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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随意

崔泠机械起身,叫人将屋里收拾妥当后便反锁房门,接着便去柜子里拿出铺盖。正准备铺床时,梁檀突然搬开了床边脚踏:“你今晚来这里睡吧。”

崔泠顿了一下抬头。

梁檀笑着扬扬手中衣带,崔泠不明所以,刚想问她要做什么,她便上前用衣带一头绑住了他的手腕。

崔泠:“……”

一刻钟后,梁檀靠近床边的那只手随意垂着,上头系着的衣带顺着床边垂落,最下方的一头系在崔泠的手上。衣带不足两米,床上的梁檀随意动一下,床下的崔泠便能感觉到手腕有牵扯,而梁檀睡着之后偏偏不怎么老实,一会儿的功夫不知动了多少下。

正常人动不动被扯一下,必然会被干扰睡眠,崔泠偏偏与他们不同,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牵扯感,反而睡得更熟。

他这些日子晚上不睡,白天偶尔短暂地眯一会儿,也没有真正熟睡过,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撑到了极致,这回好不容易踏实入睡,直睡得昏天暗地,连梦都没做一个,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晌午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梁檀趴在床上,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睡得好吗?”她噙着笑问。

崔泠刚要开口,便感觉到被子下有些不对,他不自然地屈起膝盖,将被子拱了起来:“怎么没叫我?”

“你睡得这样香,我怎么好意思叫你,别担心,皇上那边没有召见你。”梁檀懒洋洋地同他说话。

崔泠坐起来,看向两人手上的衣带:“你一直在等我?”

“那倒没有,我趁你熟睡悄悄解开衣带,去了一趟厕所,”梁檀笑着回答,“你看,我就算解开衣带,不也没有消失?”

崔泠垂眸看着两人手腕上相似的绳结,眼底一片温柔。

“快起床吧,为了等你一起用膳,我早饭都没吃。”梁檀说着就解开衣带从床上下来了,一边披衣服一边往桌前走,结果快走到时才发现他没跟上,不由得回头看向他,“崔泠?”

“……你先吃,我还未彻底清醒,先缓缓。”崔泠不敢看她。

梁檀叹了声气:“行吧,你再缓缓神。”说罢,便自顾自坐下用膳了。

崔泠盖着被子躺了许久,直到身下感觉削减,他这才长舒一口气起身。

两个人绑在一起睡了几日,梁檀见崔泠睡得还算踏实,便想着以后就这么睡了,结果没过多久,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就忍不住把崔泠叫起来了。

“……快、快解开,我要如厕。”梁檀将手上的死结递到他面前,涨红了一张脸求他帮忙。她已经解了许久,要不是实在憋不住了,也不会把人叫醒。

崔泠愣了愣,赶紧帮她解衣带,可惜平日一扯就开的衣带,今日不知怎的格外难解,他沉默一瞬后直接找了把匕首,从她手腕处将衣带割开。

梁檀恢复自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崔泠沉默许久,捏了捏鼻梁倏然笑了。

梁檀回来时,就看到他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睡了。她默默松了口气,还是觉得丢脸,于是轻手轻脚地爬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结结实实。

床下本已经熟睡的崔泠,黑暗中默默扬起了唇角。

第二天晚上临睡前,梁檀又找了一条新的衣带。

崔泠看到她拿着衣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要了。”

“嗯?”梁檀茫然抬头。

“绑着睡不舒服。”崔泠回答。

梁檀眨了眨眼睛:“不绑的话……你能睡得着吗?”

