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也行

自打正院彻底空了以后，薛昭一回侯府就直奔偏院。先两天的时候，萧舒婳躺在床上，薛昭就霸占着她的书桌。

薛昭对于喂她吃东西的这件事，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热情。萧舒婳除了第一次比较抗拒，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但在一天接连三顿都在喝粥以后，萧舒婳也生气了。扬言要是小厨房还做粥来，她现在就起身去把灶台炸了。

等到萧舒婳身子恢复了一些，她就夺回了自己的书桌。薛昭环顾了一圈房间，似乎这里摆不下两张书桌。

萧舒婳抬眼，对薛昭道，“侯爷回书房不就好了。”

“不妨事。”薛昭笑着，指挥了风来，把他书房的椅子搬了进来，他就窝在圆桌边上处理公文。

萧舒婳皱眉看着他。他占着圆桌，吃饭的时候就要把他东西都收走。一来二去容易将文书弄丢。分明就是不方便，薛昭就硬要在这凑合，也不怕文书被腌入味。

等到过两天薛昭递上去的折子，皇帝拿起一看，凑近一闻，这怎么还有股红烧肉的味道，放到一边，然后拿起另一本，这是糖醋小排。想到这里，萧舒婳觉得有些滑稽，不禁浅笑了一声。

薛昭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萧舒婳笑，他就跟着笑了下，紧接着他就收获了带着嫌弃的白眼一枚。

没事在这傻乐什么，从前没看出来薛昭是这样的人，她居然跟这么个傻子斗了这么多年，还斗得难分胜负的，她有些窝火。

剩下得时间倒是相安无事，谁也没打扰谁，各忙各的，萧舒婳专心做自己的事，就当作薛昭不存在。

甚至期间还叫了一次锦萄进来，萧舒婳挑出了几本文书，扔了过去，冷着脸道，“去告诉孟劲，再搜罗这种破事过来，就让他以后都安心画他的画。”

锦萄将散落的文书收拢在一起，眼神却自打进屋就一直往薛昭身上瞟。

薛昭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一直写东西的手都没停过。

锦萄也不敢耽误时间，拿了文书就快速闪人。生怕公主的怒火波及到自己一点。

事实上薛昭一听见孟劲这两个字，耳朵都要竖起来听了。表面上的漠不关心都是他装出来的，不过推测出孟劲是萧舒婳的手下以后，他就放松了许多。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萧舒婳还感觉分明是刚吃过饭，一点都不饿，怎么眨眼间就又到用膳的时间了。

下人进来问要不要传膳，反正早吃晚吃都得吃，她就应下了，让薛昭赶紧收拾东西。

还以为薛昭能让风来把文书送回书房，结果他却径直走到萧舒婳的书桌前，亲自挪出了一点空间，放下了文书，依旧没有一点要回去的意思。

萧舒婳将手中的书阖上，起身对薛昭道，“今天侯爷又打算在我这赖到什么时辰？”

薛昭向下伸出手臂，示意萧舒婳搭上来，答非所问道，“你身子还没全好，不适宜久坐。”

“那侯爷的意思是，我应该在晚膳后休息，好把书桌的位置让出来？”萧舒婳推开他的手臂。自己从桌案后面走了出来。

薛昭跟在她后面又乱道，“明日放值，我顺路去买些乌梅草果，还是说公主想吃些青鱼脯？”

萧舒婳猛然驻足回身，带着怒气看向薛昭。

他垂眸想要去牵萧舒婳的手，轻声道，“那我就都买回来好了。”

侯府上下这么多人，这种东西什么时候轮得着侯爷亲自去买了。萧舒婳自然是不好糊弄，将手抽了回来，不让他触碰自己，有些不满道，“先前怎么没看出侯爷这般难缠的，惯会装傻。”

薛昭只好自己先坐到了圆桌旁，恢复了寻常的语气道，“侯府里先前有别人的耳目，我就总想着要避嫌。”

萧舒婳目光追随着他而移动。薛昭对她做了个手势，请她坐在另一边，仿佛他才是房间的主人一样，薛昭又道，“没想到委屈的是我自己。”

“嘴脸。”萧舒婳小声言语，也坐了下来。

薛昭笑得随意，“其实我一直这样，公主多了解些就习惯了。”

