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表哥
江风回来江府时,薛王府的各色礼物和李隆业的书信,也到了。
那些礼物,江风看也没看,直接就锁进了库房。
那封书信,亦都是想念之词,关于监国之事,半点不提。
他不提,江风便不准备回信。
薛王府的人要回长安复命,等了几天都不见回信,便只得找阿恕询问情况。
那个侍卫为难地说:“没有书信,只言片语也可。否则实难同王爷交代。”
阿恕自然知道江风为何别扭。
她那宁折不弯的性子,没人能劝得动。
阿恕叹气,说:“你就据实回禀吧,王爷知道其中缘由。”
侍卫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办法,只得悻悻作罢。
江风在庄子上好不容易养得白白胖胖,几天又都瘦了回去。
众人都以为这是因为江风操持江母周年祭祀导致的。
毕竟,她和江佑两人都没有主持操办过这样的大事,而且家长还都不在。
江父作为家主,年后感染了风寒,卧床将近一个月,又加上路途遥远,便回不来了。
江风却觉得他是故意的,只是不愿意经受奔波之苦。
江佐倒是计划回来的,但朝中之事,竟然已到了“没他不行”的地步,他丁忧了只三个月,陛下就召他复起,过了年又安排他去赈灾。
至于其他人,张潆月孩子尚小,江兰怀了二胎,江绯皇室亲眷不宜沾染白事……
总之,都各有理由。
在某一刻,江风似乎理解了江母曾经为她做的所有谋划。
那是处于劣势的人,所做出的最稳妥的、危险系数最小的决策。
而江母生前,一直看好的温元和,从幽州赶到了凉州。
看吧,若是心诚,总有办法奔赴。
江风上一次见温元和,他还是一个一说话就脸红,一脸红就口吃的小胖子。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所有的胖子都是潜力股。
如今的温元和,也是身材颀长、玉树临风的美少年。
他仍是爱脸红,说起话来倒和缓有力,他说:“知道姨母去世后,母亲一病不起。也是我临出发前,才好些。母亲让我早早过来,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江佑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元和,你简直是救世菩萨,我要忙成陀螺了。”
江佑所言太过夸张。虽然江父和江佐没回来,但是家里大半的佣人都派了来,姑母还派来了两个行事稳妥的表哥,关山云也日日来坐镇。
温元和彬彬有礼:“二表哥过誉了。”
相比江佑,主管内宅的江风,帮手也不差。
而且大多是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老手,比如柳夫人、高夫人和关夫人。
她们虽然和蔼,但江风也不便事事劳烦她们。
都是自己将所有的事情弄出眉目来,最后才列出拿不准的事项去请教。
小到点心、果子,再到宾客名单,大到主祭流程,她都一一敲定。
倒是让三位夫人意外。
这小丫头平时看着疏懒,但遇到事,还是靠谱的。
到江母周年那日,江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井井有条。
江佑在各方力量的加持下,倒也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凉州城的女眷,除了高、柳、关三位,也都对江风刮目相看。
江风言笑晏晏,不慌不忙。
也不见她跟哪个下人大声训斥,可每个人都对她言听计从,恭恭敬敬。
她对所有女眷都礼貌客气,但仍观之可亲,让人觉得春风化雨。
其实,江风在凉州的闺阁时光,并不出色。
一是她被江母有意“藏”了起来,二来她家那时的社会地位,也着实没有机会让她显山露水。
所以,凉州的女眷,亲眼看到堪堪十六岁的江风,进退有据、毫不费力地完成了这么大的仪式,都以为做了王妃就不一样,已不是吴下阿蒙。
其实江风看得很开。
对她来讲,办得好是意外大奖,办不好才正常。
想来她的客人也应该是这么想的。
她越松弛,事情就越顺利,顺利到她自己都有点惊讶。
但她事后复盘,觉得两个人居功至伟,一个是孙嬷嬷,另一个,就是阿恕。
李隆业的人,能力自然是一等的。
忙活完江母的祭祀,江父的家书便到了。
言外之意,就是让江风事毕立马返回长安。
江风自然知道,回去还有一桩婚事等着她。
江佑接了信,立刻着手准备出发的东西。
阿恕和那十来个护卫,也都归心似箭。
只有一个人,磨磨蹭蹭。
她不回长安,温元和就不回幽州。
他留在这,由于江风的刻意避嫌,所以跟江风并没有太多交集。
可他仍旧默默地待在这。
江佑带他出去玩,他也不拒绝,可从不入花场,也从不喝酒。
他像一头沉默的、执拗的小兽,无限哀伤地守在江家。
不表白。
不退出。
……
江风一直拖着不出发,一直拖到李赞返回来。
李隆业似乎捏准了她的心思,所以早早地将李赞派了出来。
出发前夜,江风亲自下厨,兄妹三人在花园的亭子里,吃散伙饭。
江佑仍在凉州军中任职,所以不回长安。
温元和自然是要回幽州的。
从此之后,洛阳一个,凉州一个,幽州一个,再见不知何时。
江佑没能教会温元和喝酒,终觉遗憾。
便趁着最后机会,又给他倒满一杯酒。
让他意外的是,温元和竟然再没拒绝,举杯就干了。
江佑喜出望外,道:“元和表弟,原来你酒量恁地好!倒害我为你挡了那些酒。”
温元和脸色红到耳朵。
他向江佑报以歉意的微笑,然后再斟满,向江风举杯,说:“表妹,敬你。”
江风赶紧执杯,笑容可掬:“敬表哥。”
俩人一一饮而尽。
温元和连着喝了两杯,这让江佑发现了新大陆。
他开始和温元和推杯换盏起来,温元和来者不拒。
俩人不出意外,终于喝得酩酊大醉。
喝醉了,胡话和真心话便一股脑地招呼过来。
江风只静静地坐着,微笑地听温元和说他们的初见,说姨母的逼婚,说他的思念……
直到最后,温元和已醉得神识不清,却依然清清楚楚地呓语:“表妹。表妹。阿风……我只想娶你。只想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