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残酷的赌局
好久不登门主宅,景老太太都不知道房间布置大变样了。
她见到这一切,几乎吐血,房间内,摆满了那个女人的画像,水墨、油画、素描,各式各样的风格,主角无一描述的不是那个女人。
或嬉笑玩闹、或安静赏月。
那个死在几十年前的女人,却被这老不死的铭记了一辈子。
“景无言!”老太太怒吼出声,脸上已是赤红,“你可真是好样的。”
就转身离去。
芳姑知道这些旧事,看到那么多有关那女人的画像,不禁遍体生寒,唯恐恶鬼从这个房间里冒出来,也赶紧跟着老太太走了。
当年这个女人实在棘手,老太太容不下她。
她们也是费了好大的精力,才终于杀死了她。
景老爷子从头到尾都没回过头看老太太一眼,他只是仰着头,静静看着画像。
“阿眉”,出口就是满满的悲伤情绪,“宫月影那孩子真的很像你,我没能护住你,连你的女儿我也护不住,对不起,九泉之下再向你赎罪吧。”
他又一个人念叨了许久。
今晚这两个老人都没能睡好觉。
不同的是,景老太太即使眼中布有红血丝,眼袋浮肿,依旧去了景园。
守门的管家见了她,满是震惊,忙迎接道:“老太太,快请进。”
他家二爷说了,早于晚上九点,晚于下午六点,任何人想见少夫人,都需要先通过二爷的同意。
昨天老太太吃了闭门羹,没了面子,今天竟然真的遵守规则就来了。
还是他家二爷会教化人啊。
管家领着老太太去了湖中心的小楼,“老太太,少夫人最近多待在这楼里,她要教叶衡少爷医术,今早叶衡少爷在门外等到9点,一秒不差就冲了进来。”
“呵”,老太太嗤笑,“你的意思是,要见沈南初,所有人都得遵守这个时间。”
管家如实答是,老太太又是鄙夷,“宠的没边了,我看她们的感情又持续的了多久。”
男人的深情是天底下最经受不起考验的东西。
今天跟你海誓山盟、甜言蜜语,明天就能与你为敌。
天天跟你睡在一起又如何,还不是都有八百个心眼子防着枕边人。
景霆渊是景无言的孙子,自私、冷血、薄情的基因一脉相承,景霆渊早晚也会走上景无言的老路。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沈南初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沈南初知道老太太昨晚没讨着好,今天就敢重新找上门来,心理素质是真不错。
“师父,你不喜欢景老太太?”叶衡感觉到她的情绪变了,他立即袒护:“师父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
沈南初觉得好笑,“我没那么多喜欢的不喜欢的,谁对我好,我便喜欢谁。”
叶衡便知道,这景老太太肯定对师父不好。
沈南初在一楼等着她,不得不说,老太太心思沉重、心灵不咋美,但身体是真不错。
都八十多岁了,还能这么精神抖擞的跑来跑去,不管是找谁的麻烦,她都非常起劲。
当然了,这个景家,老太太不喜欢的人也就她和景霆渊了。
也不知道景霆渊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就这么不招她待见。
她突然想起墨宝曾经的戏言,说这老太太一家这么丑,肯定生不出景霆渊这么好看的人。
看来,有必要私底下给他们来个亲子鉴定了。
沈南初恍神,还是老太太出言呼唤了她:“沈南初,一大早上怎么和叶家公子在这独处?”
