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她总是一边伤害一边抱歉
“嗡”
喧闹商业街的无人角落，阴影好像粘稠的沼泽，以自己的意识在其中行走是那样艰难。
颜欢勉强地抵抗着身体酥酥麻麻的感觉，目光看向了走在前方，牵着自己手腕向前的黑发少女。
还是中招了啊
叶诗语的修改器不知不觉之中进化，打了颜欢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他倒是因此发现了一个关于修改器的不同点。
其余的修改器，无论是柏忆的、斯潘塞的还是安乐的。
她们发动修改器的时候自己一概不知道强度几何、效果是什么，只能通过自己中招后的情形来猜测。
可叶诗语的修改器却截然不同。
每当自己中招、再到抗性生效之后，她的身上都会出现某种虚幻的声音，告知其具体的效果强度、持续时间乃至于变化
这似乎是某种无法控制的机制.
或者说是，弱点？
叶诗语修改器的情报透明固然是好的，可与之对应的，却是叶诗语每次都几乎毫无征兆的发动。
零帧起手怎么反应啊？！
自己都已经很谨慎了，谁能想到看个街边的小电视也能被催眠啊？！
颜欢内心中叹了一口气，在叶诗语牵引自己走向未知的命运时，脑内也在疯狂构想出路。
但压根没有什么解法！
叶诗语的修改器真的是综合几个修改器中操作空间最小的。
这种不讲道理的强控，一旦中招真有一种双手离开键盘，老老实实看战败CG的感觉.
“这里，总算没人了.”
叶诗语打量了一眼四周深邃安静的胡同尽头，随后忽而转过头来，看向颜欢。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那眼眸却好像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阴暗灼热，让颜欢觉得不寒而栗起来。
不会真的要进CG吧？
补药啊，诗语姐.
这里可还是学校，你要干什么？！
叶诗语打量着眼前表情迷茫的少年，靠近了他一些，同时举起了被自己握着的右手手腕。
“刚才.那个安乐碰的就是这里吧？”
“嗡~”
颜欢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涌动，对着叶诗语呆愣地开了口，
“是的.”
叶诗语看着颜欢的手腕，似乎怎么看怎么觉得安乐刚才握过的地方那样肮脏。
此刻，她的表情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她皱起了眉头，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颜欢的右手。
在那不受控制的酥麻之中，叶诗语的触碰却那样突出。
冰冰凉凉的、好像丝绸一样顺滑.
“小欢，那个安乐真的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叶诗语牵着颜欢的手，身上的压迫感却推搡着呆滞的颜欢一点点后退。
直到颜欢彻底靠在了僵硬的墙上，她那如正月冰水一样的眼眸又倏忽抬起，如此问道。
“是的.”
只有在这种时候，也就是“真心话”的时候颜欢还能有所操作。
叶诗语会默认此刻被催眠的颜欢说的一定是真话，所以可以对此加以利用。
可一旦到了“大冒险”这一层，颜欢就怎么也拗不过了。
此刻听到这一点的叶诗语微微一怔。
不知为何，此刻她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天海洋馆的门口。
她看上了一个十分中意的水母钥匙扣，将之视作囊中之物。
但就在想要取走的时候，另外的手却同时伸来，要与她争抢。
而且不止是一只，是很多只。
一个人两手空空，看起来最弱小，但她或许是从这个玩偶刚出厂时就握住了它，一直到今天
一个人素手典雅，看起来无意竞争，但在没有握住玩偶的另外一只手上，她默默掏出了枪对准了其他人.
一个人浑身蛮力，看起来十分粗暴，但她拥有着别人难以想象的金钱与力量，只等着将争抢这玩偶的其他人打得头破血流.
