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分舒然

8月末的城市赶上各大院校开学反倒是比旅游热季时更加人声鼎沸。

孙婷卡着选课的前一天回来，自己住了一个多月的公寓突然有人在门外开锁吓了习羽一跳。

“你回来了！”

见是孙婷，习羽心定，许久没见，又有些局促。

孙婷自顾自的将行李摆满了门口。

“嗯，你这是没有回去，还是回来的早？”

收拾行李的同时看了眼习羽，问道。

“没有回去。”

习羽坐在椅子上往后蹬了一脚，整个人和椅子嵌进一旁的角落，在不大的公寓里给孙婷腾出了小块空间，让她收拾行李。

孙婷忙着将行李箱内的食物转移到冰箱，小声敷衍着。

习羽没再自讨没趣，趴在书桌的一角按照李亚普的方法提前将要选择的课程设置好。

林屿宁在邮件里着重提醒自己要关注GpA，习羽算了算自己目前的平均GpA只有3.3，是低了些，这学期要把平均成绩拉高到3.6以上。

在选课上就要耗费些精力，学长学姐验证过有给低分习惯的教授就需要避开，这些都是习羽以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现在都要一一思考。

孙婷没带多少行李，绝大多数都是吃的，收拾的很快，将行李箱放在衣柜上后，站在习羽身后，弯腰看习羽的电脑屏幕，有些吃惊。

“你的选课规划做的这么详细的吗？”

“还好了，找了Feynman咨询了一下，按照他给的建议做的。”

“你导师不是老王吗，怎么找他去做咨询去了？”

“害，老王现在可没心情管我，我现在觉得当初拒绝Feynman做我导师的决定错的离谱，他更适合我这种菜鸟，给的建议都事无巨细。”

“他当初选过你？我的导师第一选择是他，可惜他没选我。”

说着孙婷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柠檬茶，嘬了一大口。

孙婷说得随意，语气里却充满着嫉妒，凭什么她想要的得不到，而习羽轻而易举得到了却不要。

习羽看了一眼孙婷手里的柠檬茶，没说话，更没感受到孙婷语气里的变化，只是直觉自己话多了，闷头研究课表。

第二天一早，习羽早起去了图书馆，掐着时间依次提交全部选好的课程，邮箱里出了选课结果，习羽看了有些惊呼。

按照李亚普的方法选课成功率竟然提升到了95%，加上备选的课程，这次的选课结果出乎意料的满意。

「感谢学长的buff加持，想抢的课基本都抢到了，今年的课表特别完美，学长牛逼！给学长拜拜！」

看完邮件习羽第一时间就发讯息给李亚普。

巧了，李亚普收到讯息的时候正好和林屿宁在餐厅吃早午餐。

“大仔，拍拖了？和女友发短信呢？笑的那么开心。”

看到李亚普那满脸得意的笑容，坐在对面的林屿宁不免调侃他。

李亚普把手机推到林屿宁面前，示意他看。

“哪有，是习羽，谢我教她抢课，好有意思。”

林屿宁将手里的葡式蛋哒一口塞进嘴里，用手边的湿纸巾擦了擦手，低头看向李亚普的手机，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没有新讯息，轻呵一声。

“小没良心的。”

“什么？”

李亚普专心的吃着面前的餐蛋面，没有听清楚林屿宁的话。

“没什么。”

8月底，学校的迎新周[orientation week]正式开启。

习羽在carla的怂恿下，习羽报名了社科学院迎新营[ocamp]的学爸学妈。

习羽是有些忐忑的，迎新营作为每年开学的传统项目，传言丑闻年年不断，几乎每年都会上小报新闻，公然吸食大-m，x-骚扰，性-q，千人宴，全裸赛跑等等均在传闻之中。

习羽没住过舍堂，大一时更错过了迎新周，没有参加过任何的迎新营活动。

过去一年接触的大多是同院系的同学和学长学姐，对于这些传闻不可置否。

坐在活动室开策划会议的那一刻，习羽还带着些恍惚，但很快就被本次迎新营的主题打消了顾虑。

不愧是社科学院的学生，也只有社科学院的学生会设计出环保主题的社交破圈徒步迎新营。

这次的迎新营是由和carla一届的公共政策学系黎阳学长发起的。

黎阳作为学校学生素质拓展联合会的创始人，第一次举办以学院为单位的迎新营，时间不长三天两夜，计划活动却是不少。

策划会议开的非常高效，2小时的头脑风暴，1小时的归纳汇总，不到3小时搞定全部事项，甚至在结束的时候连预算都做好了。

习羽有些惊叹黎阳的组织能力，要知道一般的课堂小组在第一次开会的时候都要花上半天的时间磨合扯皮适应。

会议后，承办小组约了一起在食堂吃饭，下午茶的时间还没过，晚餐菜单还没更换，一群人在食堂都点的简餐。

习羽点了份碗仔翅配西多士套餐坐在边角，carla点的炸鱼薯条端着餐盘坐在习羽一旁。

“怎么了，不高兴？”

