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必败破局
皇上本就有些头疼。
娴皇后的人前来请他移驾仁心殿，他虽有不解，却当即起身前往。
他有些担心娴皇后为难德妃，同时也想让德妃为自己针灸针灸。
仁心殿的气氛属实有些奇怪。
若单单只是皇后来找德妃饮茶，按理说不该带这么多下人先来，但进入仁心殿，却又的确见娴皇后和德妃二人正在和和气气地饮茶，旁边还站着顾念之。
“皇上，姐姐怕我一个人在宫中无趣，特地前来请我饮茶呢。”
德妃笑意盈盈迎了上去。
娴皇后也换上一副笑脸，连连附和着。
“顾先生也在？”皇上指着顾念之，随口问道。
娴皇后生怕顾念之提及白墨之事，赶紧接话道：“顾先生见多识广，他讲述的民间故事，属实精彩。不愧是三皇子最信任的谋士。”
“哦？讲了什么故事，连娴皇后都对你赞不绝口？”
顾念之笑道：“不过是寻常的民间传说，富商家中几房妻妾争宠，几个儿子夺位的事情罢了。这种事说出来怕是污了皇上的耳朵。”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即便是亲兄弟，也难免会为利益争斗。倒是正常。”皇上饮着茶，觉得头疼似乎好了很多，他随后问道：“顾先生行走江湖，有没有什么比争名夺利有意思的故事将来听听呀？”
“没有争名夺利的故事？”顾念之略略思索，将西游记改头换面，用最简单的语言讲了起来。
正讲到三打白骨精，获知皇后大张旗鼓前往仁心殿消息的司马曜赶了过来。
见父皇、皇后和德妃坐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顾念之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他愣了一下。
皇后和德妃虽表面仍然以姐妹相称，但实际上都把各自当做死敌，如今居然能够如此平和地坐在一起饮茶？
而顾念之上蹿下跳，又到底在讲些什么？
行完礼，司马曜也在一旁坐下。
皇上意犹未尽，让顾念之继续讲着。
德妃将司马曜看顾念之的眼神看在眼里，那眼神，和岑羽看顾念之时如出一辙。
德妃心中“咯噔”一下。
莫不是自己的儿子也已经知道了顾念之真正的身份？
若他也对顾念之动了心，恐怕自己原定的计划就更难实行了。
皇后倒是面上笑着，实际上确实如坐针毡。
好容易熬了半个时辰，她终于找到时机离席回宫。
皇后走后，趁着皇上和司马曜谈着政事，顾念之在花园拦住德妃，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她要让德妃邀约岑羽相见，自己有要事问他。
“你准备在何处与他相见？宫中？宫外？”
顾念之忆起，德妃曾经提过，岑羽入宫是冒着巨大风险，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岑羽在宫外相见。
“宫外。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何时？”
“当然是越快越好，只是我不知道他何时有空。”
“你的事情，他应该随时有空。这样吧，我尽力通知到他，但我不保证他今日能来。”
“劳德妃娘娘费心了。”
顾念之看向室内，司马曜和皇上已经摆上了棋盘，开始了博弈。
德妃或是想法子联系岑羽去了，一时间竟不知去了何处。
司马曜无意抬眼，见顾念之一人在花园中呆坐，便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入内观棋。
“顾先生，朕现在腹背受敌，恐是要输了。”
“皇上，微臣愚钝，不曾研习过棋艺。怕是给不了您建议。”顾念之站在一旁，棋盘上司马曜执黑子占据了大半江山，皇上的白子举步维艰。
“曜儿，知道朕为什么喜欢和你下棋吗？”
“不知。”嘴里虽回着皇上的话，司马曜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棋盘上，他全神贯注地想着今后的路数。
“其他人和朕下棋，总是故意留子，想让朕赢，只有你，下棋是下棋，君臣是君臣，父子是父子。”
司马曜眸色一变，他不知道父皇此话到底是何意。
是褒扬自己下棋专注，还是暗示他对自己下棋时不顾君臣之义父子之情而不满？
这一分心，竟是有些恍惚。
“这一局，朕怕是要彻底输啰。”皇上一边在棋盘上找机会，一边念叨着：“朕是真的不想输啊……”
顾念之抓起一把棋子，直接扔进棋盘。
残局已破，无人输无人赢。
司马曜大惊失色，一边打量着父皇的脸色，一边赶紧拉住顾念之，并顺手将她带到自己的身后。
“顾先生，你这是作甚？”
“既然皇上都说了不想输，这局棋就不用下了。”顾念之倒是毫无惧色。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倒好，不动口，反倒动起手来。”皇上似乎并不怎么生气。
“皇上，这局棋既然你已经认定是必败之局，为何还要按照规则继续呢？”
顾念之轻轻拂开司马曜拉着自己手腕的手，上前两步，站在皇上面前。
“皇上是天子，这天下都是您的，何况一局棋？”
“你胆子倒是挺大。”皇上看着顾念之，司马曜有些看不明白他到底是怒是喜。
“皇上，天下无必输之局。”顾念之拱手跪下：“求皇上责罚。”
“责罚？”皇上起身。“是朕力有不逮，造就这必输之局，责罚你又有何用呢？”
司马曜也赶紧跪下。
“父皇，顾先生一向游走江湖，对皇家规矩不甚知之，还请父皇看在他冒死救孩儿一命的份上，饶他鲁莽之罪……”
“必败之局，将其破之又有何不可？”皇上絮絮念着，似乎参透了什么。
皇上顿觉头疼得更加厉害，捂着太阳穴，轻轻揉了起来。
德妃正好进来，来不及询问二人跪下的原因，赶紧扶住皇上，让他到软塌休息。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为皇上诊治诊治。”
司马曜扶着顾念之一起起身，两人转身离去。
顾念之不放心地回头看向德妃，只见德妃对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顾念之心下顿明，通知岑羽面见之事，想来德妃已经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