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南朝堂福晋（五）

连着这消息传入康熙耳中的，就是太后、太妃跟人打了整整16圈的马吊，登时就驱散了康熙心头因江南贪污、国库亏空升起的郁闷气儿。

“你是说，老四福晋带了两个人，陪太后、太妃从下午玩到宫门落锁，还意犹未尽？”

康熙不可置信地瞧着报信的李德全，眼中满是不解、惊恐与好奇：长生天，他是陪太后玩过马吊的，哪一次不是想着法子输牌或以前朝有事儿中途离场。老四媳妇儿能耐啊，能找到和太后、太妃玩到一起的牌友！

李德全见康熙上了心，瞬间抖露个干净，只求皇上不要再生闷气，气多伤身。他们这些没根的人，荣辱都系于主子一生，主子身子好，他们才有未来，不然……能走在主子前头，就是他们做奴才最大的幸运。

康熙听说四人打牌个个都纠结大半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得儿，原来是菜鸡互啄啊！不得不说，这菜鸡不错，个性直、胆子大又会认怂，这种人……倒也不用防备。

难得太后、太妃玩的开心，正好，老四去了江南，府上人能进宫给太后尽孝，对皇室名声有益。

瞧康熙不说话，李德全明白这是同意二人继续进宫陪伴太后，便又说起另一档事儿。

“皇上，八福晋今儿有些不成体统，当着太后的面儿训斥人呢！”

康熙瞬间黑了脸，这个老八和他福晋就不能消停会儿。前脚收到暗卫的消息，知道老八想借老十替自己遮掩一二就算了，还要替江南总督、伴读何绰打掩护，合着昨儿老大说那么多都白费了？

原以为老八是个谦和懂礼，老大勇猛有余太过冲动，现在看看，老八还不如老十呢，好歹被老四一说，人老十知道何轻何重！

老大、老二这次倒是出乎意料，宁愿捏着鼻子装“兄弟和睦”来迷惑朝臣，都不愿意让老四孤军作战。还来他面前发誓，一定配合他肃清朝野不良风气，为西巡、山东赈灾等出力。看，还得是精心教养的孩子贴心！

当初，他让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从小入上书房学习，还亲自教养他们，如何用“一百二十遍法”快速背诵四书五经、领会书中含义，布库、马术等更是找了最好的师傅教他们……这才让老大、老二、老四如此成才，就是老四武艺方面不佳，不过心性极好足以弥补不足。

哪像老八，真是个逆子！

到这儿时候，看重的居然还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殊不知大清社稷不稳，他这个皇家阿哥还能有现在的体面和权利吗？被江南官商一笼络就深陷其中，没半点皇家阿哥的骨气。

倒不是说老大、老二这俩，也拿了江南孝敬的人有多干净，可人家好歹明白社稷为重，能舍得下到嘴的肉，为大清社稷安定出力。两相对比下，老八真的是差太多！

越想老八所作所为，康熙就越不满，一是对以往看走眼的羞愧，二是对大清社稷的担忧，三是老大、老二珠玉在前，尤其是还有个敢于捅破天的老四做对比，老八的小心思显露无疑。

往日对老八的赞赏化作巴掌，如回旋镖似地打在康熙脸上，虽不疼、没人看见，但那种郁结于心的滋味，真真是折磨得康熙欲生欲死。好在，康熙是要脸面的，此时也不是算账的时候。

否则，老八刚独立就得被康熙罚去宗人府关禁闭。不过，有气憋着，也不是康熙的做派。康熙冷哼一声，让梁九功明日召惠妃前来乾清宫伺候笔墨。

儿子暂时动不了，这个不懂规矩的儿媳，一定得好好让惠妃教教。也是良妃那性子立不起来，由着亲儿子和亲儿媳胡来，还得让惠妃这个养母出面，好好治治这对不让人省心的夫妻。

惠妃是宫中老人，康熙对她礼遇有加。与其他三妃一样，上了年岁后康熙就不再召她们御前伺候。多是隔三差五去她们宫中用膳，再找个其宫中年轻的宫妃，如答应、常在什么的侍寝，也算是给足了妃位的体面。

惠妃接到消息时，思来想去大半天，最近老大也没啥大动静，既没被康熙训斥，也没立啥大功，咋突然间召自己伴驾。难道是为了大福晋送进宫的两个孙女？

也是，万岁爷对年长的儿子防备心重，可对着年幼的孙子孙女还是很喜欢的，前几天不也送了赏嘛！自以为明白康熙心思的惠妃，赶紧让嬷嬷给布尔和、宁楚克洗漱一番，说不得，自己能哄得万岁爷让俩个孩子去御前用膳呢！

难得大福晋如此通情达理，肯把女儿送到自己跟前缓和婆媳关系，惠妃自然要想方设法替孙女们前程筹谋。惠妃承认之前自己逼着大福晋连连有孕是过分了些，难道自己就愿意当恶婆婆，还不是连着四胎都是女儿，而太子的毓庆宫早就有了皇孙，这怎么能行！

再说了，自己再如何逼迫大福晋有孕，也是在乎孙女们的。几次指进直郡王府的格格们，都是清一色闷声不出头的，也是不想孙女受苦。

……

进了乾清宫，惠妃才知道，原来不是万岁爷记挂孙女，而是养子老八和他福晋又闯祸了。

天地良心啊，这些日子自己一直用心教养两个孙女，都没怎么出过宫门。哪成想，八福晋“出息”了，竟然在太后面前失了分寸，真真是……飞来横祸，躺着也中枪！

惠妃得知前因后果，两行泪无声流下，叹气道：“万岁爷说这些臣妾如何不知。只是，只是……”

惠妃伴了他三十余年，康熙的心也是肉做的，怎么舍得惠妃如此，连忙扶起惠妃，收了怒气，“爱妃，何至于此，快起来！”

惠妃只道：“谢万岁爷，只是您将八阿哥交于臣妾抚养，臣妾却碍于身份，没能管教好八福晋，让您忧心，实在是罪该万死。”

康熙不解，连忙出声安抚，“怎么，是老八对你不孝顺，说了难听的话，还是八福晋过于跋扈，连你都不放在眼里？”

惠妃一甩帕子，柔声解释：“八阿哥是您的孩子，父子一脉相传，您对太后孝顺，这孩子如何会对臣妾不好呢？只是臣妾实在是心疼良妃妹妹，她好不容易和臣妾一起养大八阿哥。可八福晋每次进宫都只在臣妾殿内问个好，若非老八逢年过节时带她去偏殿，真真是甚少在良妃面前侍奉呢？臣妾也因此，不好对八福晋多言。”

瞬间，又像是想起什么，惠妃谦卑地说道：“前年，万岁爷挂心八阿哥子嗣，臣妾和良妃细细挑了好久，赐了八个宫女下去，可至今也没有消息。八阿哥虽多次说是时机未到，但瞧着隔壁雍郡王府上好消息不断，臣妾和良妃也忧心。”

“没成想，一听子嗣，八福晋就借口府中有事儿或是要给太后请安，次次避而不谈，实在是……”

康熙只觉胸口闷疼不已，随即目光审视惠妃，试图看出她说的是否是实话。瞧着惠妃神色不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八福晋当真是大胆！

“惠妃，你是四妃之首，又是老八的养母，老八府上一切由你处置，务必要让这个蠢货明白，明年这时朕一定要听到好消息。否则，这个贝勒也别做了。至于八福晋，婆婆管儿媳天经地义，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