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定制美人

自人类组成地球联盟, 全世界差不多快成了区域城邦制。比如过去的中国就成了华夏区, 中心城有八个，每个大方向各一个，名字大多采用当地特殊地理情况。

比如东边的中心城叫东三角洲，东南的叫南海锁链, 南方的叫华南，西南的叫天府, 西边的叫天山，西北的叫极原，北方的叫漠城, 东北的叫则连云半岛。

这八个城连成的华夏区在尚未加入联盟时就已经是世界一极，所以加入后和北美一样保持了高度的自治, 连议会都不能指手画脚，在世界舞台拥有极大话语权。他们目前最关心的东西和所有大城一样，除了培育后代，就是绿星殖民权。

所以相比议会，他们更买施烨的账。

可华夏区终究是人类联盟，全人类迫切希望陆垚能解决的, 他们当然也希望, 所以这次素意的转移，当然没有知会华夏区官方……她被送到了华夏区的灰区之一，位于极南的小福官区。

这里介于华夏区和东南亚区边界, 是接近热带的亚热带气候, 和高朗的高加索学院城截然不同。这儿地势相对平坦, 树木繁茂。城镇藏在一片雨林中，被数道河流分割成一个个小区块，小福官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块，表面上是高度自治的同时由近联体派人统一调度，偶尔给议会个面子让他们摸摸鱼，但背后，已经是归璞的底盘了。

素意直接被放在一个空中停机坪上，再由老爹换了小型悬浮车在林间穿梭，这儿树木茂密，不适合大型地面交通工具也不能用大型悬浮车，从而直接拒绝了空袭和地面袭击，是个极为易守难攻的地方，但同时，藏个人也就格外方便。

车辆并不多，灰区的经济从来都是藏而不露的，一直到看到了小福官区的入口，素意都没见到几辆车。等进到里面，竟然也没几个人，窄窄的街上走着的人大多戴着兜帽，兜头罩脸的，也不嫌热。

素意很满意：“这区文化不错，都不露脸，果然适合我。”

“额咳咳，你满意就好。”老爹竟然挺尴尬，忙不迭的介绍别的，“这儿完全屏蔽信号，防止追踪，然后，嗯……实验器材却不少，挺好的，挺好的。”

“这儿为什么会有实验器材？”素意微微眯眼，“原先是做什么的？”

“……”

她想了想，问：“制毒？”

“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了，很久很久以前……”老爹的声音竟然还挺怀念的。

“现在？”

“大概，是整形吼……”

“整……”想想这个边界曾经的邻国，素意长长的哦了一声，“好吧，挺配的。”

“这儿向全世界输出定制美人，质量非常高，水嫩嫩！”老爹兴奋起来，嘚瑟的表情和他的干儿子阿迪如出一辙。

素意点着头，反正不管怎么样她就只能罩着兜帽生活，不知道这儿能躲多久。

她的微讯响了一路，议会的但凡有她联系方式的人全都来轰炸过了，可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其中就包括那个罗宾还有艾登，她一点都不想和他们联络。

而现在一进入灰区，果然就再没有任何通讯接入，她感到世界一阵清净，感觉光这样就很棒了。

“等到了地方，我们会布置一个摄影棚，您在那儿录一段声明，表明因为受到袭击不愿意信任除了平权会之外的任何人，并且暂时不出现在公众场合，要专心研究解药。”老爹吩咐道，“另外您如果愿意也可以再加几句威胁，比如来一个杀一个什么的……反正您已经做到了，可信度极高。”

此时素意却专心看着外面的街景，她忽然现，这小福官不仅名字有趣，整个区的布置竟然也挺有意思。

它和其他所有灰区一样，形成于各种废物利用，很多人住的地方像是交通工具改的，公交车，飞机机舱，古代的火车车厢，再就是就地取材搭建的建筑，绝大多数都是中国风，用金属或者木头做出雕梁画栋的效果，但是有些彩漆只上了一半，有些干脆保持着原色。

几乎每个住处都打了不少补丁，锈蚀的，虫蛀的，还有脆弱的木梁处，包裹着各种颜色的金属，他们平时工作生活的同时还习惯性的拾荒，捡到合适的材料就拿回来用，这样还不够，还要用出艺术感。好几块补丁都被镂空做成了窗花或者东南亚风格的贴花，缝隙间隐约可以看到被修补处原本的残破。还有的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特别粗犷，直接就把一扇车门或者一片机翼就补了上去，这么看着竟然完全不觉得丑陋，甚至颇有点蒸汽朋克风。