她当然明白，小欢并不是什么物品。
他从来不属于自己，不可能因为他曾对自己展现过善意，被单方面地宣告属于自己便真的属于自己了。
真正要得到别人的真心，是需要用真心去换的。
母亲向来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自己也尝试想要这样做的。
但是
她的眼眸难以抑制地抬起，看向眼前迷茫的眼眸里，完完全全倒映着自己身影的英俊少年。
但是，自己明明可以就这样绕过所有人拥有他、控制他。
他会顺着自己的心意，不需要像今天和以前一样产生哪怕一点点不快。
而且自己又不是什么暴君，怎么可能一点点自由都不给他呢？
“砰！”
下一秒，那胸中澎湃的欲望好像再难抑制。
叶诗语的面容好像被覆上了一层模糊的阴影，让人无法描摹她的表情。
因为下一秒，她便忽而贴了上来。
“！”
颜欢的表情不变，但她身体的感觉却像是酥酥麻麻中掀起的一层层涟漪，是那样清晰明显。
“小的时候，小欢还去安乐家和她睡在一起了那身体的哪里，都一定被她触碰过了吧？”
叶诗语幽幽的声音忽而传来。
她的手掌攥着颜欢的右手，左手却又不安分地一点点往上。
“这里？”
那是手腕。
“这里？”
那是腰肢。
“还是.这里？”
那是后背。
随着手的一点点上移，叶诗语与颜欢的动作形似对立，实为拥抱。
她柔软至极的身子如初春一样，带着凉意，所以渴求着颜欢灼热的体温。
吸取体温的过程让颜欢的脊背微微一颤，却也无形之中向颜欢昭示着她的存在。
告诉着他：叶诗语正在拥抱你。
“哈”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腔中满溢的，是她修长黑发传来的花香味。
不知是不是因为催眠，让颜欢的手掌下意识地抬起了一些，想要拥抱回去。
“真应该在这些地方刻上我的名字，小欢”
因为叶诗语的身形颀长，她不需要抬头便已经凑到了颜欢的耳垂边。
开了口，带着寒意的声音让颜欢被那抹旖旎抬起的手陡然又放下了。
“这样，别人看见了我的名字就知道，你是我的.家人之间就应该是这样，姐弟之间就应该是这样的”
你这是哪门子家人啊？！
太奇怪了吧？！
颜欢无力吐槽，可下一秒，他便感受到自己脖颈连接着肩膀的地方传来了一抹痛感。
嘶！
叶诗语竟然张开了口，隔着颜欢的衬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
她稍稍摩擦而过的牙齿形状、湿润的吐息、拥抱的形状是此刻唯一还能被感受到的东西。
“这是.印记，小欢.属于我的印记只要有这个印记，谁都没办法把你夺走了”
颜欢的眼眸微微一缩，身后忽而冒出了鸡皮疙瘩。
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他似乎从叶诗语口中的“夺走”这个词上听出了颤抖。
她似乎对这个词有着天然的恐惧与厌恶。
以至于为了抗争它，催生出了极端的愤怒。
“！！”
下一秒，被叶诗语撕咬的肩膀上忽而传来了更加剧烈的疼痛。
她更用力地在咬自己了。
但颜欢却极其难绷地咬紧了牙齿。
原因无他，此刻她十分用力的撕咬之处，正是昨天训练过的肌肉部位。
那里原本就疼，现在更是.
一股因为诅咒而加倍的痛感瞬间涌了上来，让他的肌肉一下子绷直，差点没叫出声来。
还好他有坚强的毅力以及催眠的控制，让他不至于失态。
嘶.
周日的颜欢不是今天的颜欢。
这当然是诡辩论，但颜欢再一次地，极其后悔当时“苦一苦自己”的想法。
疼死了！！
刚刚才被安乐的修改器缓和的疼痛一下子如火山喷发一样，让颜欢的身体本能地青筋暴起。
“对不起小欢对不起.”
撕咬之中，叶诗语的那带着忏悔的声音却又模模糊糊地传来，让那股疼痛好像染上了一抹可以忍耐的意味。
诗语姐.
你不要一边伤害自己一边说抱歉啊.
既视感也太强了。
“颜欢，我来救你了喵！！”
就在此刻，喵酱似乎看出了颜欢的困境。
它在脑内如此对颜欢说道。
“喵酱？！”
颜欢微微一愣，心中一喜。
自从知道喵酱能在15米范围内显形之后，它就像是颜欢的替身一样，多次救他于水火之中。
这次想必也.
就在此时，在胡同的另外一边，倏忽传来了一声可爱的猫叫，
“喵~”
叶诗语保持着咬着颜欢肩膀的动作，那黑眸淡淡地瞥了一眼胡同口。
便看见了一只翘着脑袋，可可爱爱地走来的黑猫，歪了歪头，夹着声音说道，
“喵~”
“.”
叶诗语轻轻松开了颜欢被咬的地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看着喵酱，开口说道，
“滚远点。”
“喵？！”
喵酱如遭雷击，一脸的不可置信。
竟然
竟然有人能抵抗本神明的可爱攻势？！
喵酱还不信邪地想要尝试用可爱喵星人的外表去魅惑叶诗语，于是便翘着尾巴眨巴着大眼睛朝着叶诗语靠近。
但迎接它的，却是叶诗语抬起的脚。
“喵！”
喵酱连忙跳开，被吓了一跳地屁颠屁颠地跑走了，消失在了胡同口。
“抱歉，我也救不了你喵，你自求多福吧。”
脑内，传来了喵酱无奈的声音。
“你就不多尝试一下吗？！”
“唔，我是以修改器的化身显形的，一般人看不到摸不着。虽然能主动显形，但性质并没有发生改变喵”
虚幻的喵酱无奈地出现在了颜欢的肩膀上，对他解释道，
“要是受伤的话，就轮到我爆碎片了喵。我们的修改器不与欲望挂钩，爆了碎片可就会掉级的”
颜欢的脸瞬间一黑，他此刻真是想掐住喵酱的肥脸，好好研究这只肥猫怎么会这么没用的。
但此刻还有叶诗语在前，他必须要先撑过这极其漫长的二十分钟。
叶诗语看着喵酱一点点消失在了胡同门口，这才缓缓收回了那如恶魔一样的眼眸。
此刻因为拥抱的姿势，颜欢看不太清她具体的表情，只是能看见她微红的耳垂。
她刚刚张开了口，不知为何，那张开的粉唇却突然让喵酱变得不寒而栗起来。
它陡然炸了毛，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
颜欢的身体绷直了一些，脑子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随后，在叶诗语一口重新咬在那印记之时，他好像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手，轻轻抱住了叶诗语的背，
“唔”
听见了颜欢的声音，还感受到了其背后的动作，叶诗语微微一愣。
她转头看向颜欢，表情似乎有一些疑惑。
但看到颜欢那依旧迷茫的表情，又看向了他绷得直硬的身体，便问道，
“怎么了，小欢”
“那里，特别痛。”
“痛？”
叶诗语微微一愣，却又问道，
“为什么.会痛？是因为我咬疼你了吗？”
“嗯”
颜欢尽量将语速放慢，他没计时，不知道这二十分钟到底有多长，只能尽可能地拖了，
“昨天健身的时候.不小心把肩膀弄伤了，所以特别疼”
叶诗语闻言，这才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才和小欢通过电话。
那个时候他就告诉过自己他在健身。
健身之后身体会产生疼痛，叶诗语知道这一点。
但比起关心小欢昨天生活的具体细节，她今天居然只可悲地记得昨天晚上接电话时听到了其他女生搭讪的声音。
自己
是在占有和控制小欢，可为了占有和控制他，似乎将他其他的一切都忽略了。
直到此刻叶诗语那被欲望恶魔所吞噬的感官才猛然清醒了一些。
她愣愣地抬眸看向眼前有一些衣衫不整，肩膀上湿润了一片，肌肉也有一些泛红的颜欢。
“我我刚刚.做了什么.”
