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惩戒式治疗
咖啡厅离日军招待所很近,夏吉祥与金素贞很快来到招待所正门。
他俩正待进门,恰逢一位穿和服的老者从门里出来,招待所门口站满了宪兵,五六名日本佐官侍从左右,一辆由摩托车引导的轿车,徐徐停在门前。
夏吉祥赶忙与金素贞避让到一旁,眼见一个戴眼镜的日军少佐走到车旁,刚为老者打开车门,就突然停了下来,讶然看向夏吉祥,用日语喝道;
“喂,等一下!我见过你,你不是那个参与煤炭生意的满州买办么?和你一起共事的津川大尉,不是说你死了吗?”
夏吉祥一愣,心想这个日军少佐竟然认识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忙摇着头否认: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在市政厅供职,不清楚什么煤炭生意。”
说着他拉着金素贞就走,就要走进招待所大门。
“等等!你不能走,我命令你站住!卫兵们听令!”
戴眼镜的军官一声喝令,‘哗啦’一下,门口的宪兵齐齐端起步枪,对准了夏吉祥二人。
“怎么回事?社交场合如此喧哗,太不成体统了。”
穿和服的老者已经坐进车里,不满的咕哝了一声。
戴眼镜的军官连忙哈下腰,小声在老者耳边汇报起来。
老者倾听片刻,便摆手示意军官让开,他目光矍铄,很有威仪的望了望夏吉祥,又瞅了瞅他护在身后的金素贞,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呃,原来是满洲的业务买办,听着,年轻人,不管误会与否,我都希望你明智的选择合作,请来宪兵司令部一趟,我有些事情问你,呃~~你们先不要动那个女招待,只带他走。”
说完车窗玻璃便摇了上去,轿车在几辆摩托车的护卫下,即刻驶离了招待所。
紧接着几个日本兵上前一起动手,不由分说开始搜身,搜出夏吉祥的匕首和工作证件,交给了戴眼镜的军官。
戴眼镜的少佐翻看了一下证件,又掂了掂匕首,对着夏吉祥露出一丝嘲讽,很是意味深长。
但少佐什么也没说,只是招了招手,随后驶来一辆军用卡车,连推带搡将夏吉祥塞进了后车厢,他自己则坐进驾驶室里。
面对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夏吉祥始终面色平静,任由日本兵蛮横搜身,丝毫没作反抗,临行前他从车厢里探出头,对金素贞嘱咐了一番:
“素贞姐,不要担心,我去去就来,你等我回来。”
“吉良君,请多多保重······”
金素贞在门口深深鞠躬,情不自禁抽动肩膀,又哭了起来。
几辆军车架着机枪,首尾照应,一路疾驶而去。
车上的夏吉祥面色平静,心情煞是忐忑,押送的日本宪兵对他还算客气,没有捆绑手脚,只是给他戴上了手铐。
然而四个宪兵不苟言笑,手都摁在手枪套上,夏吉祥若试图逃跑,就会当场将他击毙。
汽车很快驶进同心路一号,这里是驻沪宪兵队与虹口警备队驻地,由日本陆军与驻沪海军陆战队共同组成,包括宪兵司令部、宪兵分队和宪兵派出所等机构。
宪兵队主要负责维护日占区的治安巡逻,镇压抗日活动。
汽车在前院停下后,夏吉祥被押解下来,站在原地等候,期间他不时听到后院传来枪声,枪声突兀,呆板空洞得让人心悸。
宪兵队抓捕了大批抗日嫌疑犯,为了腾出空间,整天都在枪毙犯人,可谓杀人如麻。
在院里他又经历了一次搜身,将随身财物及家门钥匙搜缴一空,然后宪兵押着他走进监狱,将他带入一间单人牢房,关上了铁门。
待在监号里,夏吉祥禁不住来回踱步,心焦气躁。
因为他太清楚日本人德行了,不要以为你曾给他们效力就能免死,有时候仅仅是为了防止泄密,或者怀疑你不够忠诚,特高科就随便找个借口,清理掉没用的走狗。
而他作为被特殊对待的中国人,只要进了日本宪兵司令部,就无所谓无辜者,如果没有了利用价值,妥妥的十死无生。
“唉,冷静冷静!我要冷静思考···照今天这些军官的态度来看,那个日本老头来头不小,肯定是个实权人物。
既然老头没有抓素贞姐,也没有把我关在普通监号,和嫌疑犯们关在一起,就说明老头认为我还有价值,必然要提审我,利用我。
特么的!我今天就不该来,真特么利欲熏心,不知死活!
