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烧纸钱的味道

拿到物业给的名单之后，顾屿凌花了两个小时，从这个单元的54户人家中，找到了他们的目标，并成功地联系到了业主本人。

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顾屿凌只对他说，有个案子可能跟他的租客有关系，需要到他的房子里去取证。

此刻，这位业主正规规矩矩地守在自家门口，不敢越雷池一步，等待着滨城重案组警官的到来。

电梯门一打开，江铠、高少波、顾屿凌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地上铺了张报纸，靠着自家的入户大门坐着，见他们过来，急忙起身。

“三位是重案组的警官？”他伸出手，“我是1701的业主，我叫张铭康。”

“张先生你好。”江铠和他握手，向他出示证件，接着介绍说，“这是我的同事，高少波和顾屿凌。张先生，时间紧迫，客套的话咱们就不说了，请带我们到您出租的房子去看看吧。”

“好的好的。”张铭康忙不迭地答应着，拿出钥匙打开了入户大门，“三位警官请进。这房子我就是前天中介来还我钥匙的时候进来过一次。中介说，租客退租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保洁公司打扫过。我当时看了一下，确实挺干净，东西也没有损坏，把门一锁，就再没来过。后来接到你们的电话，怕破坏了证据，就更不敢进来了。所以一切都维持着退租时的原状。”

“你做的很好，张先生，谢谢你和警方合作。”江铠客气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开始工作了。”

张铭康识趣地闪到一边：“当然，您请便。”

三个人散开，各自在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仔细搜索任何一点儿可能对破案有帮助的蛛丝马迹。

江铠一边翻找，一边跟张铭康聊天：“张先生，您和这位租客见过面吗？”

张铭康摇了摇头：

“没有。我们全家之前一直都在京市打工。上个月，因为孩子要上小学了，才回到滨城。这个房子是委托中介租出去的，我只看过租房合同，大概记得租房子的那个人姓沈。他当时特别痛快地就答应了我提的租金数目，再加上中介说，这个人在大公司上班，有正经工作，肯定靠谱，我也觉得挺合适，就把房子租给他了。警官，租房合同我也带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江铠说。

事实上，房东说的这些情况，他已经从中介那里了解到了，租房合同也已经看过了，现在不过是跟房东证实一下。

想到他们识破郑晓东设下的这个迷魂阵，把姓沈的这个马甲给扒下来，江铠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顾屿凌那一脸傲娇的小表情。

顾屿凌向他炫耀战绩时说，当她拿到名单的时候，立刻扫了一眼，发现业主名单和租客名单里，都没有郑晓东和谢雨蒙。

这本在她预料之内。

她想，郑晓东这个人做事一向谨小慎微，他很可能利用别人的身份来租房。既然要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做马甲，那么这个人应该是跟他关系密切，并且是他能掌控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陆丰集团他手下的员工。

思路确定后，顾屿凌立刻从这个方向着手，对业主和租户的工作单位做了详细地排查，很快，这个叫做沈清的人就浮出了水面。

顾屿凌了解过，这个人就是郑晓东的司机。

此刻，顾屿凌站在主卧里，想着刚刚房东说租户退租的时候还特地找保洁来打扫的话，心里暗骂，郑晓东这孙子，心机还真不是一般的深，这不是明摆着清理现场，销毁证据吗？！

顾屿凌一边不死心地翻找，一边暗下决心：等逮捕郑晓东归案之后，一定要问问他找的是哪一家的保洁公司，这也太敬业了！这么半天，她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看见！

顾屿凌打开衣柜，不出所料，空空如也。她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发现里面放着一本娱乐杂志——《当代星闻》。封面上，当红男星白桦穿着一身白色的中式传统服装，手里举着大红的五福临门挂饰，一脸喜庆的笑。

顾屿凌看看右下角的日期，这一本是杂志的新春特辑。

她忽然想起了在谢雨蒙家搜证的时候，也是在卧室，五斗橱正中间的抽屉里，那满满一抽屉的白桦周边。

她忽然有些感慨，谢雨蒙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啊。她有喜欢的爱豆，也许还做着不切实际的梦。生活的图卷在眼前徐徐地展开，有趣有盼的种种次第将至，甚至，她还幻想过未来可能有的无数可能性。

然而，只是脚下行差踏错了一步，人生的轨迹，就走到了另外一条意想不到的岔路上去了。

顾屿凌将抽屉推回去，默默地想：

人们常说，犯错不要紧，改正就好。

然而有些错误，是绝对不可以犯的。

因为有些决定，只要迈出一步，即使错了，也无法回头。明知道前面是死路、是尽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最后。

每走一步，身后的路就坍塌一块，碎屑飘在空气里，弥漫着的都是烧纸钱的味道。

***

顾屿凌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讨厌过保洁公司！

一个小时之后，一无所获的三个人就近找了一家饭店坐下来，江铠点的四个菜整整齐齐地摆在面前，但谁也没有心思吃。

三个人集体沉默着，各自看着自己的鼻尖，周遭的空气好像都瞬间落了温度。

最后，还是江铠清了清嗓子，开口打破沉默：

“该吃饭吃饭！不是说过了吗，破案这么容易，还要咱们干嘛！赶紧吃，吃饱了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顾屿凌恨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真不甘心！被郑晓东这个王八蛋耍了一次又一次！”

“都给他记在账上！早晚连本带利讨回来！”江铠安慰她。

虽然还是没什么胃口，但三个人还是拿起筷子，开始扒拉碗里的米饭。

顾屿凌咬着筷子头，越吃越慢，忽然，她把筷子一放，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

“我们只要把活的谢雨蒙给挖出来，这个案子就算是破了。”

高少波怔愣了一下，两秒之后，也放下了筷子：“盯住郑晓东，就能找到谢雨蒙。”

“那就用最传统的那一招——跟踪。”江铠说，然后赌气似的扒拉了两口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