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开凿内运河
大晟寿帝的年号景润，此时距离登基已有五个月了。
这一天是景润元年八月十六，内运河开凿工程正式开工。
工程分两个点同时进行，一个在西城墙，一个在东城墙外小淘河边。
西城墙立起三架桥槽，桥槽的两端倾斜向城墙的两侧，一端放置在挖掘内运河的位置，一端放置在北狩场空地。
固定在城墙上的支点，上端是圆珠，可以转动的，根据挖掘地点，整座桥槽可以随意转动调节位置。
支点的上方桥槽顶端两侧最高点，各安装有动滑轮和定滑轮，绳子也已经装配好。
只要把挖掘好的泥沙装袋绑在绳子上置于桥槽开口，城外的人把绳子另一端一拉，就可以拉到城墙上，通过另一条绳子拉动调节滑轮位置，泥沙袋子就会顺着桥槽像坐滑梯一样滑到北狩场空旷的地方。
东城墙外，外运河在这里与小淘河接域。
开凿内运河的另一个工程就设在这里，准备凿通小淘河汇入外运河。
小淘河上停放着一整排的竹筏，连在一起，直通东河岸。
人车都可以在竹排上走动，
靠河西还停放着几十条零散的竹筏，用于运输泥沙给竹排上的运输车继续转运到东郊的猫洞山下。
这些运泥沙装置都是古明设计的，为的是提高工作效率，减少民夫的劳死率。
当然，古明还准备了水车、钻挖泥沙装置等，大大地方便了民夫。
天气渐凉，民夫们争取早上开工早，晚上干晚点，中午争取打一下盹，保持充足的体力。
古明知道，在古代，每次的运河工程都不知道因劳累要死掉多少人。
可是这皇叔，为了自己的长生不老、为了练成双修功，竟然不惜一切代价要开凿这大运河。
自己又没有实力制止他，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尸横遍野吧，还是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这也算是为皇族、为自己积点德吧。
想到寿帝的长生不老功一旦练成，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到时哪有自己的什么事，除非像哈巴狗一样，向皇叔点头哈腰，唯他马首是瞻，才能保命。
想到这里顿时眉头紧蹙，整个人都感到没有力气，顿时松垮下来。
这身体一松，古明感到意元体一动，那种圆坨坨光烁烁的感觉就上来了。
他以前看过大德的书，知道这种状态属于明心见性的初级阶段。
但只是意识里的明心见性而已，相当于达到禅宗的三禅，道家的虚无之道。
“虚无之道有浅深焉，深则兼被于形，浅则惟及于心。被形者，神也；及心者，慧觉也。慧觉者，身不免于谢焉。”
明心见性后还有一段时间修炼，他得赶紧想办法统御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让自己也练成长生不死之躯。
古明一路上心事重重，慢悠悠地从内运河督办处回到尚书台办公署。
前脚刚迈进前堂，周翦的后脚就跟进来了。
“启奏太子殿下，有关取息过律案的录事档案已带过来。”
周翦说着把档案递给古明，古明接过来一看，脸上顿时飘过一抹黑线。
“周大人，你赶快上书弹劾廷尉寺卿张眺，张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像这种证据确凿的官员知法犯法的案件，通过弹劾，太后可以直接下懿旨撤销他的职位，只需形式上由寿帝颁一下诏令而已。
至于是否重审金谷园樊掌柜，亦或者取缔金谷园经营资格，就看寿帝的了。
照目前开凿内运河工程的资金使用，太府的八百万两银子是绝对不够的。
寿帝肯定会抓住金谷园的把柄好好敲一下大皇子的竹竿，而这就不是他该插手的事了。
古明巴不得把这趟浑水让给寿帝。
于是叫太府寺卿苏坚把大皇子在西市开了三间店铺如何获利以及所缴的借贷凭据打包给寿帝送去。
乾清宫，养心殿。
