来和我们玩嘛!”

靳老乐呵呵地说:“好好好!”

但他只是说说,他已经走不了路了。肝癌折磨得他的身体十分虚弱,只因为他性格坚强,也舍不得他们当年打下来的这片美好江山,想把他留在记忆里带走,这才愿意每天出来走走。

到傍晚时分,等靳临川和靳朝阳下班后,他们自会去医院照顾父亲,依然就回家休息去了。

每天上午,依然就在家学习,可以写写作业,复习复习功课,预习预习下学期的新内容,有时还抽空钻研钻研父亲给她的线装书。

依然对其中的穴位疏通一部分特别感兴趣,也运用所学为靳老和佟湘按摩,可以减轻痛苦和疲劳,老夫妻两个特别喜欢,说是特别有效。

东方云悠原本对医学不感兴趣。因为他父亲是医生,父亲也希望他将来承继衣钵。大概是十几岁的东方云悠正处于叛逆期,父亲要他学,他就偏不学。他觉得自己成绩好,将来要做什么都可以,尤其是英语一科特别优秀,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外交官,凭什么要眼巴巴的跟随父亲学医?本来,自己可以凭自个儿的本事吃饭,如果继续父辈的职业,或去父辈的单位,在别人看来,就像开后门,混日子,或啃老一样,什么能力和才华都被忽略了。

可是自从依然来了,依然总是啃那些线装书,还能津津有味,头头是道地谈论学习心得,搞得东方云悠心痒难耐,为了更好地和依然交流,不被依然轻视,也为了和她有共同话题,不至于在交谈时像傻子一样,他也就开始暗暗努力,渐渐地也对那些线装书上的内容感兴趣起来。

东方云悠的古文功底自然是没法和依然相比,于是又悄悄钻研古文,还买了一本《中国古代汉语常用词汇》偷偷用功。东方明珠见儿子学业渐入正轨,深知这是佟依然影响的结果,也就不反对儿子和依然来往。甚至有时他自己也和依然讨论一些问题,他还常常夸依然有见识呢。

当家里再次只剩下依然一个人的时候,独坐小楼,漫步竹径,她不免有些担心,担心刘均再次来找她麻烦。

可是一直到正月初八,始终不见刘均身影,也不见杨玉兰身影,好像这两个人都人间蒸发了一样。

依然内心很纠结,要不要把有关刘均的事情告诉靳家人,或者至少告诉佟湘妈妈。可是又担心他们知道她这样麻烦,会不会嫌弃她,会不会一生气不要她了,如果是那样,她应该怎么办,她能去哪里,难道继续去流浪,或者回龙凤湖?她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到其他出路。她不要回龙凤湖,那易小军以及他父母,让她害怕。邓秀云那双总是带着质疑的眼睛常常出现在她梦里,每次总是让她在惊恐中醒来。回去?自投罗网吗?说不定他们正到处找她呢。那么,去社会上流浪吗?她想起梅子那双阴恻恻的眼睛,想起黎家村那冰冷的铁链铁锁!这一切太可怕了,一想起来就浑身哆嗦。她不要去流浪!不要当流浪儿!猫猫狗狗也需要一个家呢!她觉得社会太可怕了!她需要一个家,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她还是个孩子!

也许因为那些经历,后来,在打工大潮到来之后,佟依然始终一直待在龙凤湖,她没有出去打工,她不敢离开龙凤湖。

思来想去,依然还是决定不告诉靳家人,把事情瞒下来。

这就是原生家庭对人的决定性影响。它决定了一个人的性格,能力和思维方式,从而决定了一个人的人生是否幸福。当东方云悠和佟依然这两个孩子并排迎面而来时,你也许会感觉他们也没有什么两样,都一样的年纪轻轻,活力四射,都一样的纯朴天真,文质彬彬,都一样的聪明伶俐,积极向上。但是,你如果能走进他们的内心,你就会发现,一个是真正的纯朴天真,无忧无虑,而另一个,心中却藏着多少辛酸多少伤痛。正因如此,他们一个能享受美好青春,感知幸福快乐,另一个的人生却总是灰色晦暗的。

正月初八那天,家里仍然只有依然一个人。这一天,家里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就是这几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再次影响了我们的主人公的人生走向。

依然刚起床,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夹杂着大声吆喝,叫喊着她的名字:丰依然!丰依然!

听声音有男有女,似乎很是熟悉。依然站在二楼阳台上往院门外看,看见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都是她梦寐以求的亲人!

原本她想飞奔过去开门,可是一刹那间,她又犹豫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自己这辈子永远都不想见到的人。

他们在门外又敲又喊,大声嚷嚷,议论纷纷。依然怕影响邻居,只得下楼去开门让他们进来。

门外站着的,是依然的哥哥丰贵丰富和姐姐嫣然,另外还有一个人,赫然竟是刘均!

依然心里一惊,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而且,这四个人是怎样走到一起的?

“依然,你就住在这里呀!”嫣然院里院外地看了看,说,“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靳伯伯家?”

