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抄家（一）

初次遭遇家暴的胤禛尚不知道，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之分。

宜修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一出上一世被冷落、被厌弃的怨气，怎么可能就此收手。当然，目前还需要胤禛，有些事儿就不会太过火。

宜修也不管胤禛内心的天人交战，只要人没事，这局就是赚的。要是能借此掰扯掰扯胤禛那近乎不近人情的性子，就赚大发了。

至于银子，有了二百四十八台嫁妆后，自己也算是个小富婆了。那银子要得回来，自己就给全府上下重新置办几身行头，让大家也过一过好日子。要不回来……啧啧，自己就有机会继续光明正大、顺应人心地折腾胤禛，想想都舒坦！

等到胤禛从厢房回来后，十阿哥胤?、十二阿哥胤祹突然觉得冷脸四哥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哪里怪怪的，可不等他们说话，胤禛就率先出了前院。

办差要紧，还是不纠结了。两人与宜修告别后，立马跟了上去。

人走远后，宜修也踱着小碎步回了长乐院，一路上还哼起了小曲，像极了欣赏路边帅哥时的年轻富婆。

剪秋、染冬：爷出事，主子这么高兴，真的好吗？

京城乌雅氏府邸前。

胤禛看着被团团围住的府邸和守在府外的禁卫军与捕快，先让领头人出列，然后叫上胤?、胤裪，一起商量查抄的章程。

“那有什么的，以前怎么抄家做账的，这次就怎么弄呗！”十阿哥胤?朝着几个出列的禁卫军头领与胤禛挤眉弄眼，强烈表示要好处。

“四哥，我没办过差事，听你的。”十二阿哥胤裪瞧着四哥的脸色，觉得还是安分点好。

六个禁卫军副统领、捕快头头都表示，希望按照规矩来，十抽三，七成上交，三成昧下，毕竟他们要上下打点，还要给自己留点跑腿费。

清代抄家所得财物多输送至宫中，这类财物主要有两类：一是黄金和白银，二是古董珍玩。至于抄家所得的房产、店铺，一部分皇帝会留足自己所用外，然后将之上赐给王公大臣，如曹寅被抄家后其家产就被赏赐于织造大臣绥赫德。

这一次抄的是内务府包衣，明显油水充足。他们所谓的十抽三，就是从黄金。白银、古玩入手，截留一部分，算比较良心了——至少其他是不会动的，而且所抽的三成不仅在场人人有份，还得给其他禁卫军、参与抄家的各部官员们分点。

胤禛骨子里对贪腐、行贿、克扣是反感、抗拒的，然而宜修那顿说（掐），让他明白：你可以保证自己不贪，能保证别人不贪吗？就算别人当着你的面不贪，背后就不会贪吗？

何况，自己反对这些人照老规矩十抽三，不仅得罪了这些禁卫军统领，也间接会被统领底下人、各部官员所憎恨。好不容易天降横财，突然说没就没了，谁受得了？便是自己知道乌雅氏贪了自家十几万两（实际上只有几万两，宜修做了假账，夸大了不少），不也心痛得几天没睡好觉嘛！

思及此，胤禛瞧着在场众人，几度衡量利弊，最终下了决断：“一成半，我、十阿哥、十二阿哥得一成，你们得半成，剩下的必须都上交。并且，本贝勒保证，你们只需做事，事成之后，既不需要用自己的那份上下打点，也不用担心被问责，一切都由爷担着。”

“一成半？四哥，你这一下砍了一半，是不是多了些，要不两成。”胤?伸出两根手指，妄图讨价还价。

胤禛双眼瞪过去，胤?往胤裪后面躲了躲，“你说了算，听、听你的就是！”

胤裪被十阿哥胤?挡在前面，不敢多嘴，连连点头。

统领、捕快们明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都不太高兴：这四阿哥真是冷心冷清，他是皇阿哥不用操心养家，他们兄弟可都是靠俸禄、外快过日子的，这……

