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裙装和裤装
深夜, 熄灯的实验室，蓝光闪烁。
素意一身睡衣躺在按摩椅上, 看着半空中巨大的屏幕，里面是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和分子式。
屏幕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青白鬼蜮，带着股森然的冷酷。
她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在手边的电子板上记录着一些关键数据。越记，表情越莫测，等再往下看时，冷漠的神色已经瓦解, 反而有些啼笑皆非。
“我的天……这可真是……”她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验室的灯忽然开了，杜克站在门口, 皱眉：“你还没睡？”
此时看到杜克，素意忍不住就觉得有点好笑，她的表情不复方才的怪异, 而是一脸亲和：“是啊, 看入迷了。”
杜克抬头看看屏幕里的资料，皱眉：“培育方程？”
这就是生命研究院赖以维系人类繁衍的方法, 使体外胚胎能够健康育的一系列药剂配比。
“是呢。”
“有什么现吗？”
“啊……说不上来。”她的表情有些惆怅, 眼里却闪着戏谑的光，“就是觉得, 你们为了稳定这个方程, 也是很拼的了。”
杜克沉默。
百年来, 那些用于克隆的子宫本体被反复使用，生命力几乎已经衰竭到难以为继的地步，他们不断的改进方法，用尽了目前所有手段，甚至借助于绿星的技术，才勉强维系住了人类延续。
他虽然年轻，但身在其中，他当然知道前辈们前赴后继的努力。
“快去睡吧。“他只能道。
“天都快亮了。”素意看看时间。
“是。”
“万一看到天亮我就看出什么了呢？”她轻笑。
杜克叹口气，上前毅然关掉大屏幕：“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的健康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
素意点点头：“如果潘多拉解决了呢？”
到时候就没人关心我死活了吧。
杜克僵硬了一下，他看着她，认真道：“那依旧……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素意挑挑眉，抬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现他个子还挺高的……这是以前绝对不曾有过的感受。
她能感受到他的诚意，无关乎荷尔蒙，或者其他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感情，或许他确实有一颗赤子之心，也有可能他是真的关心她，但想到方才一个偶然间的现，她的心情却一沉。
“谢谢。”她的笑容倏然冷漠，“那我就替那些人多关心关心我自己吧。”
杜克点点头，他当然现了她的变化，有些疑惑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却聪明的什么都没问，而是沉默的让开身：“听说你选择了元旦晚会？”
提起这个素意就一阵烦躁:“是希雅挑的，不是我。”
“因为你过春节，她过圣诞，所以折中选择了元旦。”
“嗯，我知道。”
“你确定你你会参加的吧。”
“如果不要我讲话只让我吃的话。”
“……麦坎挑了几套衣服放在你床上，你可以看看，不满意的话明……白天还能改。”
“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比自己还相信他的审美。”素意走了出去，朝后摆摆手，“晚安。”
素意慢吞吞回了房，落地窗外是被放大了的璀璨星空，望出去宛如身在银河。
她依旧住在生命研究院总部，那个属于她的楼顶VIP卧房，在她不在的时候一直空着，现在又摆上了她的个人用品。
大部分她现在使用的个人用品，比如润肤乳、唇膏、内衣、睡衣和鞋子，基本都是向女会赞助的，那些原本他们用来自娱自乐，或者做成工艺品用于出售的东西能被一个真的女人用上，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至今他们的页上还有一张他们总部所属展馆的图片，里面展示着一大堆艾兰妮·波普生前使用过的东西。
——光那个展馆每年的收益就能维持该总部一年的基础花销。