寿帝正眯着眼看书，表情特别，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忽传苏坚参见，便正襟危坐，表情立即变得正经严肃起来。
“启奏陛下，内运河工程进展顺利，每天开支超出预算，照这样下去，库存资金缺口巨大。”
苏坚向寿帝汇报一下工程，便停下来等寿帝的回应。
“苏爱卿可有良策？”
“近日在西市发现三家店铺，日进不止斗金，臣估摸这后台老板已经富可敌国。”
“有这等事，开的什么店铺竟如此暴利？”
“一家青楼、一家赌坊、一家高利贷。”
“后台老板呢？”寿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家放高利贷的，据店里掌柜漏嘴说的，这店是大皇子的，其它两家据传也是大皇子的。”
“古典？”寿帝惊讶地爆出了粗口，“这兔崽子竟然抢钱抢到家门口了？”
苏坚点点头，把打包好的借贷凭据交给寿帝。
等寿帝翻完凭据，只见脸上一片青一片白，气得双手不停地颤抖。
苏坚紧接着把樊掌柜交给卫尉寺严办，却把寺卿张眺无罪释放的事也汇报了。
“这狗官，上次唱反调的事还没跟他算账呢，好，新账旧账一起算，这案件就交给你了。”
“是，臣领者。”苏坚接着又说，“这次制科考试，有人暗中捞取油水，明码标价一百两银子可得举荐并帮忙完成策论篇数。”
“可查到谁是主谋？”
“尚未查到？”
“严办彻查！”寿帝大吼。
“是，臣告退。”
寿帝等苏坚离开，马上派特使前往关外送信，要赵王古典即刻进京，有急事商议，并口谕赵王，陛下和太后都想见见世子，叫赵王把儿子也一并带上。
这下子寿帝的心才稍微踏实下来，便应国师云天魁的约定来到得道观。
因得道观位于皇城西墙边，离开凿内运河的其中一个工程点不远，寿帝觉得顺便也可以看看工程进展。
“陛下万寿，洪福齐天！”国师云天魁向寿帝行礼。
寿帝大手一摆，表示无需太多俗礼。
“陛下，这万寿炉已经建好，五行阵容具备，只欠陛下点一把火，金木水火土五行便全。”
“这火怎么点才算俱全？”
“这火是有讲究的，需要刚死不久还没过头七的尸体，放在万寿炉里燃烧得到的火灵，收集在无疆塔的灵盒里备用。”
“哪里找尸体？”寿帝顿时皱起眉头。
“陛下，刚刚有民夫在开凿河道时不小心跌入坑里，被泥沙活埋，等挖起来时已经死了。”
云天魁顿了顿接着说，“安顿费已经派人送往其家属，按用工协议，尸体只能在得道观超度火化后设牌。”
云天魁一边说一边带着寿帝往无疆塔走去。
刚踏进塔门，就听到几个小道士在念叨着超度经，隐隐嗯嗯的声音随着袅袅香烟缭绕上升，如魂灵直穿塔尖。
“这无疆塔已备好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排位，排位里放置骨灰的灵盒。”
云天魁一边往塔顶爬去一边介绍。
“等灵盒放满，陛下的长生不老之躯自然就练成了。”
爬上塔顶，寿帝感到一阵凉快，放眼看去，整个皇宫尽收眼底。
几处河道开凿的工程点正干的热火朝天。
有了古明设计的运泥沙工具，工作效率高了很多，并且伤亡率很低很低。
据云天魁汇报，每天死亡人数一人左右，都是因为意外身亡的，几乎没有发生劳累而死的案例。
“照这样下去，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火灵，岂不得等上三十年？”
寿帝的脸上飘过一片黑云，眼里满是疑惑。
“陛下不急，工程才刚刚开始，死亡人数统计不准确的，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
“当务之急是请陛下亲自点燃这灵火，陛下就可以借此闭关修炼进入小周天了。”
“好！”
皇帝顿时露出笑脸，高高兴兴地拿起火把点燃架好尸体的篝柴。
随着熊熊火势，民夫的尸身在“哔哔啪啪”的尸油爆炸声中，不一会化为一副骷髅。
“凭君莫话长生事,一朝功成万骨枯。”
寿帝莫名地在脑海里响起这句诗，突然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