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们说我心理有病
又过了一夜。
这一夜，依旧是睡在野外路边。
杰克再次醒来时，脚上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那种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远比昨天要痛苦。
并且即便隔着距离，都能闻到散发出的臭味。
这只脚...
要烂掉了。
杰克心里这么想。
他整个人因为过度虚弱的缘故，导致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嘴唇干燥起皮，似乎相当痛苦。
早晨，他依旧看到比列盘腿坐在某个地方。
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闭着眼，对着空气写写画画。
等到该上路的时候，他继续和昨天一样，推着车子，行驶在路上。
脸上，仍旧是平静的表情。
到了中午，分食物的时候。
面包，依旧被分成了三等份，杰克吃下一份，他吃下了两份。
杰克躺在推车上，饥饿、口渴、痛苦，不断折磨着身心。
每多走一步，他心里都控制不住的痛苦在想，快了快了...
就快要到了！
我再坚持坚持...
从第二天开始，杰克已经出现了疼痛到昏迷的地步，他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
有几次迷迷糊糊朦胧间，车子停下来，他都以为到了地方，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少年喝水的动作，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道。
“比列...我想喝水。”
少年停下来，语气平静道。
“杰克先生，您今天的那一份水已经喝完了，如果我分给您，恐怕走不到集会，您再坚持坚持吧。”
听到这话，杰克没有回应，只是越来越虚弱，耳边能听到，少年大口大口喝水的吞咽声。
他的嗓子仿佛在冒烟，疼痛到了无法言语的地步。
咬着牙，就这么强行坚持到了晚上，休息时，他听到比列又自言自语的说。
“还差一天。”
只不过这次，杰克已经没有力气再多问了。
第三天，早晨。
当杰克意识模糊的醒过来时，隐约看到，脚掌流脓的伤口已经开始生蛆了。
蛆虫顺着脚趾的缝隙，钻进皮肉里，杰克甚至能感受到，肉里的蠕动感。
“天啊...杀了我吧...”
他发出虚弱苍白的呻吟。
疼痛已经蔓延到了身体上，杰克确定，自己此刻肯定生了别的病。
“杰克先生，再坚持坚持，快到了。”
头顶上，传来比列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平静。
“比列...我感觉自己可能撑不住了，我不想死啊...我这一辈子现在都没来摸过女人呢...他们都说女人”
“能摸的杰克先生，坚持住，只要活下去，总有一天能摸到的。”
比列继续推着车走。
到了中午，仅剩下最后一个面包。
他依旧分成了三等份，自己两份，杰克一份。
水，也是如此。
只是杰克老人已经没能力自己进食，比列只能帮忙把面包和水塞进他的嘴巴里。
等再次推着车上路时，比列开口道。
“杰克先生，我听说，同虚弱的人聊天，能尽量让他们保持清醒，防止睡过去而停止呼吸。”
“可我一直都不知道，和人们聊天，应该聊些什么。”
“母亲总骂我，说我像猪一样笨，认为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和猪养在一起，实际上，她确实这么做了。”
“我九岁那年过生日，母亲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于是她把我领到猪圈。”
“猪圈的地上放着一个蛋糕，她指着蛋糕说，那才是我的，然后她把我推了进去，并且把门锁上，后来她忘记把门打开了。”
“那天，我就在猪圈里过了一整天的生日，而母亲在屋子里，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出轨。”
“母亲总以为这些事别人不知道，其实父亲一直都知道，但父亲性格很软弱，他贪恋母亲的美貌，害怕把这些事说出来之后，母亲会真的跟着别人走了。”
“你知道我的父亲软弱到什么地步吗？他曾躲在自己的床底下，听母亲和另一个男人在上面出轨，他甚至不敢出来揭穿。”
“后来，也就是一年前，我帮父亲杀了母亲。父亲却接受不了，大骂我一顿，然后自杀了，我担心村子里的人发现这件事，以谋杀罪名把我处死。”
“所以我放了一把火。”
“村子就那么烧起来了，大家都死了。”
说到这里，比列停了下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停顿了片刻后，才又道。
“说起我的事，还有很重要的一件，我在十二岁那年，意外得到一本书，书里隐藏着一种神秘力量。”
“这种力量有自己的意识，它似乎选择了我，以至于我获得了某种...超越人类的力量。”
“也是这本书，让我坚信，魔王是真实存在的。”
“八百年前，在一个名叫【破碎纪元】的时代，那里有魔王，有九大国度，还有基因神殿，以及各种各样的事情...那是一个远比现在要精彩百倍的时代。”
“杰克先生，从小的时候，我对周围人的事情总是不太敏感，大家都说我是个不祥之兆，说我心理有问题，是个精神病，是个天生的坏种，可能这就是母亲不喜欢我的原因之一。”
“但我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我很坏吗杰克先生？我觉得自己很善良，只是善良的方式，似乎和大家不太一样罢了。”
“眼下，我最想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我想召唤魔王，因为我坚信魔王真实存在。”
“当我找到一个方法后，我一定会前往【破碎纪元】，亲自去那个时代看一看，杰克先生，你觉得如何？”
比列一直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推着车不断往前走。
直到远处，开始渐渐出现房屋、建筑和晃动的人影时，他意识到，集会就快到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停下来，抬头向天空看了一眼。
太阳正渐渐落下山。
“第三天了，杰克先生，我就说，您一定能撑过第三天。”
比列低下头。
看向躺在推车上的杰克老人，脚掌已经彻底腐烂，一动不动。
他伸手摸了一下。
这才发现，老人，已经死了。
比列愣了愣，可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山。
他下意识摸向兜里的药瓶，站在推车旁，站在老人的尸体旁。
似乎陷入了某种长久的沉默。
“真可惜，杰克先生，还差几个小时...再坚持几个小时，药就能用了。”
“看来，是我估算错了伤口的感染速度，这种程度的伤口，应该最多只能坚持两天...杰克先生，您的牺牲让我进一步获得了更多知识，我不会忘记的。”
说完。
比列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将药瓶打开，随后，动作缓慢，把已经死去的杰克的脚掌缓缓抬起来。
就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物品。
他丝毫不在乎脚掌上面的蛆虫。
只是一点一点，极其认真的将药撒在了流脓的伤口上面。
撒在一个...已经因为缺少药物而死去的尸体身上。
“好了，杰克先生，您曾救过我，我帮您上药，这下，我们互不相欠了。”
做完这一切后，比列放下推车。
转身，独自一个人。
朝集会的方向走了过去。
留下后方，死去老人的尸体被密密麻麻的蚊虫覆盖...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