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另一个自己
梵因此刻疯癫的样子，像是忘记了疼痛，内心的痛苦仿佛要溢出来。
他只是一下接着一下，疯狂去撕咬面前躺在地上的女人。
任由莫比乌斯拳打脚踢，都不能将其赶走。
“该死...！”
莫比乌斯脸色难看的盯着这一幕，一双红色瞳孔，正缓缓布满血丝。
身为邪魔，他深知一点。
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好，然而却存在绝对的坏。
魔因使人类变成邪魔。
邪魔的力量，反过来赋予人类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
然而这种力量并非简单的认为，人类成了邪魔。
倒不如说，是魔因，操控了人类的肉身。
使被感染的人类，依靠它们生存。
这些魔因就像是存在着自我意识，一旦达到崩溃的边缘，便会导致失控。
从邪魔...变成疯魔。
不是每一个被感染的人，都能成为拥有独立思想的邪魔。
大部分人，要么疯了，要么死了，要么变成了...另外一种无法被理解的存在。
“该死...！该死！！”
莫比乌斯嘴里咒骂起来，脸上的表情相当难看：“这小子简直比想象中还要脆弱不堪！”
他现在必须要立刻做出选择。
是救他，还是...放弃他？
邪魔失控，体内的魔因会迅速扩散，就像是平地上点起了一堆火，极其醒目。
这必然会立刻被基因神殿的骑士察觉到，尤其是在城市中——一座最近准备消灭魔因的【无死城】中。
“还有多少时间？”
莫比乌斯下意识自我询问一句。
他预估，不超过三分钟，基因神殿的骑士恐怕就会赶过来。
“三分钟...我如果自己逃，或许还能逃掉，可如果带着他...”
莫比乌斯陷入了困境，他咬紧了牙关。
表情从未有过的不安。
他现在必须要承认一点，也必须面临一个自己长久以来不想面临的事情。
那就是...
自己他妈的并不强！
甚至...在邪魔的行列里，他有点弱！
该死！
该死啊！
如果自己很强，早就成了魔王的魔将！
还至于一点一点...
杀别的邪魔来提升实力吗？
莫比乌斯握紧拳头，回想起一些...
不太愿意诉说的事情。
他为什么不帮这小子杀掉招募长报仇？
或许事情就简单得多。
不是不想帮，而是他根本杀不掉！
他没那个实力！
招募长是中三阶的银甲骑士，可他莫比乌斯，甚至只是下三阶的水平！
草！
这话怎么可能直接说出来呢！
尤其是...
面对自己的第一位仆人！
莫比乌斯看着焚因疯狂的样子。
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清楚记得，要不是这小子的姐姐在混乱之下，为了安全起见，没有召唤更高级别的邪魔。
自己恐怕连一个仆人都没有！
“是的...我他妈在邪魔行列里属于最低级的一种...妈的！你为什么非要把我置于两难的地步？该死！真该死！”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莫比乌斯感觉到...
强烈的不安。
“不...我不能救你。”
比起内心的犹豫，他忽然冷静下来。
像是在自言自语。
“带着你，我肯定跑不掉，仆人没了，我还能再找，小子...只能算你倒霉，你死了姐姐死了爹妈，现在自己也要死，你简直是死神附身，真是晦气！”
“不带你，或许是好事！”
想到这点，莫比乌斯咬了咬牙，转身，快速朝另一个方向跑走。
刚跑两步，他忽然听到，从身后传来卡娜断断续续...
极为虚弱的声音。
“莫比乌斯...你又要逃了吗？哈哈哈...真符合你的样子，就像以前抛弃我们同类一样...你现在连自己的仆人都能不要。”
“你就是个懦夫，叛徒，最该死的人是你！你只配逃走，你什么都不配得到...”
这声音虽然不大。
可莫比乌斯却听到一清二楚，身子猛然一震。
脚下差点摔倒。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翻涌上来。
起初，他的脚步明显放慢，像是被某种东西影响了一样。
但紧跟着，不到一秒后，又迅速加快。
并且越来越快...直到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从始至终，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卡娜...你懂个屁！你他妈懂个屁！”
“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的打算，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懦夫？那为什么死的是你不是我！”
夜幕之下，莫比乌斯不停的自言自语，他像是在不断地说服自己。
是的...
活着，我必须要活下去！
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当莫比乌斯的身影消失之后，酒馆的后方，焚因还在思考着卡娜。
被拿走心脏的卡娜，身体无法行动，在极度的痛苦之下，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梵因撕碎。
直到...
