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白日梦4
当爱丝黛儿告诉凌风这不是梦时，他感到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不是梦？”
如果这不是梦，那又是什么？
凌风一直凝视着爱丝黛儿的眼睛，然后视线转向地上的彩票。
那是他几天前兑奖的彩票，它还在地面上滚动。
“这一切……不是梦？”
爱丝黛儿仍然向他微笑，但凌风却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用一种近乎抱怨的语气，带着沮丧问她：“如果这不是梦，那是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爱丝黛儿的目光转向地上的手机。
凌风丢弃的手机还在那里，屏幕上显示着游戏画面，仿佛在证明他在游戏中的经历并非虚构。
屏幕上依旧显示着尤塔尼亚和使徒的故事。
看着它，凌风的脑海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可能性，一个他不愿相信的可能性。
凌风低声自语：“难道……我至今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
“你享受这个梦了吗？”
爱丝黛儿点头，似乎在肯定。
这个故事荒谬至极，他原本平静的生活，直到现在，都是谎言。
而这个破碎的世界，才是唯一赋予他的真实。
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是上帝？魔鬼？还是整个世界只是在嘲弄他？
凌风无法接受这一点。
他立刻否定了爱丝黛儿的话：“别撒谎。这不可能是真的。”
“你真的这么想吗？”
“你……你只是我梦中想象出来的。”
“嗯。”
她转动手中的伞，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他，在黑暗中撑着一把毫无意义的伞。
她那双不像人类的黑眼睛，再次闪耀着光芒。
啪。啪。
她用手指轻敲伞柄，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吗？你是怎么开始玩这个游戏的？”
当然，凌风记得。
他不可能忘记自己是如何开始玩这个游戏的。
有人向他推荐了这款游戏。
她告诉他这是他们的秘密，并向他展示了这款游戏。
“你还记得吗？那天你为何如此痛苦？”
凌风自然记得。
他在人际关系上遇到了难题，因此饮酒过量。
即使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他还是继续往空腹中倒酒，因为他觉得除此之外无法忍受。
他试图借助酒精的麻醉来暂时逃避痛苦，正是在醉意中，他开始玩起了游戏。
“为什么你无法摆脱痛苦？”
他当然记得。
他并非无法摆脱痛苦，而是通过与游戏中的Npc互动，暂时忘记了内心的创伤。
这款游戏不知不觉中深深融入了他的生活。
“为什么你总是独自一人？”
凌风记得。
记得什么？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从未感到孤单。
他总是上班回家，然后在房间里独自玩游戏。
“为什么你总是被困在一个小房间里？”
凌风记得，隐约记得。
他是一个人，总是独自在房间里玩游戏。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感觉自己似乎知道原因。
“为什么你总是开着电视，播放相同的节目？”
那是因为他感到孤独，为了驱散房间里的寂静。
为何他会感到孤独？
一个意外的问题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当他找到答案的那一刻，一切都将改变。
这个问题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
“为什么你一直在玩一个你甚至不知道是谁开发的游戏？”
他不知道。
但他又知道。
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他不愿面对的记忆，一个长时间埋藏在心中的真相，试图逃避现实。
那种安慰正在他体内苏醒。
“答案很明显，不是吗？在埋葬了所有同事之后，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玩我告诉你的游戏，对吗？”
“别说了。”
他不应该醒来。
这段记忆，这种情感，必须永远沉睡在他体内。
这是为了某个目的而深埋的记忆。
但爱丝黛儿的话不断触及他的内心，一个他不该知道的真相试图突破而出。
“你之所以痛苦，不是因为人际关系，而是因为你感到孤独，对吗？”
深埋在黑暗中的记忆开始苏醒。
这一切的起因是一款手机游戏。
他记不得确切的类型，但记得它是一款挂机游戏。
游戏本身并无特别之处。
小人在屏幕上走来走去，他只是静静观察他们的动作。
“住手，求你了……”
Npc们勤勉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仿佛他们的AI经过精心设计。
偶尔，他们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行为。
这让他想起了在透明凝胶中饲养的蚂蚁。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在鱼缸里养过的小海猴。
“停下。”
凌风只是静静地观察那些Npc，便感到一种治愈。