最有趣的还是那些挂件，很多住处都充分利用了他们的排水管或横梁，上面挂着风铃、气象球还有金属鸟笼，里面的鸟来回蹦着，看起来似乎也是金属的。林间偶尔有风吹过时就一阵阵的铃声叮咚鸟鸣轻盈，可以想见下雨的时候又是怎么一片热闹美妙的景象。

连脚下的路都是石板与铁皮板交错着，因为雨水多，路两边的下水管道虽然不宽，却纵横交错几乎成了一个水网，有好几户人家门口的下水道上还装了形态各异的水车，水车上放着老鼠、猫还有小人之类的玩具，随着水流不停踏着水车，吱吱呀呀的，极为可爱。

“这小福官，挺有情·趣的。”素意轻叹，她有点期待自己的住处了，如果可以也这么布置一番，那还是蛮有意思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这儿的定制美人之所以有名，那是因为由身到心都经过调整，可不像其他整形工厂出来的，空有皮囊和嗯……那个那个的技术，别的啥也没，那转头就玩腻了，久而久之，价格也卖不高。”

老爹这么轻松的说着一个人的价钱，素意本来确实觉得有点违和，可想到自己手里抱着千万条人命，便一点也不觉得他们残忍了，还有心附和：“挺有想法的。”

“嘿嘿嘿，诶，到了。”老爹方向一拐，进入了一条小巷，一直到底开到一幢其貌不扬的两层小楼前，刷的转进一个车库，打开了车门，“欢迎到新家吼，教授！”

素意摇摇头，她一点都不想承认这儿是家，可也懒得反驳，走了出去，顺着边门进了客厅，左右看了看。

客厅、餐厅和厨房在一楼，卧室在二楼，两层各有一个厕所。

干净，简单，应有尽有。

“成，实验室呢？”她只简单看了一眼，便问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咳咳……教授您先休息两天，到时候带你去。”

“是还没准备好，还是出了麻烦？”

“额……”老爹挠挠头，“本来已经弄好了，但是对方出了点问题，所以就耽搁了。”

“所以是出了麻烦？”

“对。”

“能解决吗？”

“把人重新卖出去就行了。”

“？？？”

“哎……我们其实已经买下了一个整形实验室，是这儿最好的，但对方之前定出去的一个大单突然被退了回来，因为当初急着买实验室，合约里是答应要给对面擦屁股的，可这个人被退货时交易还没成立，退到实验室时却成立了，我们谁也不想认……”

“这人很麻烦吗？”素意想不明白，“一个人而已，给笔钱让人走不就行了？”

“不，不大好赶。”老爹低着头，扭捏。

素意有不好的预感，但她却猜不出原因，只觉得心浮气躁：“你知道的，我耽搁不起。”

“啊啊，教授你不要生气豁！哎，哎……二当家没说不能告诉你，可你肯定会生气……”

“总不是整成了我的样子吧！”素意笑了一声，可这笑却在老爹震惊的目光中消泯了，她也震惊了，“真的整成了，我的样子？”

“……”快速点头。

“……我以为做成我的样子的充气娃娃就差不多了……”素意觉得自己的底线已经放得很低，“或者全息恋爱游戏做成我的形象……作为女性我有这样的觉悟的。”

老爹头更低了。

素意抱着箱子的手紧了紧，绷着脸：“人在哪，我看看。”

“其实，你已经看到过了。”老爹瑟瑟的说。

“什么？什么时候！”

“路上，那些带兜帽的……”

“都整成了我的样子？！”素意一个踉跄，“难道没整成希雅的？！”

“有……但是亚洲人的身形决定了，定制您的形象是这儿的特产……希雅将，上校的定制单，绝大部分是交给欧洲区……”

“已经形成产业了？！”素意眼前一黑，“所以这儿满大街都是我？！”

“不完全一样，可也差，咳咳，不太多……”

“……熟悉的山寨味……”素意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在椅子上，往窗外看了很久。

老爹还好奇，顺着她的眼神往外看看，窗外除了对街的房顶就是高大茂密的树，再无他物。

他叹口气，动手布置起“摄影棚”，其实也就是一个易拉宝一样的东西，一拉正面墙都成了另外一幅景象，看起来是一个非常粉嫩和暖和的装修，显然是不想让人通过背景推断出素意的去向。

“教授，要不咱们先把声明录了？”老爹小心翼翼的。

“好。”素意坐到摄影棚前的凳子上，没等老爹开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阴了下来，“等下，我有个问题。”

“咦，什么？”老爹摆弄摄影器材的动作一顿。

素意眯着眼，阴恻恻的说：“你说那个定制我的人退货了？他凭什么，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啊……”老爹张口结舌，冷汗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