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现在你的恐惧,就为我所用吧
漆黑的墙面上沾有许多意义不明的痕迹,像是用血液涂抹的卡通图案。
充满年代的痕迹,是小孩子所喜爱的动画。
但由于时间的冲刷,变得模糊不清,每一笔都有液体向下流动。
原本的笑被鲜血覆盖,显得颇为诡异。
地面凹凸不平,坡度足足几米高,走起路来极为不便,需要靠手臂发力攀爬。
在这个世界中,树叶枯黄,万物皆指向死亡,颇为萧瑟。
连拂过脸庞的风都是寒冷的,带着泪水的味道。
仔细聆听,还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水分子,他们像是眼泪,哭泣着。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步骤?”顾澄鸢双手插兜,他打量着扭曲的世界,两脚并拢跳上眼前最高的坡。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楚清柔的精神世界吧。”
[对的!没有错,恭喜您已经成功解锁能力的第一步,进入他人的精神世界!]
[现在由我来为您讲解目前的情况。]
[想必您也感到奇怪吧,什么精神世界?我不是本来就在精神世界吗?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空间怎么扭曲了,难……]
恐惧之书扇动着书页,在顾澄鸢身旁转来转去,来到这里后,性子变得更加活跃。
连语气都欢快不少。
顾澄鸢却一巴掌拍下去,厉声道:“不要废话,直接重点。”
[哦...好吧,其实很简单,您之前所在的精神世界是所有人的集合,是祂所构建的,这里是楚清柔单人的。]
[您看,一个人的精神就能构建如此完整的世界,人类真的很神奇!对吧?]
根据恐惧之书的说法,这里更像是记忆的具象,楚清柔被困在此处,困在自己的记忆中。
和他之前的情况很像。
是理智值丧失的体现。
但最大的区别是,顾澄鸢不会感到恐惧,一切崩溃的源头是恐惧本身,所以他的世界更加正常,与真实世界无异。
他现在需要做的,正是找到恐惧的源头,将源头化为自己的力量。
顾澄鸢耸耸肩:“为什么这么麻烦,按照一般的套路,我都说出那么帅气的话了,不应该直接获取吗?”
“是啊是啊,现在还要亲自过来找,会不会太麻烦了点?”
“麻烦啊,不想干了,我要回去睡觉。”
他又开始自言自语,实话实说,顾澄鸢就是懒惰,想回程回家。
恐惧之书忙不迭拦住去路。
[别,您的能力是召唤类的,每契约一次,她的恐惧之物就是属于您的,是实力强大的后援,可别小瞧啊。]
[这以后都是妥妥的兵力,您也不想自己的召唤物很垃圾,都是杂兵,对吧?]
“这样。”
顾澄鸢耷搭着眼皮,望向一扇扇窗,每个房间里,都是不同时期,不同记忆中的楚清柔。
“但是那又怎么样,我现在想睡觉了。”
“我是这样认为的,而且到处充斥着恐惧之物,随便抓走不就好了。”
“就这么定吧,不然太麻烦了。”
恐惧之书听后,吓得书页疯狂煽动。
[别,别,您别,我话还没有说完,您先听听,就听一下哈,乖,乖哈。]
“你跟谁说话呢?”顾澄鸢蹙眉,打量着恐惧之书。
思考书本吃进嘴里是什么味道的。
会有树皮的感觉吗?
小弟:......