他每天花两到三个小时这样观察他们，直到有一天，他在一个悲伤的夜晚醉醺醺地回家。
“我不想记得。”
不，那天不是烦闷，而是充满了悲伤。
凌风亲手埋葬了他的同事们。
他无法清醒地面对这一切，于是喝下了藏在角落里的酒。
当他醉酒时，内心的悲伤转变成了其他情感。
“我不想记得。”
凌风厌恶这个变成了如此的世界。
他厌恶那场从非洲开始的石油灾难带来的可怕景象。
他感到自己失去了一切，变得孤独。
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他，去了遥远的地方。
“……”
于是。
于是，凌风动了动手指，杀死了屏幕另一边的Npc。
他需要一个地方来发泄他的愤怒。
他感到必须在某个地方发泄这种愤怒。
于是，那些情绪变成了一个游戏，成为了他生活的支柱。
“那是……”
那是一个苦涩而令人心碎的记忆。
心碎。
非常心碎的记忆。
一个凌风希望永远埋藏在心中的记忆。
“我不想记得那件事。”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的头痛欲裂。
隐藏的记忆碎片溢出，剧烈地撼动了他的思绪和情感。
凌风痛苦地抱着头，怒视着爱丝黛儿。
他凝视着她，寻求答案，而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她对他说：
“很抱歉打破了我们的约定，但现在是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约定？
又一个难以理解的情节加入进来。
凌风对爱丝黛儿的话感到怀疑。
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他们唯一的约定就是对话的规则。
“如果你想永远做个好孩子，你就不能继续前进了。”
但爱丝黛儿继续讲述着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故事。
凌风不明白，他无法猜测她的意图、原因，甚至她的身份。
在遮蔽他视线的浓雾之外，似乎只有她在面对真相。
“爱丝黛儿，你到底想要什么？”
凌风不明白，她究竟想要什么？她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她抹去了他的记忆，向他展示了一个平静的生活，并将他困在了一个房间里。
凌风一点也不明白爱丝黛儿的真正意图。
“忘记现实，忘记那个没有人存在的世界。”
“戴上游戏的面具，犯下屠杀……你希望我在那之后变成什么样子？”
啪。啪。
爱丝黛儿的手指再次轻轻敲击着伞柄。
在短暂的思考后，她收起了手指。
然后她向前迈了一步，对他说：“看来我们之间有误会。这些事从一开始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我想要这个？”
这不可能。
凌风从未想要过那些东西。
他从未想要冷静而清醒地杀人，也不想在一个没有人存在的地方假装过着正常的生活。
他不是那种人。
“难道你不想忘记这个破碎的世界，只想在这个房间里玩游戏？”
即使他有过这样的念头，他也不会在梦中对一个陌生人说出来。
但爱丝黛儿冷静地肯定了这一点。
那是一种难以理解的态度，也是一个无法接受的答案。
“为什么我会想要那样？为什么我会想在这个房间里用手机杀人？”
“你还记得吗？是谁给了你这部手机？”
凌风在模糊的记忆中搜索。
是谁给了他这个东西？
是他在搜寻行动中第一次遇到的那个黑发女孩。
他不记得她的名字，只有她的面容模糊地留在记忆中。
爱丝黛儿。
眼前的这个女孩向他介绍了这个游戏。
她说这是他们的秘密，并推荐了这款游戏给当时一无所有的他。
“……”
“你记起来了，不是吗？”
爱丝黛儿推荐给了他这个游戏。
在这个只有他们知晓的房间里，她把唯一留下的娱乐——这部手机交给了他。
在这个破碎的世界中，这部手机仍在充电。
她递给他手机，并鼓励他去尝试。
在这个破碎的世界中，它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
如果他对此不感兴趣，那才是怪事。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游戏，却没想到自己对无数生命施加了神的裁决。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真相。”
凌风眨眼，再次眨眼。
他注视着那部即使没有连接电源也依然亮着的手机。
即使世界崩塌，这部手机还在运行。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是什么。
以及她的真实身份。
“……和谐女神。”
“是的。”
“我是你的使徒？”
【“因果修正”发生了。】
【由于“因果修正”，“神器：亚斯卡隆”解封了一级。】
【由于“因果修正”，“神器：象形文字”解封了一级。】
【由于“因果修正”，“神器：阿斯特拉”解封了一级。】
【由于“因果修正”，“神器：手机”解封了一级。】
【由于“因果修正”，“神器：丹斯雷夫”解封了一级。】
噼啪。噼啪。
世界开始恢复光明。
凌风那黑暗的房间里的灯泡亮了，损坏的电视播放着他旧记忆中残留的新闻。
在他失去一切后渴望的世界中。
只有爱丝黛儿和凌风相对而立。
“欢迎回到神域，我的小神。”
在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之外。
有一个世界存在。
在那里，凌风曾守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