这下完了,好死不死遇上个认识我的冤家,这少佐一看就是特高科的,四眼文官最特么阴险,他肯定见过我的资料,认出我满洲特务的身份,只是在人前不方便明说罢了。
唉~~事到如今,就得随机应变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打死不说,死扛着就说自己失忆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嗯,就这么着了!”
夏吉祥一番揣摩,思忖已定,便坐下来安静吐纳,平息烦躁情绪。
又过了两三个小时,才有几个宪兵拿着花名册,走到门口,生硬的喊他名字;
“侠···和元,侠和元!”
“在,我在。”
“你~~出来!”
“当啷”一声,牢门打开,夏吉祥走出监室,一抬头望见对面军官,正是戴眼镜的少佐。
他带着四个宪兵站在走廊里,每人腰上佩着短枪,手里拎着一根半米长的木棒。
就听少佐阴恻恻笑了几声,猛然用日语喝道:
“夏吉良,冷鱼!到了这里,你还说我认错人么?”
夏吉祥一个激灵,瞬间冷汗直冒!
他猛然想起,自己毕业考核时,一共击杀了十四名同期学员,教官授予他绰号冷鱼,这是一个伴随终生的代号。
未等他思考更多,少佐大踏步走到面前,砰的一拳掴在他脸上,将他打了个趔趄。
“我是野尻正雄,记住我的名字!”
说着重重又是一记耳光,夏吉祥身体跟着又是一歪,鼻血飙出来,飞溅在墙上。
他马上站直,作出立正姿势,尽管他鼻子嘴巴鲜血并涌,但他不躲不闪,挺直了挨打,嘴里应声喊道:
“是!长官!”
“啪!啪啪!”
野尻正雄狠狠打他三四记耳光,见夏吉祥始终站的笔直,方才点了点说:
“嗯,你总算有了点军人样子,没有辜负培训,说!你为什么脱离机关,擅自行动?”
夏吉祥立即回答:“报告长官,卑职遭遇轰炸和活埋,导致严重失忆,并未脱离机关!”
答话时他保持立正姿势,纹丝不动,口鼻流下的血滴滴沥沥,洒了一地。
“失忆了?呵呵呵~~~”野尻正雄狞笑几声:“那好,让我好好给你治疗一下,保管你什么都能想起来。”
说着他挥了挥手,四名宪兵冲过来,将夏吉祥围在中间,拎起短棒就要往死里打。
那半米长的粗木短棍,就是精神注入棒,不消几下就让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嘛歹!”
走廊一侧走出一名矮胖的军官,扬声招呼道:“野尻君!将军阁下在等着问话,你的训诫是不是稍后进行?”
“哦,失礼了!内田君!”野尻正雄马上挥了挥手:“你们散开,冷鱼,你跟我来。”
走过长廊,夏吉祥被带进一间灯光明亮的大房间,房间大约有四十平方,四周陈列着许多刑具,中间摆着一张办公桌,几张木头椅子。
椅子后面,靠墙站着六名日本军人,个个腰佩手枪,一丝不苟肃立着。
那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换了一身军服,领口配着金色将星,居中端坐在桌子后面,示意夏吉祥到他对面坐下。
夏吉祥压抑着忐忑心情,挺直脊梁,坐到椅子上。
就听将军语声低沉,缓声问道;
“嗯,我是户本实隆,负责接手提灯计划,说说你的遭遇吧,冷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