“姐,你们怎么来了?”依然紧张地偷偷看了刘均一眼,又看看丰富和丰贵。

“我们来看看你呀!”丰贵笑着说,“真想不到,原来你就在龙江市,离得这样近,我们居然不知道!四妹,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我考上大学了!”

“是吗?”依然倒也为他高兴。

得到丰贵肯定的回答后,依然转头问丰富:“你呢?”

这个当年顶替她上了龙凤镇中学的三哥,从来都是又愚笨又奸诈,又自私又冷酷。说他愚笨,那是因为他读书一点不开窍;说他奸诈,那是因为他在家里做任何事都偷奸耍滑;说他自私,是因为他除了自己,就没关心过别人,包括把他视如珍宝的母亲缪春香;说他冷酷,是他从未表现出一点点同情心和恻隐心,只要不涉及他的利益,他就漠不关心,哪怕看见别人痛彻心扉,惨不忍睹,奄奄一息,死去活来,他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听依然问起他的学习,他只是冷冷地说:“关你啥事?”

依然很想说你当年顶替了我的名额,咋不关我的事,但想了想,算了,何必多此一举,自讨没趣。

丰贵推了丰富一把,说:“哎,你还怕啥难为情?也没啥值得隐瞒的吧?四妹又不是外人!有啥不好说的!四妹,他初中已经毕业了,没考上高中!真是枉费了妈一片苦心!”

丰富见丰贵毫不留情地揭了他的短,恨恨地瞪了哥哥一眼。丰贵的话确实引起了一瞬间的尴尬,大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面面相觑。

刘均早已有些不耐烦他们的话题,趁这间隙,插话道:“依然,哦不!小姨妹儿,你现在可是高干子女了,有了这么气派的家,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参观参观吗?”

不知怎么,一听刘均说话,依然就莫名其妙地一阵反感,似乎肠胃里也翻腾起来,差点要吐了。本想反唇相讥几句,问问他死掉的儿子可安葬好了,但一想嫣然在场,这些话题势必让姐姐难受,就闭口不谈了。

也许读者诸君都在好奇,刘均不是和杨玉兰搅在一起,要和嫣然离婚吗?今天他怎么会和丰家姐弟一起来看依然?

原来,事情却是这样的:

除夕之夜,杨玉兰得到刘均说暴打了依然一顿,还下了依然的手脚的话,她居然信以为真,一激动就精神崩溃,昏睡过去了。

其实,这杨玉兰也不想想,刘均有没有那个胆量!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杨玉兰一觉醒来,人忽然清醒了好多。

她反思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觉得自己就为了躲避在农村干活,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刘均这个残废,三番几次地打胎流产,弄得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原本以为拼死生下那个孩子,逼得刘均离了婚,把自己转正,这辈子轻轻松松地过。可是,现在孩子已经没了,自己这辈子再也生不了了。既然生不了孩子,自己拿什么在刘家立足!拿什么和丰嫣然比!刘均那父母她是了解的,如果她生不了,他们百分百站在丰嫣然一边!

越想越后悔,第二天醒来以后,就吵着让刘均送她回家。

其实刘均对她杨玉兰就是玩玩而已。杨玉兰既比不上丰嫣然漂亮,年龄又比丰嫣然大好几岁,他只是因为嫣然瞧不起他,报复嫣然而已,这才和杨玉兰鬼混。

现在送走了杨玉兰这尊“瘟神”,刘均简直不要太轻松惬意,简直走路都要飘起来,睡着了都会笑醒。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丰家姐弟都有了出息,丰贵考上了大学,丰依然“攀上了高枝”,抓住他们,也许就抓住了机遇。所以,刘均一溜烟回到刘家湾的家里,好言好语哄骗,指天发誓道歉,终于哄得嫣然原谅了他。

杨玉兰回家以后,也碰到了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那小姐妹去年去了沿海城市打工,找了个五十多岁的大老板,成了人家的姨太太。那小姐妹说,不生算什么!那些大老板最喜欢不生的。你不生的话,他们家里那位就睁只眼闭只眼,要是你能生,那他们家里的母夜叉不闹得天翻地覆?再说,这些大老板年龄那么大,你也生不了!杨玉兰瞧着闺蜜那身叮当响明晃晃的金银首饰,简直羡慕得要死。这才明白刘均算啥!铁饭碗算啥!

就这样,杨玉兰和刘均这对男女,终于分道扬镳。

过了两天,丰贵和丰富哥儿俩,从龙凤湖过来,去嫣然家里看看姐姐,就碰到了刘均。

其实,丰贵去年参加高考,考上了龙江市交通学院,是个专科,已经在这里上了半年学,不知怎么回事,他并没有在这半年里去看望出嫁几年的大姐。寒假回家,被家人一顿数落,年后才带着丰富来到了刘家。

丰贵考上了大学,让缪春香心里有了更多打算。

现在,她最放不下的,就是丰富这个儿子了。

大儿子将来是国家干部,二儿子也不能做农民,她准备让丰富去跟着姐夫刘均学修车的手艺。所以才有了兄弟俩去嫣然家做客一事。

在两个哥哥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里,依然知道,自从她逃走以后,易树云和邓秀云没少找丰家人扯皮。邓秀云是天天上门吵闹,咬死依然是被丰家人弄走藏起来了,让他们要么交人出来,要么退钱给他们。