此时，有个机灵的禁卫军偷摸出列，在副统领耳边，用他那大嗓门自以为是地说起了悄悄话：“老大，你愣着干什么，答应啊！以往抄家虽然偶尔十抽五、十抽四，可不管抽多少，抽出来那部分银子，就那一百两银子来算，到咱们手里的都不足5两。所以，抽得多说起来就是明面上好听些。”

“如今四贝勒虽然只允许咱们抽半成，但同样是100两，咱们可以分到30多两。就算是要给自家兄弟多分一些，留在手里的怎么都有20两。这么好的事儿，您犹豫个屁啊！再说了，四爷不是说了嘛，他担责！这好事，您上哪找去？”

……

是这样吗……

众人一听这人一顿分析，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瞬间，十阿哥胤?也不躲了，立马就招呼大家干活。早点抄家早分钱，多浪费一分钟就少一分钱，赔本买卖他可不做！

直接让人把皇阿玛之前查出的资料抬上来，安排四个账房、八个文书负责核对乌雅氏府中的账本、清查各项产业。

胤裪也忙碌起来，带着几个统领、捕快对整个府邸进行搜刮，力求连耗子洞都不放过。银子，都是他的银子，有了这银子，府邸就能建起来——可怜他和十哥名义上都是出宫开府的阿哥，实际上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十哥天天围着九哥转，真当就是两兄弟感情好？想太多，纯属是没钱没房闹得。

胤禛有点郁闷，原以为要唇枪舌战一番，没想到……结果虽然是他要的，但这个过程与理由是不是……算歪打正着吗？

很快，胤禛就不再纠结了——乌雅氏府邸抄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上至赫舍里皇后的凤冠，下至皇阿玛喜欢的一些小摆件，可以说，有些乌雅氏府邸的东西，皇宫都不一定有。还有银子，光是府库里清点出来的，就有近百万两，那可是黄金白银的实物啊！

一个包衣家族的库存都比皇家阿哥府邸全加起来都还多，这奴才当的，比主子都阔气……

胤?、胤裪也在一旁啧啧称奇，没想到啊，这些包衣奴才竟有如此大胆。

最后，胤禛自我调节好了心情。按照之前说的一成半，与胤?、胤裪一起瓜分了一成，剩下的半成由禁卫军、捕快们自己协商怎么分。

众人拿到沉甸甸的几锭银子那一刻，眼睛都直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激动的恨不得当场给四贝勒舔鞋以示感谢。

特别是捕快们，他们这群小吏，往日一上午，大家能共分一锭银子都是上司开恩。如今，与禁卫军一起抄家，居然每个人都得了不止一锭，四爷真是好人啊！

临近中午，染冬带着一大群侍女、小厮在乌雅氏府外搭起来炉灶。

染冬先是给胤禛、胤?、胤裪三位爷盛了碗冰酥酪，又端了碗百合绿豆汤。侍女们也快手快脚地给在场的禁卫军、捕快，每人都送上了一碗绿豆汤，包括被圈禁在一旁的乌雅氏女眷们。

“福晋说，天气热，忙了一上午喝碗绿豆汤解解暑，午饭咱们的人会当场做，让您不用操心。”染冬恭敬地向胤禛回话。

胤禛望了望被圈禁的乌雅氏女眷，瞧着女眷们脸上惊恐的神色，心里没来由地多了几分烦躁：宜修是借着绿豆汤、午膳提醒他，对这些女眷一定要手下留情。

说到底，这些也算是他的亲人。乌雅氏男丁一定是会被发配宁古塔的，女眷们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要是自己不管，真的按律法办，那自己肯定会被造谣不顾亲情、冷血无情。

唉……管不管，都难！

冷着脸喝完绿豆汤，胤禛看了一眼正拿着白捡的钱傻乐的十弟，决定拿这个蠢弟弟做挡箭牌。给胤裪使了个眼色，胤裪自觉带人下去继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