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墨水
第六国度主城，凤凰城内，此刻战斗一片混乱。
雷德国王看着下方，城北处，是那名骑士在和一个秘法师战斗。
城南，是那个微绿色头发的使者...
而城东，莱特正在奔逃，后面一个少年追赶不停...
至于自己所在的城中...下方，守卫门同摩登厮杀一团。
放在过往，如果让自己的守卫去攻击王子。
那必然会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但现在这个阶段，杀了摩登，尤其是现在的身份。
应该不会有人痛恨自己，相反，还会有人高兴。
对于雷德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国度更重要。
他想起几天前，在摩登游说走之后，那个自称国度使者的比列前来，通过【窥视】，让自己看到了...
第六国度的未来。
那个景象...
雷德几乎不敢回忆。
他看到了一百年后的第六国度，化成了一片灰烬。
城池被堙灭在了大地之中。
遍地的尸骨遭到野狗啃食。
古尔丹家族辛辛苦苦建造起的学者国度，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在了天地界。
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力量...
能将一个国度，消灭的如此彻底？
雷德记得那种恐惧，几乎压抑到让他无法呼吸的地步。
他清楚听到，那个比列在说。
“这是未来，真实的未来，有一种办法可以改变，雷德国王，我只是给你提供选择，而决定权，在你。”
这真的...
可以改变未来吗？
雷德看着城中的大火。
陷入了沉思。
关于比列所说的那个秘密...
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
不是因为要遵守，而是...他不敢说出来。
即便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吧？
城堡上，雷德的脸色苍白如纸。
他知道今天过后，自己将会成为历史的罪人，但...
“这一切，都是为了第六国度！”
....
....
洛恩每将亚当打翻在地一次。
对方都会狞笑着爬起来，嘴里不停大喊着“力量”。
这让洛恩十分无语。
和先前那名进入下神阶段的邪法者完全不同。
亚当的情况明显更加疯癫。
更没有理智。
他像是患上失心疯一样，攻击的手段也十分简陋，只是闷着头往前冲。
倒地，再爬起。
说起来，更像是一个带着火焰游走的存在。
本身的战斗力很强，但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有任何体现。
“失去了灵魂...你已经不会战斗了。”
洛恩皱起眉头，他意识到，亚当最重要的是身后这团巨大的火焰。
他的目的是利用火焰，来燃烧整座城池。
而不是亲身参与攻击。
在想通这点之后，洛恩望着再度冲来的亚当。
他犹豫间，伸出了手。
“【窥视】！”
当洛恩开始尝试入侵亚当的思维空间时，蓦然感受到巨大的阻力。
“果然...有东西控制了他的思维...”
洛恩尝试深入，却并没有结果。
那东西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牢固，即便是自己，都无法轻易突破。
他只能在亚当的记忆表层游走。
顷刻间，洛恩仿佛看到了亚当的一生。
他先是看到了一个孩子。
带着爽朗的笑容。
在十几岁时成为了一名骑士，后来又和一位机器人成了朋友。
他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走过很多地方。
翻山越岭。
从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
亚当的容貌，在一天天变化，然而机器人，却依旧是那个样子。
直到那一天到来...
洛恩看到了...
亚当被铁链吊挂在一座高台上，下方，是密密麻麻的骑士。
旌旗在半空飞扬。
他浑身是血，却还在大笑着。
“如果天下的骑士都如乌鸦一样黑，那我偏要做一只白鸦！”
“老子要当英雄！”
“你们都心知肚明，我才是对的，你们做不到像我这样光明，又恐惧我的光明会映照出你的黑暗，来啊！杀了我！”
“我亚当，即便是死，也要死的像个英雄！”
一道光似乎将他覆盖。
洛恩看到了亚当的死亡...
然后，仿佛在时间的长河里，再一次重生。
直到此时此刻...
他看到了亚当无数次救人与苦难之中，也看到了他的每一次挣扎。
只有那句“我要当个英雄”，仿佛贯穿了他的一生。
这样本该沉寂于历史长河里的“英雄”，却被一股力量强行拉了过来...
“原来你是被迫的。”
当洛恩在脑海中看到这一切后，他停了下来。
望着再度朝自己冲过来大吼的亚当。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目光，渐渐变得沉稳。
“你根本，不想做这些事，对吗？”
“力量！这一切都是为了力量！”
亚当嘴里还在嘶吼大喊，似乎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或者说，他已经无法再听进去了。
洛恩伸出手。
铛！
空气之中好似蓦然生出一道墙。
将亚当隔绝在外面。
愤怒的死亡骑士不断用剑刃劈砍那看不见的空气墙壁。
洛恩却低着头，在沉思着什么。
“我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比如，在街上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孩子乞讨，旁边竖着牌子写孩子患上了某种疾病，急需用钱，我不会心疼他们，即便那是真的。”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
“但，唯独有一件事，我接受不了。”
“那就是我无法接受，一个人的意志，被别人控制，我无法接受，作为人。失去自由。”
“在我看来，这是最重的罪孽！”
洛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他想到了曾经自己所在的世界。
有很多人是没有自由的。
工作占据了太多时间。
为了生存而奔波。
家庭总是鸡飞狗跳。
教育却要我们学乖，一切按照规则来。
说努力就可以了。
然而现实却总是有人打破规则，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别人努力一生的东西。
这是，对自由的剥夺。
洛恩特别讨厌这种。
他能接受死亡，唯独无法接受被囚禁。
尤其是思想上的囚禁。
所以，他当初从那个名叫【瓦灵】的疯人院里，即便割开自己的脖子，也要逃出来。
此刻看着亚当，在【窥视】的思维领域里，他仿佛能感受到一种被压抑的痛苦。
“不想战斗，就不要战斗了，解脱吧，历史的遗留者，你，不欠任何人。”
洛恩伸出手，闭上眼，口中轻轻念着。
当他话音落下的一刻。
洛恩的掌心，忽然散发出，一道漆黑的光芒。
仿佛是浓重的墨水被洒了出来，在半空之中四处弥漫，飘向了空气强外已经没有自我意识的死亡骑士。
哗——
“墨水”将亚当的全身覆盖，就像是披上了一层黑色的雪。
渐渐从四肢，蔓延到面颊。
直到最后...
仿佛一尊漆黑的雕像在挥舞手中剑。
洛恩握紧了手掌。
黑色的墨水瞬间炸开。
连同裹挟在其中的人...
如同碎裂的镜子，四散开来...
在墨水的侵染下，渐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