直到丰贵考上大学跳出农门,这好比山窝窝里飞出了金凤凰,简直相当于旧时代中了“举人”了!这个消息在龙凤湖不胫而走,一时成了轰动性消息,连整个龙凤镇人都知道了,赶集时在路上走着,都能听到议论,有些原本不愿让孩子读书的人家,也收到启发,把孩子送到了学校。

缪春香和丰云夫妇一时成了为人父母的典范,就只差给他们立功德牌坊了。

邓秀云也因此暂时不敢继续找缪春香吵骂打架。

嫣然出嫁以后,还没有娘家人来看过她,这还是第一次,自然兴奋得不得了,连走路都轻快起来。

不知是男孩子心大呢,还是他们三观有问题,丰贵丰富并不计较刘均对嫣然的背叛,反而很快和刘均打得火热 ,成了铁哥们。

在依然被母亲缪春香安排送去易家的日子里,在依然失踪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丰贵不知道担了多少心,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为了排解苦闷,只好拼命读书,以解答数学题麻醉自己。现在,居然又有了依然的消息,上天又把她送回来了,丰贵一想到这个,他的天空似乎又开始阳光灿烂了。

是啊!依然不仅是他的初恋,而且依然现在可是高干子女,将来,自己的工作和前途,那可是有依靠的了。

丰贵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老天爷最偏爱的那个宠儿!最近几天,丰贵觉得,自己走路都是飘的呢。为了进一步巴结靳家,丰贵和刘均合计着,要去看望依然妹妹,要去看望靳老夫妇,要去靳家做客。

这就是他们凑到一起的原因。

依然这辈子最看不起的人,恐怕就是这刘均了。

是啊,看见过脸皮厚的,只是没看见过这样厚的!几天前,还代表杨玉兰上门暴打依然,甚至还扬言要下了依然的手脚的刘均,这才不到十天,就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会儿一口一个妹妹,一口一个妹妹地叫得比蜜还甜。

丰贵说:“四妹,我们今天来,除了看看你,还想看看你干爹干妈。怎么,他们不在吗?”

其余几个人也附和说:“是呀!是呀!你干爹干妈呢?”

依然只好告诉他们实情。他们又踊跃着,想去医院探望。

依然说,靳老身体很差,精神状态不好,不能打扰,医生不允许,靳家儿女和佟湘夫人也不允许,让他们改天再说。

他们显得十分失望。

刘均就拉着丰贵出去院子里商量,丰富站在客厅正墙前面看那幅题为《白云山之春》的壁画。

嫣然悄声对依然说:“你不要让他们去找你干爹,他们会给你添麻烦的。”

依然心中有数,就自己去拿了些水果和点心,盛在盘子里端出来招待他们。

丰贵和刘均回来了。

丰贵说:“妹妹,你知道不?你这一年多不在家,龙凤湖已经通公路了。是社员们大家一起挖的,我还去参与挖过呢。”

嫣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接口道:“真的吗?那么,将来我们回家去,就可以坐车了?”

丰富说:“坐车?还早!”

“为啥呀?”

依然和嫣然以及刘均,一齐异口同声地问道。

丰贵看了丰富一眼,他满以为丰富会给他们解释,没想到丰富说了那句话,立刻闭口不谈了。他倒是金口玉言,不随便说话!

丰贵说:“那还只是挖出了毛路,根本不能过车子!要过车子还得铺上石头,先铺大块石头,再铺碎石,还要铺上沥青或水泥……”

他说的那些,依然和嫣然姐妹也不懂,听他这样说,两人“哦”了一声。

丰贵又讨好地说:“别灰心!到底挖出了毛路,总比以前好!现在到处都在搞建设,社会变化很快,我不信龙凤湖就不能进步!你们要不要回去一趟?”

嫣然说:“好啊!我几年没回家了,早想回去看看爸爸妈妈了!”

听大家议论回龙凤湖的事,依然沉默了。

她怕她回去引起风波,再说,她回到龙凤湖,她是去易家呢,还是去丰家?关键是,邓秀云他们会不会再次逼她做易小军的媳妇?更关键的是,他们还能不能放她回来见靳爸爸和佟妈妈?还能不能放她回来上学?

还是丰贵头脑灵活,他想了想说:“依然你不要担心易家人!我有个法子,我们把那一千元买还给他们,和他们解除收养关系,你就还是丰家女儿!”

嫣然说:“可是,爸爸妈妈有钱吗?一千!你不要说得像一块似的!”

刘均忽然一拍他那大脑袋说:“哎,你们真笨!靳家有的是钱,让靳家人出那一千块钱不就行了?”

嫣然说:“你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真不错!人家靳家凭什么给你出这个钱?你这个姐夫有本事,你就出!我看你钱没有,馊主意倒有!”

刘均脸红了一下。

依然说:“那些事情今后再说吧。我下午还要去医院看望我养父养母。现在,你们是回家吃午饭呢,还是在这里做着吃?”

丰贵和刘均听依然说要去医院,就说要送依然去,其实他们是想趁机去找靳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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