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风铃下,掩面
勉勉强强将昨夜的狼藉场面收拾干净，将重楼立放在门扉旁，盺殃沏了两杯清茶端坐屋舍之下，悬挂着的风铃在晨风中叮呤作响，秋意卷起庭中几片红叶，略微的凉意吹散了茶香弥散于寺子屋中……
秋日的早晨略显闲适，静静地品了几口清茶滤过酒意，调息片刻便散去一身倦态，盺殃看着不远处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暗哑的木门被轻轻推开，盺殃看去，带着一身倦意的慧音已经回来了。
“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昏沉的眼，慧音似乎一整晚都没休息。
迈着飘忽不定的步伐，慧音眯着眼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直到盺殃跟前时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慧音？”
“啊——”意外地听到有人叫自己，慧音迷糊地揉了揉头。“咦……刚才有人叫我吗？”
“慧音，昨晚没休息吗？”
这次的询问分外明朗了，慧音偏过头揉着惺忪眼探了过来，“啊……盺殃君？！咦咦？！！！我走错了吗？抱歉抱歉，我这就回去……”
“不是你走错了，是我来寺子屋蹭……作客而已，不要紧吗？你看起来很疲倦。”
“噢——”长长地拖声传来，慧音仰着头站立思考着盺殃刚刚说的意思，好半天才回道：“这样啊——没事没事，只是昨晚绕着兽道跑了一晚上而已，不要紧不要紧。”
绕着兽道跑了一晚？虽然不知道慧音为何这样做，但完全看不出慧音现在是没事的样子。
“不介意的话喝杯清茶缓解下疲劳吧。”盺殃指了指身侧准备为妹红醒酒用的清茶说道。
“啊——真是谢谢了呢~”
慧音在盺殃身旁坐下，手捧着青瓷茶杯，淡淡的暖意从手中传来，慧音轻轻地抿了一口后便左右晃着身子，不时还发出‘唔唔~’的声音。
盺殃略显意外，记忆中的慧音一直都是知性的形象，这种孩童般的表现令盺殃产生了慧音身后有条不停摇摆尾巴的错觉。
似乎是抵挡不住了困意，慧音放下手中捧着的茶杯，轻轻地“唔~~”了声便倒在了盺殃膝上，不久熟睡的‘呼呼zZ~’声传来……
“这……”
一时发生的情况令盺殃不知如何是好。
“有点麻烦了呢。”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看着慧音熟睡的微红面孔盺殃连打搅的举动也慢慢放下。
凉意的风轻轻吹过，风铃摇摆，传出来清脆悦耳的叮呤声，乘着风，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
酒劲过后，妹红也终于清醒了，缓缓睁开眼看着陌生而熟悉的天花板，昏沉的脑子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哪？嘶………身子好沉啊——”
起身看了看四周，呆呆地愣了会，妹红一捶手掌，终于发现这是哪了。
“这是慧音家啊……奇怪，我记得盺殃那小子也在来着啊，离开了吗？”
伸了伸懒腰，明媚的阳光透过纱窗柔和地照在妹红泛红的脸颊上，拍了拍脸颊妹红让自己清醒了会。
“想不到盺殃酒量还不错啊……下次宴会叫上他一起去吧，嗯……去人里附近巡逻吧，感觉没什么事做呢。”
轻轻拉开玄关，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妹红眯起眼侧过脸庞，可没有几步便觉得脚下一绊。
“啊！——”
意料之外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觉得有股暖意将自己包裹，暖洋洋得像夏日寝睡的慵懒小猫，连脑袋略显的昏沉也在这股暖意下渐渐驱散……反而现在的妹红更想睡个回笼觉了。
清醒过来，妹红发现自己的脸离地面不到一公分，悬浮在半空，身边同样浮在半空的还有盺殃那把名为重楼的武器。
啊——刚刚绊到的东西就是那把刀吧，难怪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嗯？刀柄上原来有羽毛装饰的吗？
“没事吧？”
正在疑惑的妹红听到盺殃的询问立刻回过神来，单手用力一撑在空中一个后翻妹红稳稳地站立。
“没事没事，你……”转身后，眼前的一幕却让妹红愣了愣。
盺殃膝上枕着熟睡的慧音，金色阳光斜斜折过房檐，空气中飘着懒散的叶絮，摇曳的树枝拨弄着，淡淡如银辉的光玉落下，和煦的笑容，如同看一片定格的风景。
“不介意的话，坐下来喝杯茶吧。”
凉意的风吹过，慧音微微地蜷缩了一下，显得一切都与她无关。
.......
