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命运的方向

剧烈的疼痛直达心脏，然而，因为失去肺部的缘故，他却无法喘息。

甚至无法开口，只有压抑的窒息感不断袭来。

痛苦...

极度的痛苦在折磨着他。

这种感觉硬生生持续了将近三分钟...

梵因忽然感觉身体一沉，紧跟着，他亲眼看到，那被触手贯穿的胸膛，正在迅速生长出...新的血肉和器官，以及骨骼。

不到片刻，整个身体已经恢复如初。

“这是...”

“成为了邪魔，想死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有时候，活着往往比死了更痛苦。”

莫比乌斯往前走了几步，淡淡道：“主人我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站起来，把身上擦干净，走吧。”

说完，他便抬脚往前走。

可走了几步路，一回头才发现，梵因并没跟过来！

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让你跟我走！不是让你自己走！”

莫比乌斯见状，皱起眉头，立刻一挥手，锋利的触手从地面之中钻出来。

再次穿透梵因的身体。

鲜血骨头飞溅而出。

但很快，莫比乌斯就诧异的发现，这小子没停下来，

还在往前走。

“…我以前养过一条狗，很不听话，我就把它杀了，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狗。”

莫比乌斯嘴角抽动了一下，再次动手。

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梵因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

尽管多次被触手贯穿身体，他还是一直往前，没有打算停下来的迹象。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坚毅。

很快，莫比乌斯就发现，这小子似乎是要去捡什么东西。

然后他就看到焚因走到前面，停下来，弯腰，将两颗人头用力抱在了怀中。

莫比乌斯终于忍不住了，怒道。

“你捡这破烂玩意干什么？我又不吃，赶快扔了!”

说完话，却看到梵因紧紧抱着两颗头颅，一言不发，低着脑袋，只是眼中却在止不住的流泪。

“……骂两句就哭？看来这交易我亏了...”

莫比乌斯盯着他，红色的瞳孔散发着异样光芒，见这小子一直流泪，却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着也陷入沉思。

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窗外的月光，仿佛是明白了什么。

最后才道。

“仅限今晚，我只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全部办完，天亮后，我会来找你。”

说完，他转身要走，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得，停下来犹豫几秒道。

“当一个人到了改变命运的节点时，留给他用来思考的时间无论多少都是不够的，你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想一遍再去做决定，命运会推着你走，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和勇气下定决心赶上这趟车。”

“你可以哭，但你要知道，爱，它不属于矫情者，它只是属于战士。”

“小子，记住，仅限今晚，今晚过去后，你不再是人类，而是——邪魔之子！”

“而邪魔，是永远不会流眼泪的。”

....

.....

梵因亲手为家人举办了葬礼。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葬礼的过程相当简陋。

没有神职人员吟诵悼亡词的仪式。

也没有亲朋好友的慰问。

全程，只有他一个人默默低着头。

一边用满是泥土的手擦着眼泪，一边挖着地面，将父母的头颅，埋在房屋后面的花圃之中。

这片花丛一向开的茂盛，

母亲常说，它们被日月女神保护着。

日月女神是否保护着他们，焚因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没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内心的痛苦和自责，不断刺痛着神经。

梵因想把姐姐也埋葬，只不过事与愿违的是，他翻遍房间，却始终找不到能代表姐姐的存在。

他之前总是生姐姐的气。

才导致没有存下来一件关于安琪娜的东西。

早知道，以前就不置气了

非要说的话，也就只剩下那把来自【基因神殿】的【不归剑】。

只不过这把剑，梵因并不打算埋掉。

他要带在身上。

望着渐亮的天色，梵因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他回到房间里，洗澡，吃东西，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站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恍然，如同做了场梦一样。

只是过了一个夜晚。

少年看起来却好像老了几岁。

眼神也不再像之前充满光彩。

就好像，他明白了一些让人感到沉重的东西。

梵因握着剑，内心感到压抑，像是有口气不知道该往哪里发泄。

明明昨天，他还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加入【基因神殿】，成为一名骑士。

然而今天，他却成了一名邪魔。

成了与【基因神殿】势不两立的存在。

死去的不只是家庭。

还有少年曾经的梦。

原来，【基因神殿】……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光明。

家人、理想，在顷刻间，全都消失了。

一时间，梵因感觉不到一切。

有些茫然，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了。

但隐隐约约间，他好像又找到了另一个方向。

于是，梵因从房间里翻找出了母亲占卜时爱用的【克因币】。

他不懂占卜。

只不过倒是经常看见母亲占卜时，会扔下一堆克因币。

然后皱着眉头看半天。

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神神秘秘。

克因币有正反两面。

正面印着九大国度同创的【九国公会】标志，背面，则是两只手握在一起，仿佛言和的图案。

【天地界】的每个人都知道，克因币的正面代表着九大国度的秩序，意味着世界掌控在他们手中。

而背面代表着和平。

尽管克因币能用来占卜。

但它最主要的作用，还是用来交易的货币。

也就是所谓的钱。

梵因用包裹装了不少克因币。

总觉得会用到。

在收拾时，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将其中一个克因币抛向半空。

然后闭上眼，等待着其落地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在这漫长的几秒钟里。

恍惚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紧跟着，克因好像明白了什么。

心头微动。

他那压抑的内心，像是有种情绪在沸腾、嘶吼。

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名字。

魔王。

没错，魔王！

他想杀了魔王。

或者说，他必须杀了魔王。

从感染上魔因的那一刻开始，从抱着父母头颅的那一刻开始，从姐姐消失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开始……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魔王！

不...如果非要说，还有一个！

【基因神殿】，那个所谓的招募长！

他又一次想起骑士团长说的那番话，内心一阵恶心和刺痛。

父亲和母亲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不是吗？

本来要死的只有我啊！

可我也不该死！

为什么魔王苏醒，偏偏让我被感染上了魔因？

该死...！

该死的人，是他们！

是魔王，是【基因神殿】，是他们害我变成这个样子！

杀！

全杀了！

魔王要杀，招募长更要杀！

他们该死！

他们全都该死！

短短的几秒钟，焚因死死咬着牙。

他想好了。

如果克因币落下来是正面。

他自己走。

去寻找一个能够解除与邪魔交易的办法，再去找魔王和招募长，杀了他们。

如果是反面，他决定跟着那个叫莫比乌斯的邪魔走。

从此以一个邪魔的身份活下去。

但即使如此。

魔王、招募长，依然要杀！

当抛出克因币的那一刻，梵因握着剑，脑海中不断闪现出抱着父母头颅时，他们空洞绝望的眼神，以及...此生欠给姐姐的一个拥抱。

“是的...我什么都没了，只有我自己...”

“不，不对...我还剩下一个东西...”

梵因呼吸变得沉重，

这个东西，叫复仇，

铛！

是克因币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梵因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个，【握手】的标志。

反面。

焚因用力的呼吸。

听着心脏的跳动。

此时，屋外天光已然大亮。

十六岁的少年握着剑，背着包，坐在满是尸体的屋子里，不言不语，等待着。

等待命运，带自己去往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