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铜雀春深锁二乔
青骢马前依然跪卧着一人,准备侍奉莫小丰上马,却不是原先的那名骑奴。
莫小丰左顾右盼,在随行的军士中仍没有瞧见原先那骑奴的身影,便随口向跟在身后的陈山提问道:“骑奴怎么换人了?”
“骑奴顾阿改当差不力,末将已派人将其先行押回衙署等候处置了。”
“你准备怎么处罚他?”莫小丰踩着人背翻身上了马,回想起顾阿改为他牵着缰绳跑在马前的情形,忍不住又问道。
“可绞杀之……也可将其发往边军效力,悉听公子发落。”陈山提仰头觑着莫小丰的脸色答道。
莫小丰吓了一跳,忙替顾阿改求情道:“我纯属自己不小心才意外坠马的,与旁人无关……再说,换一名骑奴,青骢马也未必情愿和熟悉,还是算了吧。”
陈山提却听不明白莫小丰所说的“算了”是什么意思,在他想来,主人坠马受惊晕厥,骑奴断无不受任何责罚的道理,于是,便手按佩剑瞪着两只眼睛问道:“公子是要留下顾阿改一条性命,将其发往军中效力吗?”
这时,杨遵也翻身上了马,拱手征询莫小丰的意见道:“为防贼人趁夜逃遁出城,下官想先带人在城南城北巡视一遭,不知太原公以为如何?”
穿越前莫小丰早已习惯了从上司的言行举止间揣摩领导的真正意图,且经过几年来在街道机关的熬磨,不知不觉也学会了凡事点到为止,觉不肯把话挑明说透那一套。他自认为方才的话已经说得相当清楚和明白了,因此对陈山提不能迅速理解和领会“领导意图”,坚持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反应心里立即产生了不满,冷着脸吩咐一句:“青骢马还是交给顾阿改侍弄吧。”遂不再理会一脸愕然的陈山提,策马迎向杨遵,客气地点头说道:“我陪着杨先生一同巡城就是。”
按照杨遵安排的路线,一行人先沿着凤阳大街朝南走,来到邺南城三座南城门中偏西的厚载门,杨遵经向带队守门的校尉详细询问了午后北城发生凶案之后人员进出的情形,尔后与莫小丰带着随从折而向北,依次途经邺南城西面的四座城门——止秋门、西华门、乾云门、纳义门,再穿过南北二城共用的凤阳门,便进入了邺北城。
由于杨遵沿途每经过一座城门,必定下马仔细询问守军是否有可疑人员从此出城,这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因此,当一行人到达北城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邺城虽是当时的帝都,可因古时城内没有路灯,只能借助随行军士手中举着的火把照亮,莫小丰骑马与杨遵并辔而行,但见身前身后十几步之外俱是漆黑一团,时而还有一阵冷风“嗖嗖”刮过,与他穿越前灯光璀璨的城市夜景大不相同,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一阵怯意。
“杨先生,您今晚要审的是什么人哪?”为了抵挡住心底越来越浓的怯意,莫小丰强迫自己把目光收拢到近处,故作淡定地同杨遵搭讪道。
杨遵没有理会他的询问,扬起手中的马鞭,指向左前方说道:“太原公,前面亮灯的所在就是三台了,您要不要到军营里略坐一坐?咱们或许会在此逗留的稍久一些。”
莫小丰顺着他马鞭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远远地看到在一片灯火映照下,依傍北城的西侧城墙自南而北巍然矗立着三座高台,稍稍凝神留意,还能隐约听见那里传过来的阵阵号角声。
“怎么,杨先生疑心三台的军营里藏有犯案行凶的贼人?”虽然明知杨遵是顾左右言它,有意借此回避自己的询问,可莫小丰依然顺着他的话探问道。
“仅从贼人行凶后逃匿的时间和距离判断,三台军营倒的确是一个易于藏身的合适地点。虽然下官相信,有高将军在三台统军驻守,贼人想必不会藏匿于此,可为万全起见,还是前去查问查问得好,太原公您说呢?”杨遵转过脸,语气有些奇怪地问道。
莫小丰自然只能点头称是。他因此时早就腻烦了趟着黑巡城,心中巴不得到灯火通明的军营里去喝上一碗热水,好却却心底的胆怯,遂也没留意向杨遵打听这位高将军姓甚名谁,一马当先地便向三台的方向走去。
“来的是什么人?停下!”当他骑马走至大约距离三台尚有里许远的地界,蓦地从前方黑暗之中响起了一声断喝。
“某太原公开府司马、邺县令杨遵,现正陪同太原公夜巡。烦劳兄弟代向高将军通禀一声。”跟在莫小丰身后的杨遵见状,紧提缰绳赶了上来,朗声答道。
暗影里闪出一个手持刀盾的军士,凑近了打量杨遵两眼,随即躬身抱拳问道:“敢问司马,有何事要见我家将军?”
“这是你该打听的事吗?尽管回营通禀就是。”杨遵打着官腔呵斥道。
那军士唬得一愣,面有难色地赔笑解释道:“司马有所不知,我家将军才吃醉酒回营,这会儿怕是已在铜雀台大帐里睡下了。您若不肯说明为了何事而来,小的着实不敢去搅扰将军。”
“你就说太原公和下官是为了排查今日午后于戚里打劫囚车的贼凶而来,高将军应当不会怪罪你的。”杨遵放缓了语气答道。
“司马请在此稍候,小的这就去通禀。”那军士感激地向杨遵施了一礼,与隐身于暗处的同伴打声招呼,一溜小跑着回营报信去了。
当听到那军士口中说出铜雀台这个地名时,莫小丰心头一震,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句古诗:“铜雀春深锁二乔”,他注目凝望着前方不远处三座巍然峙立的高台,心里暗暗惊叹道:难道我这是穿越回了历史上着名的魏蜀吴并立的三国时期吗?可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按《三国演义》里的说法,铜雀台原是曹操挟持汉献帝,定都邺城后所建,当时朝中掌权的理应是曹氏父子,怎么会姓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