“睡得着,”崔泠说完见她还在迟疑,于是又加了一句,“其实昨晚你睡着后,我也解开过,能睡着。”

“真的吗?”梁檀看到他点头,顿时欢呼一声倒在床上,滚了两圈后才躺平,“还是这样舒服啊。”

崔泠笑了一声,起身将蜡烛熄灭了。

中秋之后,天气便渐渐转寒了。

皇上又病了两场,身子愈发羸弱,连看奏折都成了问题。自从身子愈发不好之后,他便迷上了求神拜佛,这回连续病了两次,更是早朝也不上了、奏折也不批了,将一切都交给崔泠,自己则跑去了京郊的法远寺祈福。

梁檀听说这个消息后,赶紧告知崔泠:“他这次回来后,便会在冬月初二那天在宫里办法会,届时文武百官、各家官眷都会前来,而那些刺客,便是混迹在他们当中进来的,所以你得阻止这场法会才行。”

因为这本是重生文,而重生之前的内容不多,对于刺客的描写也只有寥寥几笔,梁檀只知道是因为崔泠树敌太多,却不知道刺客都是谁派来的,能给他提供的有效信息自然也不多。

崔泠不喜欢她提起这些事,闻言只是微微颔首:“知道了。”

“一定要阻止啊!”梁檀见他一副不上心的样子,顿时蹙起眉头。

崔泠见状,便知道自己一味逃避,只会让她更加担心,从而说出更多讯息,于是沉默片刻后斟酌道:“皇上这几年格外痴迷佛道之事,只怕我三言两语,无法阻止这场法会。”

“那怎么办?”梁檀顿时更加忧虑。

崔泠劝慰:“那日我会增派人手在宫门守着,所有官员除家眷外不得带任何随从,也会让人挨个搜查,保证他们不会带任何武器进来。”

梁檀还是不放心:“也要尽快查出是谁想杀你。”

那就太多了。崔泠笑了笑:“嗯,我会的。”

梁檀这才抿了抿唇,担忧地看他一眼。

崔泠转移话题:“不必再想这些,我陪你去园子里走走吧。”

梁檀打起精神,刚要点头,身下突然一股温热,她先是愣了愣,意识到什么后脸颊倏然红了。

因为做辰妃的时候绝经早,四十五之后大姨妈就没了,加上她重来这一次已经两个月了,大姨妈都没有来过,所以她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毫无预兆地来了。

“怎么了?”崔泠看出她表情不对,声音瞬间沉了下来。

梁檀一言难尽地看向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哪里不舒服?”崔泠薄唇抿起,透着一丝严厉。

“……没有不舒服。”梁檀纠结片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崔泠虽然只在她一个嫔妃身边伺候过,也从未经手这些事,可人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对女人的事还是清楚的,闻言瞬间便明白了。

“是我的失误,我竟将这件事给忘了。”他眼底是纯粹的懊恼。

梁檀见他没有因此窘迫或别扭,心里松了口气:“叫人送几条月事带来吧,我这会儿小腹便开始疼了,恐怕得换身衣裳歇着,不能陪你去园子里走走了。”

“这个时候,还提什么园子。”崔泠将她扶坐下,便亲自去了一趟内务府,当着内务府众人的面索要月事带。

能在这里当差的宫人个个都是人精,看到他亲自前来要这些女人用的东西,惊讶之后赶紧将最好的几种都取了出来。

崔泠不知该选哪种,索性都要了,拿着离开时想到什么,走到半路又折回来:“伺候来月事的女人,可有什么讲究?”

众人:“……”您确定要用‘伺候’这个词吗?

崔泠面无表情地扫了众人一眼,立刻得到了无数经验。

梁檀在屋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衣裙肯定也透了,整个人都十分不舒服。

等得无聊时,她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杯水,端起来刚要喝,崔泠便进来了。

“……你可算回来了。”她无奈地叹了声气。

崔泠看到她手里的杯子,立刻三步并两步走过来,直接将杯子夺走了:“水已经凉了,我叫人给你换一壶。”

说罢,便召人换了壶红糖水。

梁檀捧着他亲自倒的糖水小口小口地嘬,喝了半杯后便感觉疼痛缓解许多。崔泠见她眉头总算不皱了,这才将手里的包袱交给她:“去换了吧。”

梁檀捧着大包袱有些茫然:“这什么?”

