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黑气弥漫,搞偷袭？

黑煞山就在眼前，不用看地界石碑，就能一眼辨别。就仿佛光明骤然在这里止步，也像人间有无形的结界，与鬼界一分为二。黑白交集处，形成一道犹若被天斧劈出来的斜斜的分界线：左边正大光明，右边黑气缭绕。

一行毫不犹豫踏入黑暗，从旁人看来，就如同一下子被黑雾吞噬。

一片片黑色的森林，树木巨大，树叶皆是暗黑色，像是泼墨而成。阴风阵阵，吹得整个森林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声。

头顶上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月亮，弥漫着无边无际的黑气。野草深处，闪烁着猛兽的或红色或绿色或蓝色的眼睛。眼中都是冷酷、贪婪和暴戾。鬼哭狼嚎，时不时还有巨大的啃噬之声。

小铃铛不由自主朝着若安紧贴过去。玉笛公子想去拉她的手，被桀骜轻轻咬了一口。这个铃铛护法明显是需要主人的保护。若安即经历了魂魄的生死考验、也熬过了肉体的生剥活扒，所以眼前的简直不算什么，除了黑一点，看路看得不太清楚、全凭神识感知之外，没有任何不适。自然把小铃铛和桀骜护得好好的。

一颗斜着几乎与地面平行的怪树突然伸出来，玉笛公子立刻拍出一掌。树枝叽叽叫着闪开，又立马伸到若安的耳边，低语道：“吾乃土地黑风，尔等跟着悬铃树走。”

悬铃树贴着地面游走地很快。行了快一盏茶功夫，来到一处点着烛火的矮屋。屋顶上贴着各种各样的符纸，屋檐上挂着猩红色的风铃，叮当作响。悬铃树站在屋前，根入地底，就一动不动静止在那了。

屋内走出一对年龄老的不能再老的夫妻，腰弯的不能再弯了。互相搀扶着挪到若安等跟前，费力地抬起头，满脸皱纹，就像风干的腌菜一样。

“土地公黑风、土地婆明溪见过仙长！”

“终于等到神仙来到阴曹地府。我们也太不容易了，等了上千年了啊。”

接着，如竹子节节向上生长一样，两公婆一节一节开始长高，褪去身上的伪装皮囊，化作两位俊朗大方的中年夫妻。

黑风剑眉星目、威猛大气；明溪长发垂地，长眉入鬓，大眼高鼻大嘴，一笑两个大大的酒窝。夫妻俩给人以豪气盖天的感觉。

两夫妻明显更加喜欢小铃铛，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言语间颇为羡慕泽雨君土地有这样的好福气，孕育出如此山涧灵秀。不像这黑煞山，除了黑呼呼、阴森森，就是血腥暴力。

正在家长里短间，悬铃树开始疯狂扭动，风铃大作。夫妻对视一眼，面色大变，“各位屋内避一避，鬼煞们又出来驱赶猎物，场面会非常血腥，怕污了贵客的眼。”

小铃铛是既害怕又想看。于是云生用隐身术，让大家坐在屋顶上俯看，视野会更加开阔。两个鬼煞——黑忽忽飘荡不定的两团气——浮在空中，发出长长尖锐的声音。只见须臾间，奇形怪状的野兽不断涌向空地，彼此挤成一团。

鬼煞改为短促地鸣叫，怪兽们从大到小依次排好，最大的有山那么大，全身是毛，鹿角、牛眼、象腿，血盆大口；最小的如同狸猫，全身尖刺、长长的獠牙，独眼独角。

接着，就是让若安他们一生难忘的恐怖场景。怪兽们开始互相厮打、啃噬，哀嚎声，到处是鲜血。鬼煞涌来的越来越多，在空中疯狂吸食野蛮凶杀的煞气和戾气，边吸食边大肆狂笑。声音入耳，让若安她们全身寒毛倒立，恨不得即刻失聪。

丛林中的弱肉强食，在这里展示地淋漓尽致。大吃小，小吃尸体，最后剩下的只有那只猛兽，还有遍地的鲜血、恶臭和骨头。小铃铛忍不住要呕吐。云生担心鬼煞警觉，轻轻结界。

鬼煞吸饱食足后，拉着猛兽飘忽而去。

土地公婆依然褴褛踽偻的样子走出去，双手施法，空地慢慢恢复原样。小铃铛不解地问：“婆婆，这么残忍，你们怎么能忍受的了？”

黑风笑道：“这里是鬼界，和人间的规则完全不同。弱肉强食，是丛林规律。而且这些都是生前凶狠成性、残暴无耻之徒，在六道为非作歹、伤天害理。更有杀害父母、生食人肉人血的。死后鬼王依照鬼法将其变为愚蠢没有灵智的恶兽，互相残杀、啃噬伤害，以平因果。

明溪道：“最可怕的是，明天一早，它们又恢复原状，继续周而复始的互相啃噬。而当差的鬼煞则会越来越强，依靠这样的法事提升修为。等到这一批恶兽因果偿还，将会赶往苦海，经历七大劫苦海的苦果惩戒后，才有可能转世为畜生，福报好一点才有可能转世为妖。”

“我们只是黑煞山的土地，维持这里的因果循环，却是不能一丝一毫介入因果轮回。”

“只是我们几千年耳濡目染，渐渐不知不觉中也中了黑煞之气。如今寿命将尽，命不久矣。死后不知道会被发配到哪一个道。哎……”

夫妻二人紧握双手，“如今得见天君仙长，也许命不该绝。”

云生跌跏趺坐升于空中，座下绽放出一朵七色莲花。双手结大勇大智手印，空灵的声音回荡在众人的心中。

“众生轮回，苦不堪言；愚痴无明，八苦炽盛，皆是可悲悯者。”

“尔等土地神，本该如如不动，旁观参悟大道。却因内心有所不平，嗔心一起百万障门开。”

“观因果报应，不增不减、不垢不净，顿悟大道，时不我待！”

“悟！”

黑风明溪，缓缓闭上眼睛，进入静定。内心不断参详。

“悟大道！”

云生继而平和问道：

“黑风吹过，明溪流逝，可有痕迹？”

夫妻回答：“无。”

“无，则空空如也。如雁过长空，过则踪迹了无！是也不是？”

“是！”

“镜照万千，空无一物。是也不是？”

“是！”

“可能做到，看见、听见、闻见，心如如不动？”

“不能。”

“那就好好参悟。此界并非汝家。汝之来处，才是归处！”

“来处即是归处。”二人仔细咀嚼，忽而大喜过望，手舞足蹈。

“明白了！明白了。是吾等一叶障目，执着在这幻象之上，不能自拔。才生了心魔。如今，云生天君善巧方便、智慧扫尘。让吾等恢复本来面目！”

黑风明溪恢复真身，大放异彩。悬铃树也长出绿芽来。屋顶符咒自燃而尽。

“评判时，心已动。动则有咎！”

云生点点头，收起法相。玉笛公子再看向他时，是真的开始用看天神的眼光——崇敬而瞻仰。

“只是，土地法力有限。这黑煞山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你们也看到鬼煞是煞气形成，打不死也除不去。黑煞本尊更是强得可怕。如果不是天庭戒律所在，吾等早被其吞噬。黑煞擅长变形。接下来你们要更加小心。它很有可能变成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或一件物事，再行偷袭，果真是防不胜防。”

黑风突然咧嘴一笑，手变尖爪，抓向离他最近的明溪。明溪显然完全没有意料到，躲闪不及，喉咙被抓破，鲜血淋漓，无数黑气从伤口涌入土地婆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