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公主纠纷（三）
“混账东西，你是怎么做丈夫、做阿玛的，五公主所作所为，你到底知道多少？”
舜安颜被法海二伯这一问，问的不知所措，问的满脸疑惑，不由地心头凛然，不敢回话。
瞧见舜安颜眸中的茫然，法海更是怒不可遏，又感到了浓浓的危机感。好家伙，就连舜安颜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五公主所为，要真五公主出了事儿……整个佟佳氏一族都得被拉下水。还好，还好，四福晋的示警来得正好。
隆科多与佟国维宛若摸不着头脑的旁观者，碍于法海强大的气场，压根不敢吭声。
法海瞧着眼前的祖孙三人，险些一口气没升上来，都是一群混账，混账！
佟国维被法海瞪的浑身不自在，为了在儿子、孙子面前维护长辈的尊严，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询问……结果，还不如不问呢！
隆科多和乌雅氏之间的首尾好歹没有实据，五公主可是活生生在眼前：要真出了事儿，佟佳氏还不得全搭进去……
隆科多听法海讲完其中纠葛，比佟国维还惊讶、后怕——五公主下嫁舜安颜，他算是媒人。当初，乌雅氏一方面找了他这个老情人在康熙面前进言，一方面让五公主在太后面前装不舍、装害怕等，才顺利将五公主留在京城。这……五公主要出了事儿，自己这个媒人在康熙面前能得个好？
思及此，隆科多直接动手揍舜安颜，恨不得撬开这臭小子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水，居然由着五公主这个孕妇胡来，“你个蠢货，就知道听公主府那群嬷嬷胡咧咧。她们说公主一直在府内养胎你就信，你就不会亲眼瞧瞧。哪怕多问几句，也不会让她们瞒到现在……蠢货啊！”
舜安颜人还是懵的，压根不信……然而，隆科多拳拳到肉。那真实的疼痛感将他拉回现实，让他不得不接受五公主根本不在乎他们小家和孩子的现实。
悲痛交加之下，舜安颜悲戚地流泪，囔囔道：“那我到底算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连孩子都不要吗？”
法海冷眼瞧着这一切，直到舜安颜被打的吐出血，才出言制止隆科多，大声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如今是真出息！可就这点子出息，还敢支持大阿哥参与夺嫡，你瞧瞧，你配吗？”
佟国维骤闻此言，心绪复杂，立刻正襟危坐，和法海对视一眼，明白这事儿牵扯不小，便示意法海有话直说，他一定不会再让这对混账叔侄牵连佟佳氏。
法海也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直接对舜安颜与隆科多下令：“舜安颜，今晚你细心观察公主府内的嬷嬷们，查清楚到底那些人参与其中，又是谁替公主传递宫中消息等；隆科多，如今你是九门提督，找一队亲兵给我乔装后团团围住公主府，任何出入传递消息之人，一律拿下后严刑逼供，务必拿到口供与实证。现在，都给我滚！”
此言一出，隆科多和舜安颜连忙小跑出去，恨不得下一秒就消失在法海眼前。
待二人一走，随着屋内的香炉燃香一点一点燃落，法海沉默许久后，缓缓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二叔，此事还得请您出面，让大哥以局外人的身份，朝咱们先开火，才能祸水东引，避免五公主之事牵连整个佟佳氏。”
法海和鄂伦岱幼年关系，跟其他嫡长子和庶子一样，明面上过得去。只是佟国纲死前，已然感受到康熙对母族日益壮大的忌惮，虽然那时忌惮之心并不明显，但对于外戚而言，不能简在帝心，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所以，为了佟佳氏的未来，佟国纲在康熙二十九年御驾亲征噶尔丹英勇牺牲前，撑着最后一口气，求康熙杀掉鄂伦岱这个长子。以这样滑天下之大稽的方式，将鄂伦岱和佟佳氏切割开，一方面是因为鄂伦岱从小高傲自负，时常顶撞他，还曾伤及法海的母亲。为了其他儿子在他死后能得善终，不得已上书让康熙杀掉自己的嫡长子。