“都是月事带,我不知道你要用哪种,便都拿了些,你挑喜欢的用就是。”崔泠说着,连人带包袱推到床前,又从柜子里给她拿了新的里衣,这才背过身去。

梁檀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犹豫一瞬后便低下头开始更衣。

崔泠背对着她,能清楚地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唇角噙着笑意,直到她说‘好了’才回头,伸手去拿脏了的衣物。

梁檀赶紧制止:“不用你洗!”

“我不洗,让浣衣局拿走。”崔泠见她不肯,便退了一步。

梁檀这才没有继续阻止,只是看到他拿着自己脏了的衣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崔泠没有多说,将衣服送出去后,回来时拿着一个汤婆子,看到她已经躺下,便半跪在床边将手炉塞进被窝。

感觉到腹部传来的暖意时,梁檀侧身笑着看向他:“将来谁若能嫁我家崔泠,那真是有福了。”

崔泠神色淡淡:“你糊涂了,我是太监。”

“又不是真太监,将来有机会正名,还是能娶媳妇儿的。”月事来势汹汹,梁檀声音有些发虚,乍一听倒多了几分温柔。

崔泠定定看了她许久,直到她因为他的眼神逐渐不安时,才对着她笑了笑:“我如今,已经有对食了。”

梁檀一愣,直到他要出门时才哭笑不得:“那怎么能一样。”

崔泠回头看向她,眼底是克制隐秘的温柔。

梁檀对上他的视线突然心头一热,没等看清他眼底的情绪,他便已经转身离开。

来月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小腹坠痛唯有躺在床上才好受一点,可躺得久了,势必会弄脏床单。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跟崔泠同住有多尴尬——

尤其是万分小心,床单却还是弄脏时。

“你如何舒服就如何来,不必顾虑我。”崔泠也察觉到了她的别扭,于是先一步开口。

梁檀闻言叹了声气:“你这么大一个男人站我跟前,我怎能不顾虑?”

崔泠唇角浮起一点弧度:“我在你眼中,也是大男人了?”

梁檀想说当然,可对上他的视线时,突然心头一动。她还未来得及细究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小腹便又是一阵疼痛,她顿时无力蜷紧身体,轻轻哼了一声。

崔泠蹙了蹙眉,却也没办法帮她:“你且只管休息,床单弄脏就弄脏了,再洗就是。”

说罢,便将汤婆子塞到被子里,接着拿起一旁刚换下的脏床单离开了。

梁檀虚弱地看一眼他离开的方向,随即又因为小腹胀痛闭上了眼睛。

她这次月事来得汹涌,一连在床上躺了多日,等到身上彻底干净时,皇上也从寺里回来了。

如她所言,皇上一回来,便定下了冬月初二办法会的事。这些年来,他的精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做太多事,法会一事自然还是交由崔泠负责。

崔泠再次忙碌起来,每日天不亮就走了,一直到深夜才回来。梁檀起初还强打精神等他回来,后来发现这样做只会让他分心后,便果断按时吃饭睡觉了,崔泠第一次夜归没有灯火指路,心中多少有些惆怅,可进屋后瞧见她沉睡的侧颜,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他虽然不愿梁檀泄露太多天机,可但凡她说出的话,他都认真听进去了,这段时间皇宫守卫格外严格,以至于连皇上都听说了。

“不过是一场法会,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皇上将他叫到跟前,言语间皆是不满。

崔泠垂着眼眸:“皇上近来身子不如从前,奴才怕有人会动不好的心思,所以才严加防范。”

皇上神色一动。

崔泠看向他:“皇上,近来请您立太子的奏折越来越多了。”

“放肆!”皇上猛地将桌上东西扫到地上,又搬起周围东西开始砸,一边砸一边怒喝,“朕瞧着他们就是巴不得朕早点死,才会如此咄咄逼人!”

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崔泠面色淡定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被四溅的碎瓷片伤到脖子,留下一条细细的伤口。

皇上发完火,这才看向他:“你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就该查得严点,免得有人动不该动的心思。”

崔泠垂下眼眸,脖子上的伤口顺着皮肤往下渗血。

皇上扫了他一眼:“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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