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不该放那个劣等兽人走的。崔泠饿到极致,只想把梁檀生吞活剥。
“阿啾!”
山洞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喷嚏响,崔泠猛然睁开了眼睛,当看到梁檀重新出现时,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怔愣。
“又没感冒,怎么突然打喷嚏,是不是有人骂我了?”梁檀一边将背上的东西丢在地上,一边絮絮叨叨,“等很久了吧,我本来只打算摘点野果的,结果运气很好,正好遇到一群兽人在打猎,我就藏了起来,等他们打得正激烈时,偷了五只兔子,本来还有一头猪的,但是那玩意儿我背不动,只能放弃了。”
梁檀说完,胡乱擦一把自己脏兮兮的脸,“还有很多干柴,好像是被雷劈的,我实在拿不下了,只拿了一部分回来,你赶紧把火点上,我们烤兔子吃……对了,这是野果,你先吃俩垫垫肚子,我刚才吃了一个,很甜的,一点都不酸。”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荒野求生,一时间激动了点,等说了一堆话后才发现,崔泠只是盯着自己,一句都没回应她。
“……怎么了?”她疑惑。
“为什么回来?”崔泠问。
梁檀笑了:“我又没说要走,当然要回来了。”
“但我说了,我不需要伙伴。”崔泠声音发沉。
梁檀耸耸肩,借着一点月光往他身边走:“那就暂时不聊这个,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说完,她从地上摸索着找出打火石,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崔泠沉默片刻,还未开口说话,梁檀就赶紧提醒:“你用狼身能打火吗?”
崔泠无言地看向她。
“……试试呗,说不定可以,你现在伤口在恢复,不好来回折腾。”梁檀讨好。
崔泠沉默的接走打火石,用两只前爪固定好后开始尝试。他的狼形很庞大,爪子自然也长,虽然一开始不太熟练,但很快就打着了火。
梁檀默默松一口气,赶紧将手放到火前烤了烤:“这里太冷了,等你伤口长好,我们还是得尽快找个合适的地方盖个房子,不然等冬天一来,你再厚的皮毛也挡不住冻。”
言语间已经开始计划将来。
崔泠懒得理她的自说自话,用指甲三下五除二将兔子处理好放在火上,然后叼起野果开始一口一口地吃。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狼成了精。
梁檀看着眼前的狼一副‘人’样,突然觉得辣眼睛,再看他死死盯着兔子,不由得生出一分好奇:“兽人生食熟食都能吃,你怎么不先吃个生的垫垫?”
“腥。”崔泠言简意赅。
梁檀:“……你还挺挑剔。”
崔泠扫了她一眼,把兔子翻了个面。
随着烤的时间越来越长,香味逐渐弥漫出来,吃了一天野果的梁檀咽了下口水,眼巴巴地盯着五只兔子。
崔泠嗤了一声,爪子戳了戳确定熟透后,给了她三只。
“给我这么多?”梁檀受宠若惊。她还以为他不会让她吃呢,毕竟兔子虽多,但对于他这个体型的狼来说还是不够看的,更何况他也饿了这么多天了。
崔泠面无表情:“你打来的。”
他一向公平,只是从来没有被公平对待过。
梁檀心生感动,又还回去两只:“劣等兽人胃口很小的,你吃四个,我吃一个。”
崔泠眼眸微动:“为什么?”他只见过分东西时拼命多要的人,从来没见过主动少要的,“是怕我威胁你?”