“妹红，梦中的东西能带到现实中来吗？”
盺殃接过飞来的重楼，抚摸着系在刀柄端的那片白色羽毛，手指间传来的触感反应出名为真实的现实。
妹红盘腿坐在一旁，端起慧音身侧的清茶细细饮尝，对于盺殃的提问没有多加思索，直接了当地回了一句：“把外界的常识代入幻想乡，你是笨蛋吗？”
“呵呵，也是呢。”
虽然没有直接地问答，但妹红所说的已经给了盺殃答案。
在这里生活有段时间了，连妖怪这种奇幻的生物都存在，也切身地接触过，那么梦中的东西显现在现实中也不足为怪了吧。
想了想，盺殃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说起来，这样做还是盺殃仿照那位经常来人里各大摊位‘扫荡’的少女的做法，只不过盺殃是把羽毛系在刀柄上，那位是把秋菊系在刀鞘上。
“对了眯眯眼，刚才那个是你的能力吗？”
“嗯……算是吧，向红魔馆的那位门番学的，只是没有什么攻击力，做做家务还是挺方便的。”
“红魔馆啊……”妹红难得地露出异色，看了一眼盺殃说道：“遇到她们的二小姐了没？”
“嗯，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啧，还活着你命还真大。”
“是吧……”盺殃想起自己的胸口被那只白皙的小手洞穿的那一幕，还有那些不停回荡在耳畔的尖锐笑声，从那笑声中透露出的感情让盺殃至今难忘。
「芙…兰……别怪…你姐姐…」
如果说可以把抑郁的心结弥留在苍茫的昨天，弥留在无力挽回早已渐行渐远的幽幽岁月里。那么，是否，所有的伤怀，都能为之而淡然？
………
什么时候起，自己能这样的感知到别人的感情了的呢？
想了想，盺殃一笑了之。
转眼看着自己膝上熟睡的慧音，问了问妹红：“对了妹红，你知道慧音这是怎么了吗？给人的感觉有点怪呢。”
“这个啊……是昨晚精力过盛的缘故……”
“哈？”
“因为慧音是半兽，不是真正完全的白泽啊，昨晚是满月，慧音可是会变身的……你别看平时的慧音很好说话，变身后的慧音可是那种‘不服就干’的性格啊。”
妹红喝口茶润喉再次说道：“慧音也是知道自己满月后会性情大变的，平时的话，慧音一般都会通宵备课，不过现在人里秋忙，寺子屋放假，没事可干的慧音估计又是绕着兽道跑了一整晚吧……”
“这样啊……”
似乎是过于担心了呢，盺殃轻轻理了理慧音被风吹散发型，看了看渐渐清明的天空，时间不早了，也该离开了。
“妹红。”
“？”
“接下来我有很严肃的事要告诉你，现在请端坐好仔细听清楚。”
“嗯？！”
听到盺殃的语气变得严肃，妹红只好从盘腿的状态改成了端坐，并且表情十分认真。
“嗯。”
看着妹红这副认真的样子，盺殃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说实话……我现在的腿有点酸了呢。”
“啥？”妹红一时没反应过来盺殃说的意思。
不过接着妹红便看见慧音以睡着的姿势慢慢地飘了起来，并浮在了半空。
只见盺殃站起身，单手伸出向下轻轻一压，瞬间妹红便感觉自己周身的空气如泥浆般黏稠，微微移动下身子都觉得困难，然而还没等妹红挣力摆脱，安寝在半空中的慧音就这样安安稳稳地靠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那么妹红，接下来就交给你咯。”
说着，盺殃重新将重楼系在腰间，一招手，屋舍的玄关的门像是被什么轻轻拉开，一包早已准备好的衣物就这样径直飞到了盺殃手中。
“啊啊啊啊……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腿枕着慧音，妹红娇好的面孔变得羞红，那黏稠的感觉已经卸去，但妹红现在却一动不动，身体更是僵着，生怕惊动了睡梦中的慧音。
“啊……就是这个意思，妹红。”金色的阳光下，盺殃带着暖意的笑容对妹红说道：“要加油哦妹红~”
“你你你你！！！啊啊啊啊…..你给老子等着！等我有空了，看老子不收拾你！啊啊啊啊！”做不成任何实质的举动，妹红只好这样威胁，而当慧音微微动一下睡姿时，妹红的表情却变得更加慌乱，那愈发羞红的脸在盺殃看来一点威胁都没有。
“随便吧，到时候请你喝茶。”说完，盺殃便转身离开，但没走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盺殃回头对着那边无所适从的妹红说道：“对了妹红，你刚才喝的那杯茶，慧音在之前已经喝过了哦。”
“啥？”妹红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可见的白气从妹红的头顶冒了出来，“你你你！！！你一定是故意的！！！啊啊啊……这样说刚才岂不是间接……啊啊啊啊啊…你给老子等着！！！啊啊啊啊……”
“呵。”盺殃轻笑一声，似乎发现了妹红不为人知的一面。
转身离开，身后威胁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有那清脆的风铃声依旧，微风拂过，不知掩过多少人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