只是可惜，所有送来的东西基本都不符合她的喜好，这也不能怪他们，她从没表达过自己的喜好，他们也只能从有限的资料……其实就是艾兰妮的喜好那儿来照本宣科。
各种暖色调的衣服鞋子，和花香型的护肤品。
然而以前，谁都知道樊素意只穿冷色系，而且护肤品都用奶香……
幸好素意对此的容忍度极高。
但这一次，她却不能忍了。
床上放着三条连衣裙，看着很合身，但是……
她下意识的想给麦坎打电话，可是看看外面的满天星空，她深吸一口气，将连衣裙挂到一边，镇定的躺了下来，心里反复默念着早上醒来打给麦坎时要说的第一句话。
“在你心里只有这样的穿着才是女性该有的还是说你认为我来自那个挤胸束腰的年代？”素意一口气不带停的，“我确实是古代人，但我的审美和现在是齐平的。”
“但是……”
“你让我很失望。”
“……什么？”
“我昨晚刚和杜克说我相信你的审美，然后你就给我挑了三条杀人裙？昨晚我把它们挂进衣橱都累得够呛。”
“陆垚，那是一个中世纪主题的舞会……我已经尽量挑了最适合你的了。”
素意看着衣柜里，银色斗篷下墨绿色绸缎面内搭层叠蕾丝内衬的蓬蓬裙，和另外两条类似样式只是颜色一个银蓝一个夜空蓝的裙子，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她所知道的欧洲中世纪那夸张到可以直接进片场的公主裙，麦坎可能真的已经挑选了其中最简洁的样式，至少上面没有多余的花纹，另外两件的领子也多为一字领或者V领，不露沟不低胸，可是……“给我宽松点的吧，不行睡裙也可以。”
“啊？但是……稍等……”麦坎忽然沉默了一下，他似乎接了另外一个来电，过了一会儿，他回来，语气很是低落：“好吧，如果你要求，我给你送一套，嗯……新古典时期的。”
“什么新古典？”
“宴会的主题是维多利亚浪漫主义时期，但如果引起你的不适，新古典时期的也行。”
“说点我能听懂的。”
“……简奥斯汀？”
素意纠结了很久才想起来，她翻了个白眼：“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你说的杀人裙是什么意思？”
“这种裙子的设计会让女性窒息，她们要借那种弱不禁风似的喘息来赢得男性的垂怜，明白吗？看来你们很喜欢，因为这是……”素意深吸了一口气，“是为你们设计的。”
麦坎沉默了一下，忽然语气轻松道:“怪不得……向女会的人穿着没事……他们没胸也没腰，还觉得挺好看是吧，哈！”
素意没回答。
“听着，陆垚。其实我们以为你们会喜欢这种华丽的裙子，向女会的人研究了很久，毕竟就这个裙子看，那时候的人至少在穿着上更舍得在女性身上花钱……我们误会了是吗？”
“或许吧。”
“宴会厅已经布置好，所有参与的人都会为你们穿上礼服，现在我知道了这或许会成为一场闹剧但是……”麦坎深吸了一口气，“给点面子好吗，朋友，大过年的。”
“希雅怎么说的？”
“你先答应我，一套舒服的，应景的，能让你满意的裙装。”
素意有一百种办法让他就范，但是麦坎的语调实在让她觉得说什么都太残忍，心里思索了一下自己以前看的为数不多的英剧，阴森道:“好的。”
“希雅要了一套裤装……骑马装。”
“……妈的。”
应都应了，素意也没这个脸反悔，心里暗骂希雅阴险，早知道可以要裤装，她穿那花枝招展的干嘛。
“就这样吧。”她冷声拍板，挂了电话
很快，机器人进来拿走了裙子。
她左思右想实在意难平，给希雅打了电话，她很快接了起来，满是笑意:“听说你挑了条很好看的舞裙？”
素意反唇相讥:“听说你挑了条很好看的裤子？”
“哈哈！”她笑声居然还挺爽朗，“我很期待。”
“你没见过女人穿裙子吗，有什么好期待的？”
“我见太多了，”希雅道，“但是陆垚，别忘了你还兼职护卫，我真没见过你的。”
“你是蕾丝边吗，为什么会想看我穿裙子。”素意嘲笑，“说你其实暗恋我很久了，你穿裤装就是为了能请我跳舞对吧！”
“哈哈！是的是的，你看，追求了一百年呢，天呐，感谢你，我现了我心底的感情。”
“你心情很好？”莫名开朗的希雅让素意心里很是不忿。
“还行。”希雅的声音不是很稳，似乎在做着什么动作，“我在军事基地玩儿。”
怪不得她没在生命研究院住，按理她俩现在应该是邻居。
“玩什么呢？”
“陆垚，”希雅叹息了一声，“我原以为只有你需要上学，毕竟你得用知识打天下。”
素意眼睛一转就知道:“武器不会用了？”
“现在的敌人不一样了，连打仗都得先学新生物学了。”希雅语气很忧伤，“一百年，不仅是你，连我，都有好多好多要学。”
所以，武力光复伊甸园这个选项，还需要再斟酌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