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善人

果不其然，五日后那王二宝自己投身到衙门门口，衣不蔽体，面上青白一片，涕泗横流，高声喊道报案，引得城中的人团团围来，在衙门口挤了个水泄不通。

原来清明前，王二宝出门遇绣娘许氏很是垂涎，让仆从私下绑了那女子押进许氏做工的柳记绣坊，坊主省亲，唯有一个小厮一个掌柜还在，小厮被绑，掌柜与王家历来有银钱往来，就此放任。

王二宝本来进了绣坊隔间欲成就好事，没想到其父来临，许氏本以为能就此逃离，没想到王父和王二宝沆瀣一气，手段残忍，一人百般羞辱，一人下手折磨，生生将许氏蹂躏致死，随便埋在绣坊屋后，让掌柜自行处理。

没两日坊主归来，王家带人直接押他去衙门，状告柳坊主因美色杀人。当然，证据不足，但是更没有王家犯案的证据，只能先调查僵持着。

李莲花在此处行医多日，得到了一些线索，找到了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小厮，特殊之法救下之后拿到死者诉冤的血手帕，正在想怎么撞破此事，不知俗世的云苓一张符箓，阴错阳差帮上了忙。

直到现在，凶犯自己投了案。

传闻中是这恶人坏事做尽，清明节刚过便日日噩梦缠绕，神志混乱，甚至五日内断了一臂一腿，人人皆道，必是因果报应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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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二人相伴而行，一路走到当地的道观，只可惜，仍旧没有可以让云苓回去的线索，李莲花只好又寻了另一条路线，直通向另一州县的观音庙。

当然，起先李莲花本想独行，只是这位落凡人着实没有常识。

李莲花再一次挡住云苓付钱的手，无可奈何从衣襟摸出四两银子递给店主，自己则接下了她手上的玉石。

手中的碧玉光洁莹润，品质甚佳，去当铺应该能当个百十两银子。

“云姑娘，你这几日，究竟给出去多少块这样的玉石？”，李莲花一边问着，一边将玉石收进衣襟。

云苓被转移了注意力，略计算了一下道，“三十块左右，不得不说，你们这里的餐食真是别具特色。”

被生活的重担压住的李莲花表示沉默。

不过云苓毫不在意，这玉石本就是修仙界的通用货币，本富含灵气以做阵眼、聚灵、熔炼等，给出去的这些只是这么些年灵气被抽干了，除了本身材料价值，也没什么多余的用处，不过她前几日看一个公子拿玉佩换物，就找了用过的中品灵玉当作此世的货币了。

唉，这块玉石就当作这段时日的引路费和诊费好了。

也罢，也要给新落凡的小姑娘讲讲这凡间事了，总不能天天看着她到处塑造一些奇怪的传闻。

想到昨日夜晚她踩着发光的飞行造物疾驰而过，吓得附近小民们都开始流传闹鬼的恐怖故事了。而且说这鬼是从一座吱呀作响的小楼里飞出的，定是来索命的鬼楼！

说闹什么都好，说闹鬼。

呵呵，李莲花扯扯嘴角，笑不出来。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云苓看中的天青银丝绣蝶裙终于改好了尺寸，她也换下了自己的法衣，用后来李莲花的话说，终于是不会被一眼看出来身份不凡，而且好骗了。

天色已晚，引路之责还没尽完的某人，领着云苓先在闹市口寂静处暂停的莲花楼稍歇，自己则说着要买菜径直出了门。

这两日白天赶路，云苓对这小楼倒是熟悉起来了，随手凝聚灵力移动水瓢舀了清水，让它自己去浇菜苗。

“昨天去附近灵气最浓的地方，只找到一棵几百年的银杏树，世人愿力助它常年枝繁叶茂，只可惜没生灵智。”

云苓又翻了翻图志，末了盯着浇完菜又去狗碗里添水的水瓢，然后走下阶梯，蹲下身逗弄狐狸精的小耳朵，小狗的快乐很简单，叫了一声也不受影响的继续舔水。

她叹了口气，这个凡人界，连个灵都看不到，可见是天道法则所致，莫非真的，找不到归途了？

“不行！还是得试试……”，她挥袖把莲花楼里设好的阵法撑起来，起身双手交叉，食指相接，抵在眉心凝气，控制着灵力多寡，慢慢撤掉第一层的禁制。

【天玹睛】一观天地气，二辨人善恶，三勘人年寿，四查断真伪，常伴混沌生，生来自有疾。

云苓瞳色渐淡，附上一层白翳，卡着这一层禁制往四方望去，东方是一片沉寂，北方倒是有些亮色，南方是已经过之地，西方好似也没有……嗯？

远处市井皆喧闹，有结界防护无甚影响，只是天玹睛中，影影绰绰有一粒星光游来。

“那是什么？”，云苓眯了眯眼，然后发现那光点越来越近，慢慢的不像星子，反像日光，浓烈又温暖。

嗬！这是哪来的修行者？还是善修灵妖……不对，这是？

人影的轮廓渐渐显现，阵法是早就设好的，此时自觉开了一个小口等着那人进入。

来者样貌俊美无铸，眉眼温润，似有些狡黠气，只棱角略显冷峻，他勾唇间风流落拓，可窥见几分贵公子的少年意气。

啊？

啊？！等等……

云苓眼睁睁看着他走到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呆呆地仰头瞧他，直到熟悉的声音疑惑道——“云姑娘？”

这位云姑娘手一抖，眉心的灵力一下撤多了，一下子剩下的两层禁制登时忘了封上，然后眼前变化让她倒抽一口气。

李莲花全身善光萦绕，不掺一丝恶念，整个人融在这暖白色的光芒里，浓厚的可谓是让人平生难得一见，而且外圈有明显的紫气流光时而氤氲其身，时而接引入天，当真奇异。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他腰腹处莫名存有一股灰浊不断向上蔓延，善光隐隐压着却也被其吞噬，如今甚至丝丝缕缕有侵入肺腑之相。

“李，李莲花？”，云苓震惊之余无暇思考，结巴了一下，“你、你是……”

“怎么？”，李莲花挑眉，看着姑娘眼眶边渐渐出现的银白色纹路，眸光一滞。

“没……容我重新介绍。我姓乐正，名唤云苓，来自擎嵘仙宗，不才是个金丹期修士，愿为尊驾效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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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苓，遇到了此生见过的最大的、最灼目的、最承天道气运的——一颗人形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