理智崩坏后,顾澄鸢的性格太难以捉摸,他同样能讲道理,更能理论。
不像是纯粹的疯子,用调皮的孩子更为贴切。
当然,要是不会时不时笑出声,就更好了。
恐惧之书想破脑袋,最后嘴巴都说破了,才把顾澄鸢劝下来。
归根结底,需要找到最害怕的事物,也是为了捕捉情感色彩最浓厚的,力量最强大的个体。
寻找过程有利于顾澄鸢找回曾经的状态,加深对恐惧的感知,方便之后利用此能力。
探究未知世界,灵感也是极为重要的,往往能发现别人不易察觉的细节。
精神世界与外界的时间也是不对等的,就算把所有记忆畅游,真实世界也不过是对视的两秒。
根本不会耽误后续计划。
无论从哪个方面想,都是百利无一害,甚至好处颇多的工作,偏偏现在的顾澄鸢根本不讲道理。
直到恐惧之书累趴下了,顾澄鸢才仰天长笑。
“好吧,那我就来看一看吧,虽然我没有偷窥别人记忆的爱好。”
他继续插兜逛街,随意在空间内转悠,试着感受恐惧的情绪。
指尖轻轻拂过斑驳的墙壁,感受源源不断的恐惧汇聚在一起,最后没入身体里。
像是一滴水坠落在大海中,悄声无息的。
[对,就是这样,人类的记忆是庞大的,从出生起,他们便用五感捕捉外界的信息,也会对不同事情感到恐惧。]
[有些人甚至会怕玩偶,您敢想吗?那么可爱的玩偶都有人怕欸。]
[哦!您现在看见的,是楚清柔五岁的记忆,她荡秋千的时候被甩出去了,从此留有很深的阴影。]
记忆存在的形式犹如一个个气泡,顾澄鸢迈入其中,当时的场景便会逐渐展现全貌。
老旧的秋千不设备保护措施,摇晃时会发出“咔吱咔吱”的刺耳声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但在网络不发达的年代,这项设施也是游玩的必备,深受孩子的喜爱。
破旧残缺的座椅上,布满杂乱的痕迹。
顾澄鸢仔细观察一番,“噗通”一下坐上去,借脚为推力,主动体验这个项目。
高度不断攀升,顾澄鸢越荡越高,他有种飞起来的错觉。
风从耳旁掠过,同时带来的,是孩子的嬉笑声。
“哈哈,再高,再高一点!”
是楚清柔的声音,她在催促玩伴继续用力。
“啊!”
紧接着是高昂的尖叫,连天空都被染成血色,地面的温度也不断升高。
“救命,这个小姑娘摔倒了,快来人啊!”
“这小孩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身上得留疤吧。”
“啊啊,真是看不下去了。”
路过的邻居忙不迭帮忙,四周变得嘈杂,场景里却只有模糊的人影,像是鬼魅,五官与特征统统消失。
顾澄鸢还在荡,他在怪物堆中大笑,玩腻了才停下来。
“这里不是她最恐怖的东西,继续往下走吧。”他肯定道,好在还记得正事,主动向前迈进。
[呼,您感受得真准,的确不是这里,一般恐惧的东西会藏得很深。]
[不同阶段,不同的经历与环境,会造成不同事物的恐惧。]
[嗷!您现在正处于她的学生时代,因为考不好会被家里人骂,所以对试卷产生恐惧。]
厌学的情绪容易在学生时代产生,衍生出对试卷的本能畏惧。
顾澄鸢倏地推开班门,大摇大摆走进屋内,找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他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扫过四周,与景色融为一体。
由于时间的推进,记忆还未被遗忘,这次的记忆能瞧见同学的正脸。
但在整个画面中,他们是苦闷的也是机械的,保持同一个动作,连脸也是木偶的材质。
部分五官模糊不清,宛如被风雨冲刷。
每个木偶上都标有名字,以及大大的叉。
赤红的,刺眼的。
昏暗的环境下,血淋淋的字仿佛反射着光。
顾澄鸢挨个凑近,能够听见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这次的试卷难了一点,但我成绩没有掉。”
“好耶!这次回家不会被骂了。”
掠过一个个诡异的木偶,顾澄鸢的视线停留在班级正中心的位置。
唯一的光源打在楚清柔身上,但她的脸,乃至她的身体都被堆积的试卷与作业遮挡,足足数米高,抵在天花板的位置。
周围充斥着指责与谩骂。
“楼下的姐姐每天都学到转钟,你怎么能这个带你就睡了,继续去学习。”
“你要是能考上这个学校,我做梦都得笑醒了。”
“怎么成绩又下降了?什么,这次考得比较难,那其他人怎么没像你这样?”