“我想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这么糟糕么？”

习羽自嘲。

“那你想什么呢？”

“你们课内课题开第一次组会都是这么有效率的吗？”

carla笑着摇头。

“怎么可能，抛开文化壁垒和认知差异，新建的团队肯定是要磨合的，不可能一上来就默契满分。”

习羽更加困惑。

“可我们的策划会完全没有，大家头脑风暴都很有秩序。”

“所以很考验组织者，Yang有丰富的活动组织经验，他了解策划会议上可能会出现的摩擦点和问题点，解决方案前置，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感受。我们平常的学术小组可做不到，磨合期是必要的。”

习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用匙羹挖了一大匙碗仔翅送进嘴里，和carla渐渐熟络，习羽也不避讳，私下里习羽吃东西的时候喜欢将嘴巴一次塞满，把自己吃得像松鼠一样，嘴巴鼓鼓囊囊的。

对面的carla被习羽吃东西的习惯笑到了，觉得习羽过分可爱，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揉了揉习羽细软短发。

习羽有些不适应如此般的接触，但也没有表现出抗拒。

新生营是黎阳发起的，但他很忙，具体的事情还是社会系的刘杰Jack和人类学系的刘成来办。

习羽不喜欢Jack，明显的暴发户作风，和内地生一起也不喜欢讲中文，英文又带着北方方言口音，嚣张跋扈，和船长的狗完全不能相比。

一提到Jack，习羽的印象里就会想到那只同样嚣张但有张有弛的狗，有时候人是比不过狗的，第一感觉就知道。

相对而言对习羽对刘成印象就还好，他人长得老实，也不怎么爱说话，丢在人群里再也找不到的那种男生。

刘成是人类学系的，习羽是第一次见他，不过也莫名的和他感觉聊不来，他总是阴沉的游离在外。

这餐饭让carla也不太开心，Jack殷勤过度，完全忽视习羽和carla的不悦，不懂礼貌，自顾自的向carla示好。

因着刘成也在，总不好撕破脸皮，大家都保持的相对的和谐。

迎新营的招募出乎意料的顺利，短短三天的招募，新生报名人数就超过了预期。

习羽很佩服黎阳学长的果断，当下就截止了报名，硬生生的把招募期从七天直接改成了三天，直接收尾。

迎新营第一天开营选在了何鸿燊体育中心的室外临海的网球场内。

球场是蓝色的，毗邻绿色的大海，天色微亮太阳挣扎着尚未升起，网球场内已经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选在凌晨4点半这个时间集合是黎阳的私人喜好，日出之前天已大亮，日出破晓，大自然终极的浪漫也就如此。

开营前一天每个新生都在社科大楼领到了装备包，新生身着浅绿色背后印着社科学院LoGo的t恤衫，负责带队的学爸学妈则是身着墨绿色poLo衫。

新生是牛油果肉的颜色，老生是牛油果果皮的颜色，这也是黎阳的决定。

和往常不一样，因为统一颜色着装，分组的区分就换成了系在胳膊上的不同颜色的腰果花方巾。习羽和carla被分在一组，带了11个新生。

在胳膊上系方巾这件事，很难自己一个人完成，习羽抽出一条新的方巾帮身旁的carla绑上，她们组方巾的颜色是红色，不是鲜红不是暗红，但却扎眼的红色。

“红色方巾搭配墨绿色poLo衫，还真的有种过圣诞的感觉。”

“挺好，就是组仔的颜色搭配起来显得过于鲜艳了。”

carla将手臂抬到眼前，“你绑的方巾，不松不紧，随意又有序。”

习羽脸色一红，她还是很难坦然接受carla随时随地的夸赞。

carla还没来得及帮习羽绑方巾，组里冒出来一个新生。

女生身材高挑肌肉匀称，小麦色的肤色，黑色的短碎发衬着轮廓清晰的脸庞十分帅气，那个新生猝然晃到两人面前，声音甜美。

“学姐好，我叫李舒然。”

习羽晃神，原来是个女生，暗自嘲笑自己的刻板印象，伸出手。

“你好，习羽。”

李舒然没有回握习羽伸出来的手，反而将手里的方巾绑在了习羽左手的手臂处正好遮住了那道浅粉色的伤疤。

绑法很特别和习羽给carla的绑法完全不一样，透着绑方巾的人别样的风格。

“我绑的怎么样？喜欢吗？”

习羽晃了晃手臂，回给李舒然一个灿烂的微笑。

“很喜欢。”