他说完这个猜测,停顿片刻后才继续,“从你主动带了猎物回来那一刻,你就不会再是我的猎物。”
言外之意,让她放心,她的人身现在是安全的。
梁檀更感动了,但也没解释太多,只是笑笑道了谢,但还是坚持让他吃四个。
崔泠不再推拒,拿着烤得发黑的兔子直接啃了一口。梁檀看到他粗犷的吃法,也跟着胃口大好,学着他的样子啃了一口。
虽然兔子没放任何佐料,味道吃起来非常的柴,但对于饿坏了的两人而言,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山珍海味。
五只兔子很快变成了一堆骨头,吃饱的梁檀满足地长舒一口气,又吃了两个野果解渴。崔泠虽然只是半饱,但吃过肉和水果的他明显精神劲儿足了很多,随意丢了一把干柴在火堆上,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梁檀看着这匹狼做人事越来越熟练,无语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好笑。但她肯定不能笑出声,不然肯定会被他当神经病——
毕竟兽人世界,兽形就是翘着二郎腿绣花都不奇怪。
夜渐渐深了,山洞外又开始下雨,洞内的温度越来越低了。梁檀又往火上添了把柴,等火烧起来后看一眼所剩不多的柴火,再看一眼自己身上单薄的秋装,最后将视线转到大狼崽身上。
嗯,脏得都打结了,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底色,甚至不知道这么厚的毛发会不会有跳蚤……梁檀突然对这个长夜感到绝望。
随着干柴越来越少,火苗也逐渐小了起来,最后一阵风钻进山洞,直接把最后的火焰吹灭,也吹走了山洞里所剩不多的温度。
梁檀坚强地躲到角落里,蜷成一团默默保护身上最后一点热气。然而山洞里的凉意无孔不入,很快就把她冻得四肢发僵。
许久,她彻底认命,手硬脚硬地挪到崔泠身边。
“干什么?”他突然开口。
梁檀凭记忆避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钻到他怀里,一股温暖迅速将她包围:“看在兔子的面子上,给我暖暖呗。”
崔泠不耐烦地喷了一声气,伸出爪子就要把她丢开,梁檀赶紧抱住:“求求你了!”
“求我没用!”崔泠不高兴,“滚开,我不愿意!”
他坚决反对,梁檀只好回自己的位置。从他身上汲取的温度还在,反而衬得此刻愈发寒冷,她没好气地说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嫌你臭呢!”
崔泠嗤了一声。
“又脏又臭,难闻死了!”梁檀继续刻薄,“是不是还有跳蚤啊?或者别的虫子,你真邋遢。”
崔泠懒得理她。
梁檀又骂了两句,见崔泠不理自己,也只好闭嘴了。
深秋的夜晚本就寒凉,加上白天刚下过雨,就更添了一分潮湿。梁檀快被这种又潮又冷的天气折磨疯了,最后只能放弃睡眠,站起来蹦蹦跳跳。
崔泠没想到她这么能折腾,当即没好气地开口:“别吵了!”
“不吵我就冻死了。”梁檀白了他一眼,继续蹦自己的。
这回烦躁的变成了崔泠,他连续呵斥两句,梁檀都没理他。他顿时后悔自己不该为了几只兔子,就承诺不会伤害她。
他现在就该把她吃掉才对。
梁檀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有多郁闷,于是心情瞬间愉快了,更加卖力地蹦蹦跳跳,结果……出汗时是暂时暖和了,但出汗多了被小风一吹,却好像更冷了。
再这么下去,可能就要低温休克了,梁檀开始纠结,是饮鸩止渴继续蹦跳,还是干脆停下来等死。
正纠结时,某个趴在地上的狼人恶劣开口:“滚过来。”
梁檀麻溜地滚了过去,掀开他的皮毛躲进他怀抱。
“舒服啊……”她喟叹一声。
崔泠烦躁地调整一下位置,一只爪子直接搭在了她身上。
梁檀大半身体都被他的皮毛覆盖,冻僵的双腿逐渐回温,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她默默抱着崔泠的爪子,等身体彻底回暖后才笑眯眯地问:“睡了吗?”