叶衡立即上前一步,“祖母,您有所不知,我已经拜了沈南初为师父了,是我每天都来缠着她给我讲课。”
景老太太笑出声,毫不掩饰脸上的蔑视。
“叶公子,你倒是个好学的人,可就是认错了人,沈南初不过就是在国外念了四年医学,都没有行医经验,她又能教你什么,你要是真想精进医术,我可以给你推荐。”
沈南初便看着她,“祖母,你要推荐谁啊,不会是您自己吧,哎呀我怎么听说,您的学术成就都是抢别人的啊。”
叶衡立即搭腔:“对对对,听说是抢衣归老先生的,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然叫他出来指认,说不定祖母的冤屈就洗刷了呢。”
“是呀,祖母您有没有去找衣归老先生啊,我们才不信外面那些传闻呢,肯定是有人在针对您。”
叶衡又帮腔:“太过分了,谁啊,竟然针对祖母。”
景老太太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们俩个演戏。
想不到沈南初还有这样的能耐,这么快就把叶衡收服了。
“清者自清,我又没做错,何必理会,叶公子,你既然拜我孙媳妇为师父,那肯定是认可她的医术,那正好,我这有一个棘手的患者,想请沈南初帮忙,刚好你还可以在一旁观摩学习。”
叶衡才不傻呢,送上门来的指定有诈。
再说了,既然是请师父帮忙,那干嘛对着他说。
于是开口劝:“师父,可你今天不是要外出带我去认草药嘛,没有时间治疗别的患者吧。”
“还真是”,沈南初回绝:“祖母,不好意思,不是我不帮忙,是实在脱不开身啊。”
景老太太就说:“你还是考虑一下吧,我这个病人很特殊,说起来跟沈南初你还有渊源。”
“跟我能有什么渊源?”沈南初笑着问,心里也知道老太太十之八九搞来了一个特别的人。
这个坏老太太,干起坏事来还真是用心啊。
“这个人曾经想害你,现在他中了奇怪的毒,想自救没成功,被我捡到了,心里念着好歹是一条性命就带了回来,对了,他好像叫衣绝。”
哦,竟然是他。
那个她报复回去,却留了他一条生路的男人,是她师父归一老者的亲生儿子。
老太太还真是准备充足啊,竟然直接叫人把衣绝抬了进来。
他全身毁灭性溃烂,被白布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衣绝也不知道服了什么毒,毒伤五脏,怕是神仙来了也难救”,景老太太拿帕子捂面,装作不忍,“也是可怜的孩子,好像才刚30来岁,我是没有办法了,沈南初,你既然有本事,那就救一救吧。”
沈南初弯下腰,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掀开手腕的白布查看溃烂的程度。
心道当初给衣绝三分钟,他能自救成这个样子,保住半条命,算是不错了。
要是她出手,治好衣绝轻轻松松,现在老太太都提要求了,她必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压榨死她。
“唉,很严重,不好治啊。”沈南初看了看,唉声叹气直摇脑袋。
叶衡也上手检查了下,是他没见识过的毒,身体都烂成这样了,人竟然还活着,还真是求活意志力坚定。
不过他可没啥把握能治的好他,毕竟师父都摇头表示不行了。
景老太太看她竟然直接承认不好治,呵,不给点饵料就不咬钩是么,“沈南初,你要是治好了他,我就保你进医盟,要知道进医盟的都必须是成果丰富的,你一个才毕业的学生,要是没有人举荐,这辈子都和医盟无缘了。”
叶衡嘟囔:“我师父比那些医盟的人强多了,与医盟无缘那是我师父不稀罕。”
景老太太挑眉,“当医生的哪个不想进医盟,沈南初也想进,就是能力不够而已,现在有我举荐——”
叶衡梗着脖子,“师父要真想进医盟,我就去拜托我父亲,不劳烦您。”
沈南初悠悠道:“算了吧,我对医盟还真是没什么欲望,不是我能力不够,是我不想,毕竟我听说了,医盟里多的是偷别人成果装门面的人。”
景老太太气结于心,“什么看不看的上的,我看你就是没能耐,不然就打赌,我赌你救不活衣绝。”
沈南初顺着她的话说:“祖母英明啊,我看衣绝都喘不上来气了,也别折腾了,咱俩还打什么赌啊,直接到了下午给他收尸吧。”
“沈南初!”老太太气死了,她怎么就是不上钩呢,“好歹你也上了四年医学,竟然还这么冷血,病人还有希望,你就冷眼旁观。”
沈南初立即让位:“祖母,您行您上,刚好让我们也学习一下,哦对了,给您开个直播吧,要是您能救活衣绝,那就证明您有真才实学,外面那些谣传就不攻自破了呀。”
叶衡立即跟话:“祖母,师父说的有道理,这个病人还是您亲自上吧。”
景老太太:“...”
