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紫府通谒,将军定策
【当几人商议已定,在前往面见天舶司司舵之前,停云恩公来恩公去的,给星的联络器上发了一小段消息。
即使透过手机上冷淡的文字,也能隐约间见到停云巧笑嫣然的样子。
[说来不敬,但我又十分好奇……列车抵达仙舟,该不会只是为了帮助罗浮解决星核带来的麻烦吧?]
星有些迷茫地歪了歪头。
人毕竟不在眼前,星当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便打字回道:
[列车的来意这么难以理解吗?人就不能为了完成某些善举而行动?]
停云回应的文字没有半分迟疑。
[毕竟不计得失不问报酬,甘冒风险为他人奔走的人,在横跨银河的危险旅途里已经比真空中的空气更稀有了呀。
位高权重的仙舟大佬们乍听各位的来意,难免会觉得你们若不是为寻求长生,就是渴望星核……]
寻求长生?渴望星核?星是真的有点懵了。
[追求长生,在仙舟是绝对禁止的事情吧。]
停云回应道,[仙舟作为长生种的家园,有无数来自星海各处的求药使们都想重演当年的旧事,找到仙舟人延续生命的秘密。不知不觉说了么这么些话,小女子僭越了。]
她一连串回了很多文字,而且措辞……是不是有点微妙……?
[我绝对相信恩公的诚意,但位高权重的大人们却比我这样的小卒想得更多。所以,请务必小心行事……]】
#等等!这是什么?!
#啊……?你们的世界里没有手机吗?
#这是可以迅速传递文字信息的东西吗?!
#啊……世界的不同还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吗。这个情况,实在不知道让人怎么解释,总之大体理解为即时传递信息的东西就行了?
有些人在纠结这个手机的功能和制作方法,也有些人看到已经有人好心开始解释后,便略过这个话题,聊一些他们自己更关注的消息。
#虽然在列车上,星核猎手把事情的后果说的很严重,但这会儿看起来,星核爆发好像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至少各处都很稳定,没有发生任何混乱。
#仙舟的领导人是有手段的。
#是叫云骑军是吗?这地方的军队素质真高。
#停云怎么总给人一种想甩锅的感觉啊。
#哈哈,甩锅不至于吧?但想把麻烦事丢给上司,估计是没跑的。
#仔细看看,罗浮和璃月的风格其实还挺像的。
#即使在不同的世界,一些文明有相似之处也是很正常的啦。
【停云邀众人前往司辰宫通传来意。仙舟之上,六司各掌其职。在这敏感时刻,若想在罗浮上自由行动,便须取得掌管航行与外交的天舶司长官,驭空的首肯。
进门之时,有着墨绿发色的天舶司司舵还在下令:“将损失数据呈报给景元将军,再把太卜司的人找来。这么大的乱子,他们岂能置身事外……”
一边说着,她一边转过身来,略略低头算是打了招呼,“「星穹列车」的客人,你们好。”
她虽然表情上微笑着、显得很友善,态度却堪称雷厉风行,完全没给瓦尔特·杨插话的时间。
“你们的来意,停云已经悉数向我禀报过了。本来我的职责并不包括接见旅客。但既然你们知道星核,又言明要帮助「罗浮」。那么于情于理,我都要给各位一个面对面的机会……”
她说道。
“亲口谢绝各位。”
这行为如此果断,让星完全傻眼了。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竟一时间不知应如何回应。
驭空回答的声音里甚至有些冷淡。
“区区星核而已,联盟早已知悉此物,自有办法应对。仙舟翾翔八千载,见惯了危急存亡。眼下的灾难虽来势汹汹,仙舟亦有余力自处,不需假借外人之力来平息祸端。”
她说着,甚至加重了语气,“各位远到是客,断无理由卷入此事——我这么说,你们可明白?”