最后说了一句“你一样活不下去”，然后，停止了呼吸。
焚因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某种深渊之中，身体不受控制，脑海中一片混乱。
只剩下想要吞噬一切的想法。
身体和思想的双重痛苦在挤压着他，分不清，也看不清。
自己在哪？
不知道。
要做什么，不知道。
血...
他好像只能看见血。
当他将卡娜彻底撕碎之后，拖着她的一条大腿，转身，像是不属于自己一样，走进了酒馆里。
用脚踢开门，坐在桌子上，浑身是血，一双猩红的眼睛挥着手说：“酒，上酒。”
酒馆的老板，吓得当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发出凄厉的叫声。
“邪魔...有邪魔！！”
老板连滚带爬想要逃走。
而焚因却感觉，这声音很吵。
就像夜里睡觉，有蚊虫在耳边不停乱叫一样烦躁。
他大脑嗡嗡作响，没有去思考。
只是本能的站起身来，用另一只握着剑的手，朝老板砍了过去。
噗嗤一声！
剑刃砍在老板的背上，鲜血飞溅而出，洒在了墙壁上。
老板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失去重心，摔趴在地上。
咯吱——
突然，一侧的门被推开。
两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孩，站在门后面，怔怔看这一幕，脸色瞬间苍白，站在原地仿佛忘记了呼吸。
“爸...爸爸！”
“别过来...！艾尼，快...快逃！快逃啊！”
酒馆的老板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叫。
焚因却感觉越来越吵。
原来人类的声音，听起来竟是如此的刺耳吗？
尤其是那个小女孩的叫声...
简直像是一把剑，要穿透他的头颅一样。
疼...太疼了，像是要炸开一样！
颅内神经在疯狂抽搐。
“闭嘴吧...闭嘴...！”
焚因突然吼叫起来，挥剑，毫不犹豫朝女孩砍了过去。
“不要伤害她！”
“姐姐！我怕！”
当剑刃砍下的那一刻，站在后面的女孩突然冲上来，咬紧牙关，奋不顾身撞向了焚因。
她用尽全力撞到了焚因的胸口。
大概本意是想将这个邪魔撞倒，然而却没想到...
那坚实的身躯，竟然把自己弹了回去。
女孩重重摔在地上，望着落下的剑，脸色一阵苍白，忘记了动弹。
“姐姐？”
当剑刃即将砍开女孩脑袋时，突然，像是僵住一样，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剑刃距离对方脑袋，不到三厘米。
焚因脑海里骤然一阵剧烈的刺痛。
姐姐...在哪？
紧跟着，他好像看见了什么。
然后，又好像听见了什么。
有人在自己脑子里说话。
“安娜，你看住老团长，别让他把剑塞进自己的骨头里...尤其是从屁股后面塞进去，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好的洛恩先生...”
随着陌生的声音响起。
他好像看见了...两个模糊的人影。
不...
不是两个，是三个！
但其中有一个明显不是人...
而是一具...会行动的骷髅架！
谁...？
这是谁？
他还没能看清，紧跟着，那个男人好像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
像是在梦里能看见自己一样，盯向了自己。
骤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
焚因感觉自己被硬生生的弹开。
砰！
一声巨响，他不受控制重重摔在地上。
吐出一口血来。
脑袋，也跟着迅速清醒过来。
怔怔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发生了...什么？”
他还没能回过神。
忽然，后方传来破门声。
紧跟着，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刺耳的呼喊声。
“基因神殿铁甲骑士！前来驱杀邪魔！”
当听到这声音的瞬间，焚因猛然回头。
在酒馆昏暗的灯盏和门牌下。
他看到外面下起了阴沉的雨。
透过昏黄倾斜的倒影和潮湿的雨幕，焚因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年。
少年手里握着一把不归剑，身上穿着铁甲。
似乎来的很急。
他的铁甲上布满雨水，脚上的铁靴缝隙里，还掺和着泥土和青草。
头盔似乎没来得及扶正，有些歪倒，少年整个人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紧张不安，
握着剑的手...
很明显看出来在颤抖。
但他还是死死盯着梵因，在空无一人街道旁，下着雨亮着一盏油灯的酒馆门前，咬紧牙大喊着。
“基因神殿铁甲骑士...前来，驱杀邪魔！”
那一刻，酒馆里的邪魔少年，盯着雨幕里的骑士少年。
他好像看见了，不存在的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