大多数言语出自父母与老师,孩子本能会对长辈产生信任,依赖,他们的话语也像是一座座大山。
压着喘不过气。
顾澄鸢随意抽出一本翻开,课本的内容被浓墨重彩的几个字挡住。
“救救我。”
他放下课本,指尖流转于课桌之上,继续感受这份记忆的恐惧。
“嗯...没想到都到这种鬼地方了,还要看人学习,人类需要烦恼的事情还是太多了。”
不得不感慨自己不用上学太幸福了。
发皱发黄的书页“啪”地关上,顾澄鸢继续向前走,笔直穿过黑板的正中心。
“最恐惧的感情也不在这里,还是不够纯粹。”
正如恐惧之书所说,顾澄鸢已经能够感受,分辨人类的情绪。
恐惧的感情更加的香醇,浓厚,能够勾起本能的食欲。
顾澄鸢的脚步轻快,前往更深处。
在拨开一个个气泡后,他终于瞥见最大,也是色彩最丰富的记忆。
由黑,红,绿,紫,各种诡异奇妙的颜色渲染而成,跨越一生的画面。
[哦!她的恐怖还挺常规的嘛,竟然是害怕针头吗?]
[也是啊,人类幼崽或多或少都会打针,会害怕也很正常。]
[啊,不对,竟然还跟滨海医院有关!!!]
随着内容画面逐渐清晰,顾澄鸢才能看清内部的全貌。
精神世界内共有三栋重要建筑,分别是检查,诊断,治疗的作用。
楚清柔的理智崩溃,她的意识不会记住这段记忆,但他的眼睛却还是记录下来。
保存在心底,加深内心的恐惧,也导致变异更加严重。
那是最后一栋的光景,里面的护士推着大大小小的车,胳膊夹着针筒,足足三米高。
不堪的建筑内,每间房都在进行着手术,被分成一个个的“刑场”。
模糊的玻璃上皆是斑驳的血液,光线从内部照出后,皆被血色所污染。
“啊啊,好痛!救命!”
屋内传出王浩的尖叫声,从楚清柔的记忆中,竟然能撞见另一位主播的惨状。
硕大的针头插入屁股内,足足三十厘米,鲜血迸出,王浩舞动双手挣扎,最后也没了生息。
“太可怕了。”
记忆中响起楚清柔的声音。
“我从小就害怕打针,那一次,护士一直戳不进去,她在我的手上找啊找,足足戳了四五次。”
“针头进入身体的瞬间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不行,我不能打针。”
“果然我就不应该来医院,就算有病我也是在家里扛,医院太可怕了,太过于可怕了!”
“打针...太可怕了...”
前几句还是有条理的声音,后边却变得机械,重复可怕二字。
诊断后,每个怪物都需要接受治疗,这是流程,也是精神世界的规则。
楚清柔却违背了。
出于惧怕的本能,她拼命逃了出来,而闻烟是之前她被吞下的,早已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哈,哈。”
楚清柔不断奔跑,汗水从鬓角不断滑落。
她与顾澄鸢就隔着张玻璃,而在外人的视角,拼命奔跑的她不过是在同一条走廊徘徊。
针头还在接近,马上,马上就要碰到了。
就要将她贯穿了!
但“砰”的一声巨响,打破原有的平静,顾澄鸢伸手,拦住楚清柔逃跑的去路。
“终于找到了。”顾澄鸢说道,靠帅气的撑杆跳动作,进入走廊之中。
刚刚踏入,一股浓郁的焦土气息扑面而来,头顶也被血色浸染。
拿着巨大针头的怪物还在接近,楚清柔吓得泪流满面,不停摇头。
他们无视了顾澄鸢的存在,继续上演恐怖的故事。
“好可怕,我要不行了。”楚清柔崩溃道。
顾澄鸢无法理解这份感情,恐惧从未在他身上产生过。
但根据契约内容,他要接收这份恐惧了。
顾澄鸢将楚清柔的视线遮蔽,他缓缓说道:“你我契约已成,这份恐惧,我就拿走了。”
“做个好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