瓦尔特·杨犹豫了一番。
驭空的话绝不是逞能。只看星槎海这一小片地方就能理解了,即使骤然遭遇这种事、本地区被彻底封锁以至于人心惶惶,但人们也只是各自担忧家中情况,在云骑军管理之下仍是井然有序的。而且驭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措辞。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星核的影响尚未完全深入。如果能及时找到位置,对其进行遏制,无论是被侵蚀的空间,还是遭受侵染的人,都有复原的可能。”
和雅利洛的情况不同,罗浮的问题是可以迅速解决的。他强调道,“我们曾经阻止过星核的灾难,这一次前来,也只是为了助各位一臂之力。”
然而,驭空仍然寸步不让。
“我已说得很清楚:这是仙舟联盟的内部事务,不劳星穹列车插手。为示尊重,我特意接见各位,传达最终的决定,不容更改。”
瓦尔特·杨还想说什么,被三月七果断打断了。
对星穹列车而言,他们出于道义而前来帮助,却也不是非帮这个忙不可。既然人家不需要,他们自然也不必费这个心,走就是了——
“不,你们走不得。”
驭空冰冷地说。】
#虽然吓了一跳,但是仔细想想,内政不容外人插手,这倒是可以理解。
#说是能解决星核,但星穹列车要是不来,不还是要伤亡半数吗。
#说明除了星核,罗浮上实际应该是有别的问题同时爆发了,比如外敌之类的。
#八千年,仙舟自己处理过的星核估计都不止一两颗了,所以这句话估计也不是逞强。
#估计后续的主要问题,很有可能反而不是星核。
#怎么来了还不让走了?
#但是驭空说的有道理。星穹列车曾经与星核猎手有联系,怎么确定他们真的无辜?
#但是星穹列车明明是来帮忙的?
#我们知道星穹列车的目的很单纯,但是人家罗浮不知道,所以肯定会小心是不是有人假借星穹列车的名头混进来里应外合之类的。
#这么看来,老杨说的很有道理。
#未卜先知啊,这就是经验丰富的领队的优势了。
#但是经验丰富也没救,这真是瓜田李下。
#黑客……星核猎手里是不是有个黑客来着?
#对,一开始在黑塔空间站,帮忙找到黑塔管理的星核的那个小姑娘,我记得好像叫银狼?
#没记错,是她。哦,驭空也确定真的是她了。
#好家伙,这更说不清楚了。
#怎么还要把人扣下不让走啊?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打起来啊哈哈。
【在这气氛彻底僵硬的时候,身边有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驭空,别这么凶嘛,要是传出去,岂不让银河耻笑仙舟联盟不得待客之道?”
驭空一时间一怔,连语气都柔软不少,“景元将军——”
出现在这里的,正是罗浮的云骑将军,景元。
按照仙舟联盟的政体,地衡司的司衡、丹鼎司的司鼎、太卜司的太卜、工造司的司砧、以及眼前这位天舶司的司舵驭空和云骑军的将军景元,在名义上是平级的,并没有谁领导谁、谁是谁的上司的说法。
然而,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虽然仙舟联盟的首舰、联盟对外沟通的窗口「罗浮」是一个商业发达的派系,但不能因此忽视,仙舟联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军事联盟,单看罗浮,在此时此刻仍有云骑军在外征讨,六艘仙舟的仙舟将军,就是这个仙舟实际上的最高领导者。
——要知道,统帅仙舟联盟的最高统治者,其官职叫“元帅”——由此可见军队在这个派系的地位。
而在「罗浮」这座首舰上,「罗浮将军」甚至还牵扯到整个仙舟联盟的外交、商贸等诸多工作。
因此,云骑将军的实际权力,哪里是一句“名义上六御平级”能解释的?这也难怪驭空看到景元——虽然只是明显的投影——后立刻柔声致意,以示尊敬。
但对这样一个派系之首来说,景元这个人的声音有些过于温柔、甚至柔软了,措辞也显得过于无害了些,他说,“星穹列车怎么可能和星核猎手同盟呢,他们可是死对头呀。”
在景元自我介绍的时候,驭空看着星穹列车的几人,倒没有随意插话,但她又很快打断了景元的话,“将军,这是罗浮的内部事务……”
景元猫猫点头:“对,对,内部事务——我完全赞同驭空司舵的意见。”
说着,他便歉然地看向星穹列车的几人,就跟他真的不能反驳驭空的话一样:“很抱歉,列车团的各位。「罗浮」上确实有一颗星核,但我必须拒绝你们的好意:这是仙舟的问题,只能由我们自己解决。”
然后,他话音一转。
“但是来都来了,怎能让各位无功而返!虽然「星核」一事不能接受列车团的帮助,但我确实另有一事,非得拜托各位不可!请!”
