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暗夜中的幽灵

半夜的曼哈顿。城内的高速路。昏暗的路面。

一辆出租车，在夜色的掩护下，飞速地驶过，黑漆漆的路面上只留下一抹黄色的虚影，仿佛暗夜的幽灵，不知是阴影下的幻觉，还是眼睛疲倦地投影。

何强就在这飞驰的出租车里， 盯着窗外的疾驰而过的景物出神。黑夜中所有的景物在超高速行驶的汽车里全都变得扭曲和模糊。他同时也在控制着车子，更准确地说，是“他”的身体，小马哥现在全权掌握了他的身体。而盯着窗外出神的，是他的灵魂。他不知道小马哥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现在的的确确是和他的身体分离开来。那么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真的“我”呢？

小马哥吩咐好了，何强要做的就是让自已游离的灵魂，尽可能看清楚路边两旁后退的景物，听清楚车外呼啸的风声。

在他灵魂离开身体的那一刻，何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是在梦境中，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却不是在镜子里。

如果不是小马哥用法力把他给定住在汽车中，他可能当时就恍然无措到离开这里，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

即使是这样，小马哥不停地说着话，“他自己”静静地开着车，还不时的地左右张望看下路况，窗外的景物飞速地后退，夜空里满天的繁星，这一切都无法让他彻底确信，这不是他头脑中一个人上演的幻境！？

如果他早已神经失常了呢？！

如果他其实从来没有出过小马哥的幻境呢？如果其实本来就是没有什么马修，什么小马哥，或者根本就没有艾米，曾叔，大壮，苏妈，杰西，泰勒这些人呢？如果也许根本不在纽约还在中国，他一直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甚至医院里做了一个很长的很奇怪梦呢？！

他有办法区分现实和幻境吗？他不知道。他现在都没法分清楚“我”和“他”，谁到底才是真的“我”。他放声大叫一声，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听到的却是一声长长的汽车喇叭声。原来他已经链接到了汽车里！

一瞬间他明白过来。他现在已经人车合一。他现在控制汽车已经完全不用再踩油门刹车看后视镜之类的初级操作。他完全可以用意识来控制汽车的前进速度和方向！ 同时车上的摄像头和雷达也都直接链接到他的意识里，说是千里眼顺风耳也毫不夸张！

他跟小马哥说了声，“让我来开下车试试！”

于是“何强” 手离开方向盘，对着后视镜，说了句“好的。这车都是你的了！”

他试着用意念来驱动这车，一瞬间引擎轰响，油门加到最大，车里额外安装的提速装置也已启动，一秒钟之内，车速一下子就达到极速。空气中传来近乎爆裂的声音，那是车身切割周围空气造成的。整个车身像是炮弹一样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驰在这路面上。

而何强觉得时间静止了一般。耳边的音爆声，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眼睛里飞速倒退着的阴影，他的感觉已经没法工作了。他只是知道，他和这速度和这黑夜和这整片世界似乎融为了一体。他知道，他和这辆车都已经到了极限。再快一点，可能整个汽车就会引爆，但如果慢下来，他又接受不了这种无聊这种平淡这种缓慢的速度！如果他是一道光，他飞速地前进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呢？

小马哥突然说话了，“现在就是你提升法力的最佳时刻！当你感觉完全丧失的时候，才是你的感觉真正开启的时候。”

他接着说，“你要学会，去看，但不是用你的眼睛；去听，但不是用你的耳朵；去闻，但不是用你的鼻子；去触碰，但不是用你的手或身；去想，但不是用你的脑子。”

“这种感官的区分只有在人感知物理世界的时候，才有意义； 你若要感知，物理世界之外的区域，完全精神的世界，有人称作澄明之境，有人称为涅磐，就必须要物我合一，物我两忘！”

“记住，“我”其实是不存在的。时间其实也是不存在的！所以速度和力量都不过是个幻觉！ ”

何强不知道他是怎么听到小马哥的声音的，他的感觉早已经丧失。但是这个声音却给了他希望，即使这个声音是他幻想出来的，也至少说明，在他的意识里，他并不是一个疯子，他并不是孤单一个人。这也许就够了。

他干脆把所有的观感都放弃掉，彻底进入无我的境界，如果感觉不到外部的世界，是不是我也就不必要存在了呢？同理，人是不是只有在彻底忘掉自己的时候，才能完全得拥抱和了解外面的世界呢？“你我他”、“内外”、“古今”、“成败”、“对错”、甚至“生死”，是不是本身就都是没有必要的名相呢？

何强不知道。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人” 这个概念本来也是一个为了区分“我” 和“他”而造出来的一个名字。

“物我两忘，法自一心。” 小马哥又在提醒他。

何强就在这寂静无声万象皆空的“无”的状态里，似醒似梦，若生若死。

他突然发现一种非常轻微的振动，像是脉搏，像是心跳，像是舞蹈的节拍，又像是起伏的鼓点，像是大地深处板块移动的噪音，又像是宇宙尽头能量释放的喧哗！

这难道就是他要感知的存在吗？

“你要做的就是吸收这份能量，融合这份能量！” 小马哥的声音又传来，很激动很急切。

何强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暖流，从四面八方而来，缓缓地进入到他的身体里？灵魂里？ 还是意识里？他也不知道，但是这细小的暖流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温暖，安全，平静，而又狂喜！

他分明看到，那些能量像金色的沙粒，又像细小的萤火虫，冲着他飞过来，把他整个人都淹没起来。他之前丧失的感觉又仿佛都恢复了，尽管他的观感并没有打开。他没有在看，没有在听，甚至没有在思考，但是所有这一切都在他意识里自然的呈现，像是即时的全息影像一样，包罗万象，不落分毫。

“好极了，太棒了，这能量就是我们需要的！ 再来再来，多多益善！” 小马哥近乎疯狂地说，一边贪婪地吸收着何强吸来的能量。能听的出来，他非常高兴。或者他，是不是太高兴了？

何强不知道他能吸收多久，他还在不停地吸收着这沁人心脾的能量，无穷无尽无始无终。他能感到整个灵魂都沉醉在里面，仿佛大醉一样。之前他感到的疲劳挫败感饥饿感，全部一扫而空。正能量就像是万灵神药一样！

但是他也注意到，这能量并不只是向他而来，而是去往很多不同的方向，而且时多时少，他是吸收了尽可能多的能量，但是有更多的能量去向了其他地方，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一样。

他赶忙问小马哥怎么回事。小马哥笑了笑说，“想要吸收这原初能量的又不只我们，道法中人很多都知道这种修炼方法。有些人利用灵魂来吸收，有些人还有专门法器来吸收。以你现在的能力，连这能量的万分之一都吸收不到！”

“你抬头看我们的头顶。” 小马哥说道。

何强一抬头，透过车的全景天窗，能看到晴朗的夜空，漫天的星斗，偶尔飘过的云朵。

“你看那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东西。”

何强还以为那些是稀疏的云朵。

“那是其他的法师或者灵体或者不知道什么孤魂野鬼在伪装着吸收能量。” 小马哥解释道。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阴影其实都是伪装，他们也在吸收这世界的能量！

“这原初的能量在午夜时达到鼎盛，到时你就能见到更多的云朵。那些黑色的云朵都是。” 小马哥又说道，“我们还可以再吸个把钟头。我来负责开车，你负责吸收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