另一方面，这算是大家族断尾求生的常规操作。鄂伦岱是刚愎自负、是桀骜不驯，但他也是嫡长子。临终前让康熙杀这个嫡长子，何曾不是提醒康熙自己和嫡长子关系不睦，鄂伦岱和兄弟关系差，佟佳氏一族并非是铁桶一块，以消除康熙对母族日益强盛的不满、忌惮。
康熙本就因佟国纲英勇牺牲悲痛不已，如何会答应大舅舅如此荒唐的请求，不仅没有对鄂伦岱下手，还任命鄂伦岱为镶黄旗汉军都统，后来又把佟国纲的一等公爵位给了他。甚至多次容忍鄂伦岱的闯祸，如鄂伦岱曾向康熙举荐官员，康熙不准，鄂伦岱直接闯宫，将举荐人名的绿头牌直接扔给康熙。康熙虽生气，但也没有将鄂伦岱治罪，谁让鄂伦岱是他表弟呢！
佟佳氏一族在佟国纲死后一分为二，一部分是法海当家 ，如佟国维、隆科多这一支就是听从法海的管控；另一部分是鄂伦岱带族中后辈自立，如岳兴阿，就曾被佟国维暗地里送到鄂伦岱身边。双方在朝堂上经常对着干，康熙对此喜忧参半，既满足于母族内耗又无可奈何。
法海想让鄂伦岱出头揭穿五公主这事儿，就要是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双方争斗、泼脏水是寻常之举，鄂伦岱在康熙面前越是跳脚，指责舜安颜这个额驸不合格，呵斥他们这一支看护公主不力，越是能让康熙消气。避免康熙在女儿、外孙真的出事儿后，迁怒整个佟佳氏。
当然，要让鄂伦岱出首，就得佟国维这个叔叔出马，也只有佟国维能说动鄂伦岱。佟国维自是明白法海的意思，舜安颜是他亲孙子，找鄂伦岱帮忙也是给自己的儿孙“擦屁股”，如何会不配合。
连忙表示会搞定鄂伦岱，可还是心有余悸，犹豫不决地问道：“仅是如此，怕……还是没法消陛下雷霆之怒？”
法海淡淡道：“待隆科多那个蠢货抓到人，咱们不就有替罪羊挡在前吗？”
“这……你是说……”佟国维不敢置信，这世上还真有为了儿子逼女儿和外孙去死的额娘。转念又想，皇上之前突然间将四阿哥玉牒改到大女儿名下，顿觉这乌雅氏还真有可能干得出这事儿来，一时间惊诧不已。
法海点了点，又讽刺地笑道：“最毒妇人心。隆科多之前和她来往，只怕不仅是隆科多旧情难忘，也是她想借隆科多掌控咱们在宫中的人脉，甚至驱使隆科多为她、为她小儿子所用。您那儿子，只怕从头到尾都被她玩弄于手心。哼，也是个蠢货！”
佟国维思虑片刻，艰难地点头，认同对方的观点：是啊，自家小女儿（佟佳贵妃）素来聪慧，若非乌雅氏暗地里拿捏住了自家的人脉，这瞧着五公主进进出出的神武门侍卫以及宫女、太监们又不是死人，如何会连一丁点消息都没传来，导致他们今日这般被动呢！
法海见叔叔想明白，嘴边噙了讽刺又无奈的尬笑，心中更是千万倍的心痛与无奈：自己这边族中最好的两个男儿，居然就这么被乌雅氏给毁了，这乌雅氏，当真是他们佟佳氏的“祸害”，她的女儿，更是要拉整个佟佳氏一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若宜修在此，定要感叹一句，凡事有因有果。乌雅氏当年被隆科多诓骗进了宫，如今佟佳氏一族陷入此等境遇。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天道轮回，苍天有眼。
宜修倚门望月，一轮弯月，如利刃般锋利的让人睁不开眼。这一世，也该轮到乌雅氏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等到五公主 被乌雅氏逼迫，不顾有孕在身接连奔波替十四筹谋婚事儿一发，十四的参政路也好，乌雅氏的起复机会也罢，注定是一场空。
“呵呵呵，哎呀，乌雅氏，任凭你百般筹谋，这一世注定要被人压在身下，万劫不复。”
宜修在静谧的夜晚，感受秋风带来微凉的温度，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思绪飘向江南，嘟囔道：“胤禛，京城的水我已经搅浑了，但愿你在江南一切顺利 ，可别枉费我一番苦心。”
向佟佳氏出首五公主之事，除了要彻底断了乌雅氏为十四参政铺路的机会，并借五公主之事，替三公主“煽”驸马给足理由，彻底拉拢赵御史以外，更多的是要搅浑京城这趟浑水。毕竟，京城越是热闹，关注江南之事的人就越少，胤禛这一行才会更安全。
虽说，这一世自己早就看透了男女之情，但为了弘晖的将来，胤禛怎么样都得平平安安活到登基，活到将他这群兄弟和大清江山拾掇好。
那时，狗男人才能去阴曹地府，为上一世受尽痛楚的自己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