驭空吐出六个点来。她侧过脸,不知为何,有点不忍直视的味道。
景元让开了驭空的主位,带着几人走到不耽误驭空工作的位置,一边走过去一边还在那说,“星穹列车——在下闻名已久,心驰神往,今日得见,幸甚至哉!”】
#这是……在唱红白脸?
#拿捏得当,进退有度啊。
#景元此人绝不简单。
#总觉得,远在天边都能听到这个白毛脑袋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的声音了。
#但是这人是真的很会说话啊……真的太会了,听得人好高兴。
【景元提出了他真正想拜托给星穹列车的事,也就是希望他们抓住「卡芙卡」。
他先是说明了星核猎手有和星穹列车通讯过,然后这么说。
“各位与星核猎手之间的关系,我也略知一二。太卜司认为你们必是同党!我说不可能。星穹列车行事正派,见义勇为的美名诸界传扬,岂能与宵小之辈同流合污?”
他笃定地说道:“因此这则通信,必是星核猎手祸水东引的毒计。”
这一番话,高帽子一顶又一顶地往这边丢,在他恳切的“君如以赤诚待我,「罗浮」理当报以赤诚”的说法下,即使是瓦尔特·杨也顶不住地答应了。
于是景元的欣喜之色看起来纯然发自内心:“妙极,一言为定。我这便下令,着驭空分享一切情报,拨出精锐人手,助各位展开搜捕。滞留仙舟期间,如有用得上天舶司和云骑军的地方,不用客气。”】
#这高帽子戴的……
#但是很有用。他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就是让星穹列车无法拒绝之后的“帮忙”。
#什么叫语言的艺术啊【后仰】
#也叫操心术。确定。
#真是……夸得人不好意思。这真的会很难拒绝之后的拜托啊。
#好家伙,之前是在一声声“恩公”中迷失自我,现在就是在一句句夸赞中迷失自我是吧。
#说的比唱的好听,但是要是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星穹列车可就走不了了。这什么说话的艺术。
#怪不得人家是将军呢,换个方式说话,目标全达成了!
#含蓄,但不容拒绝是吧。
#但是我开始觉得有点……星穹列车在宇宙中的地位,搞不好其实很高?毕竟再怎么说,罗浮选择的沟通方式也是怀柔啊。
#你这么一说,确实啊!如果是一般的派系,根本用不着罗浮云骑将军亲自下场来戴高帽吧?
#司舵和将军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唱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就是罗浮不想和星穹列车撕破脸吗?!
#所以说,星穹列车在这个宇宙里,地位可能还挺高的。
#但是按照之前的说法,星穹列车里并没有特别能打的吧?
#说明星穹列车不是靠武力取得这样的地位的。之前在黑塔空间站,也有提到列车和黑塔女士有合作。以告别的时候那位女士展示出的性格,她会和一般人合作吗?
#虽然我们不太确定缘由,但星穹列车在各个派系眼里一定很不可或缺啊。
#这样就能解释景元将军的态度了。但我还是觉得,这人未免也太好说话了吧……
#看起来而已,实际上可一点都不手软。
#有注意到吗,他让星穹列车的人帮忙,可是用很委婉的手段,把星穹列车放在普罗大众的监视之下,还光明正大地安排了云骑军的监视啊!
#说得一套一套,但真正要紧的情报一点都没漏口风。他甚至直说了「刃」也是联盟的重犯,拒绝透露细节啊。
#但是看他的措辞,是多么婉转、多么周到、多么为人着想啊……
#看看驭空口风转得多快,可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是杨叔不愧是杨叔,确实抓住了线索。
#靠谱的成年男性啊!
#果然啊,三月七小姐被忽悠瘸了。
#哈哈哈,被忽悠瘸了!
【另一边,景元和彦卿在与符玄通话。
景元笑眯眯地道,“太卜大人,我与他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有何看法?”
太卜司太卜符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娇小的女性。
身量看着像是少女,但仔细看去,仪态体态已经完全是成年女性的模样,完全是因为景元本人实在太高,才显得她过于娇小——虽然她确实很矮。
粉色长发梳起宫髻,披帛飘飘欲仙,额间法眼深深嵌入额头。即使是投影成像,却也很生动地流露出……怒火?
符玄冷哼一声,“什么看法?「天道昭邈,人心幽微」,你要我给这几位卜一卦,占测来意吉凶么?”