网球场上的破冰游戏很是寻常，无非就是初印象，真心话大冒险，新人游戏和团队建设，习羽没参与过几十人的破冰游戏，玩的比新生还要疯。

不知不觉日上山头，从日出到此时，原本完全不相熟的一群人已经可以打成一片，甚至不同组之间还相互撒娇赌狠，好不热闹。

天公也爱凑热闹，9月初的雷阵雨猝不及防，前一秒还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后一秒瓢泼大雨而至，可谁也没想着要躲雨，也没有地方可躲雨。

暴雨里大家欢呼雀跃，随海风舞动，齐唱着「海阔天空」。

人生是要有这么个时刻的，习羽想。

她坐在一旁看着新生们大声嘶吼着「海阔天空」，在雨里跳舞，大学就应该是这样的开始。

李舒然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坐在习羽身旁。

“怎么不参与进来？”

“你们的主场。”

习羽将满脸的雨水抹去，小声回答。

李舒然的声音很好听，童音里带着一丝娇气，和她本人的形象完全是两个极端，让习羽都不好意思大声对她说话。

“什么？”

雨很大，习羽的声音被淹没在雨声和歌声中，李舒然又靠着习羽凑近了些。

“我说，这是你们的主场，你们开心就好。”

习羽稍微放大了些声音，用手挡着冲着李舒然的耳朵重复，尔后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学姐，什么专业？几年级？”

李舒然坐姿豪放，坐在习羽一旁，和习羽搭话。

“社会学二年级，叫我习羽或Uno就好，我还没有适应学姐这个身份。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玩？”

“我GAp了两年，应该比他们甚至你都大，一群小孩子。”

习羽侧目，看向李舒然，未发现丝毫端倪，在这样的年龄段，19岁也好22岁也罢，岁月不会在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李舒然额前短发是特意打理过的，雨水的加持下衬得她很帅，长发应该也很漂亮，习羽想。

“你愿意分享你的经历给我吗？”

习羽试探性的询问。

“好奇？”

“好奇。”

“叫然哥，告诉你。”

习羽不可思议的看向李舒然。

“这位新生这么豪放吗，我是学姐哎。”

“适应学姐身份了？”

习羽噤声，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和李舒然的对话中处于劣势。

锋芒毕露不刻意收敛，但又自然舒畅，李舒然像只老练的狐狸，轻佻的在逗自己。

“去旅行了，和我的女友，走遍了世界各处。”

李舒然淡淡的回答。

“真有钱。”

还真是直白的可爱，李舒然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笑着问习羽。

“你一直都这么会抓重点吗？”

她笑起来真好看，肆意不加收敛，灿烂带着狡黠，习羽再次晃神。

“大家的第一反应不是有钱有闲吗？”

“应该是，不过一般都不会直接感叹。”

“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间去旅行？”

“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读大学？”

李舒然反问。

习羽哑然，问的一针见血，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读大学。

她没想过，本应顺其自然的事情，乍问起来好像又不是那么的理所应当，是大家都这么做？只不过随波逐流罢了。

习羽自认为自己就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人，不是没有乘风破浪的勇气，而是在一开始就没想过还有支流分叉的选择。

“那你收获到了什么？”

习羽不答反问，此刻的她对李舒然满腔的好奇心。

“去旅行呢，不谈收获，只关注经历。”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骤然停在此刻，阳光随之洒下，映衬着李舒然满身光芒。

那边黎阳学长发出了集合令，独坐一旁的两人收了声。

这场对话和那场阵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阵雨倾盆让所有人满身黏腻，李舒然就这样闯进习羽的世界，留下习羽的满腔好奇。

还在情绪顶端的新生们难以被一次压制，一声令号未见效果，第二声令号迟迟未出，新生们的热情渐渐散去，按组归位。

破冰很成功，大家都不似黎明前那般局促。

午餐选在学校内的食堂，Jack预约了学校一整辆校巴把他们送回校区，还要以权谋私的非要和carla坐在一起。

校巴司机是个老手，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起飞，车内喧喧闹闹，不多会停在图书馆门前，一群落汤皮猴蜂拥而出。

已经过了午餐点，在餐厅内就餐的学生老师学生家长社会人士依旧络绎不绝。

餐是策划组提前定好的，位置也是，在餐厅的一个角落圈出了一块场地，桌子被提前围在一起，刚熟络的新生放的更开。

一餐闭，习羽被这种热闹的情绪所感染，新生限定的热闹习羽在读大学的第二年才体会到，有些庆幸自己参与这次迎新营又有些懊悔去年的自己过于拘谨。

第一天的迎新营活动就这么多，餐后大家四散而去，习羽晚上有节先导课，不想再回公寓来回折腾，和carla约着一起去健身房洗澡。

幸好习羽和carla都有在校内储物柜里预备整套换洗衣服的习惯，不然这一身落汤鸡的样子怎么都要来回折腾一趟。

李舒然剩余时间自由，赖唧唧的非要跟着习羽和carla，跟着一起去了健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