“有你在,怎么睡得着?”崔泠语气依然恶劣。即便是在部落时,他也是独身一人生活,从来没有兽人跟他离得这么近过,即便对方是一个劣等兽人,没办法伤害他一分一毫,他这样充满警惕的性子,也很难真正熟睡。
“适应一下就行了嘛,你就当做好事了。”梁檀忍不住在他厚厚的毛毛上蹭了蹭,愈发心满意足了。
按理说狼族的毛发该是硬的,他的却很软,跟狼比起来,更像是柔软的大橘猫,而且很厚实,蹭起来像躺在一张毛毯上。因为毛发触感太舒服,他身上奇怪的血腥味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嗯,就算他身上有跳蚤,她也认命了。梁檀叹了声气,没忍住又蹭了一下。
崔泠鼻子烦躁地喷了喷气。
梁檀又蹭一下,脚趾不小心勾到了大狼崽肚子上的毛毛,为了避免被他发现,她只能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将脚抽出来。
“你够了!”崔泠忍无可忍,“就算你勾引我,我也绝不会跟一个劣等兽人结为伴侣。”
梁檀:“?”
崔泠一句话,震惊梁檀三百年。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谁?!”
“我都感觉到了,”一张大狼脸气压极低,“把你的脚从我肚皮下拿出去!”
梁檀嘴角抽了抽,虽然舍不得大毛毯的软和,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脚抽出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崔泠嗤了一声,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梁檀不敢乱蹭了,安分躲在他的毛发下,也很快睡了过去。山洞里阴冷如旧,她却因为崔泠极高的体温出了一层细汗。
然而翌日一早,她还是冻醒的。
梁檀睁开眼睛,发现崔泠已经去山洞口了,只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一堆灰烬旁边。她坐起来搓了搓胳膊,忍不住抱怨:“你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等我醒了再走能少块肉吗?”
“肉?”崔泠侧目。
梁檀:“……”
两人四目相对,无言片刻后才发现彼此不在一个频道,于是又各自转开视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梁檀听到洞口毛绒绒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只能认命地站起来:“我去给你找吃的。”
“你能找什么,我自己去。”她的打猎技巧只有偷,崔泠已经不指望她了。
他说完就要站起来,却被梁檀戳住脑袋:“别动,你得养伤。”
崔泠不悦:“我可以……”
“你不可以,老实在家待着,我很快回来。”梁檀说完,直接扭头走了。
崔泠幽绿的眼睛泛着复杂,好一会儿才嗤了一声:“这算什么家……”
他声音极轻,走远的梁檀没有听到。
她昨天出门找吃的时,在前方山林的峭壁上找到一棵果树,上面长满了鲜甜的野果。昨天为了偷兔子,她没摘太多,今天看来是没兔子可偷了,只能多摘点果子充饥。
梁檀叹了声气,轻车熟路地来到果树前。果树长在峭壁,枝干扭曲歪斜,很适合攀爬。她像昨天一样小心翼翼地踩上果树,双手悬空地往前走了一步,尽可能不去看下方的万丈深渊。
一阵风吹过,果树颤颤巍巍,她也开始跟着摇晃。梁檀一阵心悸,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艰难摘了两个果子,然后转身回到安全地带。
反复几次之后,地上就放了十几个熟透多汁的鲜果了。
梁檀擦一把汗,用外套把野果兜起来往回走,走到一半时突然听到一阵吆喝声。
又遇上兽人狩猎了!梁檀眼睛一亮,轻车熟路地跑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小十个兽人正在围堵一头野猪。
梁檀眼馋地看了眼猪,接着四下张望,终于看到了众人堆在地上的战利品。
她舔了一下嘴唇,悄么么走了过去,瞄准猎物堆最上面的山鸡要出手时,突然感觉背后要一片发凉。她连忙收手,假装无事地嘟囔一声:“他们怎么也不派个人看守……算了,我先帮他们看着吧。”
说完,故作淡定地坐下,然后‘不经意间’回头,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上了。
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
梁檀咽了下口水,干巴巴开口:“你好。”
“你是谁?”少年直接问。
梁檀扯了一下唇角:“我就是个路过的,顺便做点好事。”
“不用,”少年显然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闻言直接摆摆手,“我就是看守猎物的人。”
“……啊,那就好,这边有小偷,还是盯紧点好。”梁檀煞有介事。
少爷深有同感:“可不就是,我们昨天打来的兔子就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