这话说得有点呛人,但景元本人看起来倒是继续笑眯眯:“这倒不必,星穹列车与此事无干,这我十拿九稳。你我不必深究他们的来意,只要饵吞下,鱼钓出,也就够了。”
符玄眯着眼睛看他,“这是我的提议吧,将军。”
于是景元嗯地拉长声音:“多得有符卿智珠在握,之后的事情,也全都仰仗你了。”
符玄哼了一声,“那你倒是早些退位啊。”
——这分明是大逆不道的说法。世间哪有下属当面逼着上司退位让贤的道理?但景元竟然一点也不生气,说的话那叫一个冠冕堂皇,“还不是时候,万一有甚变数,我得在将军之位上承担罪责,可不能现在一走了之,陷符卿于不义呀。”
“你早将星核猎手交到我手里,眼下也没这烦恼。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符玄嘟嘟囔囔地说着,想了一会儿,猛然发现了问题。
这一瞬间,她的声音简直和惊叫无异,“景元!该不会…难道是你故意把人放跑的?!”
景元依然全不在意,“我?我又怎能像符卿一样未卜先知?云骑军看守不力,我有责任。”他说得很有承担过错的郑重感。
“我能理解。仙舟诸务繁杂,你难免精力不济。要不是有我在底下撑着……”符玄哼了一声,看起来也觉得景元说得对,然后便不再纠结,转而露出自信的微笑,“说来,下次「六御」议政,你该履行举荐我继任将军的诺言了吧……”
景元的敷衍之意溢于言表。他点头又点头,说道:
“嗯嗯嗯,好好好,知道了,我还有要事。之后就全拜托「天赋异禀」的符卿了。”
符玄的影像消失,景元深深叹了口气。】
#好家伙,太卜司这不是完全没怀疑过我们吗!
#谁还记得景元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太卜司认为你们必是同党!我说不可能!乐了,结果这还是人家太卜符玄的谏言。
#但是景元真的好会说话……真的好会……太吓人了。
#就这么把话题引走了,符玄还一点没觉得不对。
#而且罗浮领导层的人际关系也预料之外的和谐。
【“仙舟上的麻烦,桌案上的文牍,花坛里的杂草,唯有这三样东西,无论怎么努力也打扫不干净啊。”
在他身边的彦卿扬起脸蛋,目露不满,“将军,符太卜想接您的位置,路人皆知。”
景元看上去反而很乐观的模样,“她是很有能力啦,不过心智上还要再磨磨,什么时候磨去了直脾性,我大概会考虑退休吧。”
他这是坦言对符玄的期待了。
彦卿不太理解景元的话,于是转而跟景元聊起他最重视的话题。
“星核这事,说麻烦也不麻烦。人跑了,再抓回来就是。将军一声令下,我彦卿立刻替您排忧解难。”
彦卿很自信很得意地仰起头,语气里全然是跃跃欲试然而,景元却很郑重地看着他,对他摇了摇头。
“我知你心急,想做些什么,并且做成些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欲得「剑首」之名,不可随意动手,尤其不可与重犯械斗。”
彦卿当场眉头一挑,露出不服输的模样。
“将军难道以为我会输给那个「刃」不成?”
景元倒真这么觉得。
但他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以和之前相比,完全不同的坦诚态度进行解释:
“我是要你耐下性子,彦卿。仙舟治平与剑术不同,徐徐图之,方能成势。何况这棋局中的暗手还没揭开呢……”
他负手而立,盯着虚空,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想法和思路掰碎了讲给他听,
“有一个疑团,只要它还没解开,这盘棋就只能僵持不动。那就是「星核」。”
他说道,“它如何掩人耳目,绕过天舶司的核查与太卜司的推演,又被置于何处?”
彦卿对此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我看,把两个星核猎手都抓回来送去符太卜那儿一审是最快的法子。”
景元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已托了列车上的客人去做。不忙,之后大局底定,自有你的用武之地。”
眼看着重责大任交给外人,彦卿一脸不平衡,然后扭头就走。
他说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我只有交给你才放心。彦卿,有个差事……”
回过头来,彦卿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孩子……”
景元微微叹气,反思自己养孩子是不是有哪里存在不足,“是我不好,少年在家里待久了,难免要生出些事情来。「匣中久藏三尺水,何日可待试锋芒?」”
他对此,有一个深切的担忧。
“只怕这次要受的挫折,大过他的洋洋意气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