叶诗语捂住了自己的脸，好像无法直视被欲望控制的自己一样，稍稍退后了一步。
起效了？
看着眼前退后了一步的叶诗语，颜欢那都快蹦出来的心脏终于安静了一些。
现在的叶诗语就和一个五边形战士一样，唯一的弱点恐怕就只有她对亲密之人是真的抱有情感的。
这导致她会经常反思自己的行为，批判自己做错的事情。
这样的话
“对不起小欢”
该结束了吧？
颜欢无声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叶诗语。
“如果只是我拥有小欢的话，果然会这样这样是不对的叶诗语.”
可下一秒，她却满怀歉意地抬起头来看向颜欢，思虑片刻后，脸色又冒出了一些红润来，
“但是，如果小欢也同样拥有我的话呢？姐弟好像只是名义上是这样，但本身却.”
啊？
叶诗语脑内原本被理智与愧疚纠缠的逻辑好像理通了一些，她看向了颜欢，伸出了自己的手，
“所以.小欢，就像我对你的那样，给我一个同样的印记，属于你的印记，好吗？
“这样，我总能名正言顺地”
颜欢张了张嘴，那藏在完美呆滞表情之下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
诗语姐，你.
叶阿姨啊！你快看看她！你在哪啊？！快来救我啊！我受不了了！
看着叶诗语一点点凑近的藕臂，颜欢好像理解了她的思路。
她下意识地想要占有其他人，就像是她占有那些人偶那样。
可是她也清楚，人和物品是不一样的。
所以每当她采取这个方法去占有颜欢时，她就会感到愧疚。
但是，如果对方也拥有自己的话，那就名正言顺了。
就像是叶澜是她的母亲，她是叶澜的女儿那样。
她们彼此对彼此都有拥有的部分，所以在刚开始颜欢来的时候，她是那样名正言顺地想要驱逐他。
现在虽然她称呼颜欢为小欢，和樱宫瞳说自己是小欢的姐姐。
但恐怕颜欢和叶诗语彼此都知道。
所谓的“姐弟”，在叶澜收养颜欢失败之后，不过是一纸空谈而已。
所以，叶诗语迫切地需要寻找一个让“颜欢占有自己的理由”，哪怕在催眠过后，颜欢可能压根都不记得这个印记的存在。
那叶诗语也是有话讲的：“小欢已经给过我印记了，那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了”。
这就是自己骗自己，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良心就是和自己过意不去。
要是叶诗语过意得去了，那还得了？
那不是天天进CG？
颜欢的脑内警铃大作，他看着叶诗语满怀希冀凑上来的藕臂，身体也仿佛不受控制一样地传来让他咬一口留下印记的冲动。
“喵酱.”
他想要吩咐喵酱，随意在兜里的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哪怕一个电话也好，谁来救救俺.
可还没开口，他兜里的手机便自己响了。
“叮叮叮~”
是plane电话！
叶诗语微微一愣，看向了颜欢的口袋。
沉默片刻，她将手伸进了颜欢的兜里，拿出了他的手机。
上面的来电显示的是：
柏忆。
“.”
叶诗语看着那有一些陌生，却又觉得熟悉的名字沉默了下来。
随后伸出了手，似乎是准备伸向接听键。
而刚刚还以为自己得救了的颜欢，在低头看向那手机上打来电话的名字，以及叶诗语正伸手过去接听电话的动作时
那原本平缓下来的心跳，又如过山车一样蹦得老高起来。
是啊，今天中午原本定好了和柏忆有学习小组的！！
“叮叮叮~”
安静的气氛中，电话铃声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