这个沈南初,怎么油盐不进。
如果不能让她接手这个病人,那后续的计划就都没用了。
芳姑在一旁也急,但她不敢插话,昨晚二爷可是都那样说了,她不敢再把沈南初给得罪了。
景霆渊在耳机里听着对话,唇角勾起,沈南初真是聪明极了,不愧是能在6年前掳走自己的女人。
不得不说,景霆渊的心态转变的很快。
从前一直强调被掳走这桩事是耻辱,甚至一度患上了亲密障碍。
现在说开了,爱上了,他就觉得被她掳走是件幸运的事,是他们缘分的开端。
现在他的身影出现在小楼,第一眼就锁定了沈南初,看她朝自己眨眼,才不紧不慢跟祖母打了声招呼。
等目光终于落到那浑身裹着白布,躺在担架上的男人时,他无语道:“哪里来的尸体,为了解剖练手的?”
沈南初牵住他的手,景霆渊立即握紧了她,甚至光牵手他觉得不够亲密,左手伸开揽住了她。
“老公,瞎说什么呢,这是祖母送过来的病人,说是很难治,非要我接手。”
叶衡知道现在是他们妇唱夫随的时候,他赶紧找了个远点的凳子,自己安静坐着。
景霆渊皱眉,“祖母,这么难治的病人,医盟才更应该接手吧,为什么要找我夫人。”
沈南初就说:“对呀,我也奇怪呢,祖母还非要跟我打赌呢。”
两人的谈话根本容不下第三人,景老太太看着她们两个眉来眼去,话都不想说。
景霆渊倒是有兴趣问了一嘴,“祖母,跟我夫人赌,您要下什么赌注?”
沈南初摸摸下巴,“对呀,要是祖母开的价够高,我倒也不介意打这个赌啊,反正祖母肯定我治不好衣绝,祖母赢的概率很大嘛。”
景老太太就开口:“你想赌什么?”
景霆渊望着沈南初,一副由她做主的样子,他的目光黏腻,随便沈南初玩闹,有他在后面撑腰。
沈南初想了想,才说:“我这人不爱赌,一赌就要赌个大的,祖母,我就怕您输不起啊。”
景老太太面上没什么波澜,心里却骂沈南初这个激将法太过低端,她见识过多少大风大浪了,早就不会被这些激怒情绪了。
不过,她倒要看看,沈南初要赌什么。
“我要是治好了衣绝,那就请祖母您从此安心养老,不再插手我和景霆渊的任何事。”
真是讲大话,她不可能治得好衣绝,别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沈南初,就是医圣衣归来,也救不活他。
更何况,她早就在衣绝的身体里动了手脚。
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彻底击垮景霆渊。
“沈南初,你要是输了,那景霆渊就带你受过,以后他退出景氏集团,安心养老。”
两个人,总要退出一个,这场赌局,赌的是景家的未来谁来掌控。
玩的这么大啊,游离在场外的叶衡都大吃一惊。
不过他相信沈南初,天底下就没有师父治不好的病。
“好,我接受。”
“我也接受。”
赌局就此而成。
“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后天我就要见到活过来的衣绝,这次治病,只能你亲自操刀,要是找帮手,你就输了。”
沈南初笑笑,“没问题,随便你监督。”
二楼正好有全透明病房,衣绝被挪到病房内,景老太太可以在外面看到治疗的一切过程。
衣绝已经晕了很久了,要不是身体被撞,他还醒不过来。
知道沈南初和景老太太打赌的事,他想告诉她,不要治疗,放弃他吧,她治不好的,他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他活不过今天下午了。
但他发不出声音,手脚更是无力。
拼了全力,也只能挥动一根小拇指,就这,他已是发挥了身体最大限度了。
沈南初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双眸明亮,毫不回避,“你是想说让我别治了?”
衣绝眨了眨眼。
“那可不行”,沈南初弯下身子,跟他对视,一字一句道:“我会治好你。”
霎那间,他的心脏怦怦而跳,脑子里炸开了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