反观这样，萧舒婳倒是舒服了一些，不然他腻腻歪歪的，她总觉得恶心。

这几天他大致摸清了她饮食上的喜好。喜欢喝汤却不喜欢吃汤里的菜，不论是做什么肉，上面是都不能有肥的出现，但口味上还不能有一点柴了老了，不喜欢做得软趴趴的菜，喜欢吃有些嚼劲的，等等。难怪她从公主府过来要带着厨子。他伸手为她盛了一碗冬瓜肉圆汤，还特别注意没盛里面的冬瓜。

用完了晚膳，薛昭并未起身离开，而是看向萧舒婳道，“我真不能留下？我又不会做什么。”

萧舒婳捏着帕子仔细擦着嘴角，冷淡回绝道，“我不习惯身边有人。”

说的好像他就习惯一样，薛昭有些无奈道，“我也只是想多与你待些时间。”

“怎得明日侯爷是不来了？”萧舒婳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戏谑。这么多天都呆在一起，他居然还想要多一些，萧舒婳还觉得有些束手束脚呢，他天天守在这里，看着她养病，她哪都不能去也就算了，一顿饭、一顿药也不能省。

薛昭凑近了些，狡黠地眨眨眼，说道，“也行。”

萧舒婳知道他什么意思，直言拒绝道，“侯爷明日当然可以不来，但今天不能不走。”

薛昭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需要我提醒一下吗，公主殿下，我们现在是成亲了的关系，是拜过堂的。”

“侯爷又不止跟我一人拜过堂。”萧舒婳语气平淡地回应。

薛昭强撑着才挤出一抹微笑，心底的火气却越烧越旺，“那公主今晚自己也要好好休息。”

“嗯。”萧舒婳瞥了他一眼，没再多一点的表示。

薛昭最终还是带着风来离开了。

风来一路小跑着跟着，侯爷长腿走的飞快，他跟在后面就好像出了幻听，侯爷一直在自言自语着，“我不生气，一点不生气，我同她置什么气，好笑。又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好，好，好样的萧舒婳，我就不生气！”

风来听得是琢磨不透又一言难尽。

有时候他也羡慕偏院，能贴身伺候的人这么多，也好找个人说说话，有个商量，他现在可有可能比侯爷先疯了。

也不知道侯爷这样的症状，找个太医看看能不能行。

翠萄和锦萄陪着萧舒婳在院子里稍微走了两圈，萧舒婳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走着又累，还不能沐浴。于是又躺了回去。

翠萄伺候着萧舒婳休息，她有些好奇，于是问道，“殿下，侯爷明日还来吗？”

萧舒婳看了一眼书桌上，薛昭亲自放下来的文书，摞成一摞，说道，“随便吧。”

薛昭这算盘打得倒是好，要是不来，还得把他这些东西送回书房，到时候少了什么，又得了机会来找她麻烦。

“那……”翠萄还想问点别的，比如殿下对侯爷是什么感情之类的。这可不是只有她自己想问，他们天天在那猜来猜去的，她和锦萄的看法不一样，结果蛇牙不管锦萄说什么他都支持。

但萧舒婳不想回答任何，已经自己把被子裹好，闭上眼睛了。

翠萄什么也没问出来。

翠萄一出来，锦萄就凑了过来，连带着后面跟着个刀疤脸，也在伸着脖子听，“怎么样，殿下怎么说？”

“殿下没说。”翠萄瞪了一眼蛇牙，才对锦萄说，“我不管，殿下就是不喜欢侯爷，才不在乎呢。”

“不可能，我都亲眼看见了殿下和侯爷……那个……”锦萄坏笑着，还将两个手的食指对在了一起。

蛇牙也在后面疯狂点头，表示他也看到过。

“哎呀，你们，你们这是在背后议论主子，我，我明天就跟殿下告你们状！”翠萄佯装生气道。

“去呗。”锦萄用肩膀撞了一下翠萄，“顺便再问的清楚些。”

翠萄说不过就直接跑了。

“不禁逗。”锦萄留下来当值，随便找了处台阶就先坐了下来。捧着脸带着笑意想着公主殿下和侯爷的事。

蛇牙看她心情好，于是凑了过去。

没想到锦萄直接冷脸对他道，“离我远点！”

别管蛇牙有多大的能力，反正他现在是单相思。蛇牙都觉得自己这张刀疤脸没有锦萄的冷脸有威慑力了。他缩了回去，锦萄守着公主，那他在旁边守着锦萄。

薛昭回到书房之后，暗示了自己一路不要生气，实际上气得自己头都疼。

书桌后的椅子被他搬到了萧舒婳那，现在他想坐在书桌后面，都没有东西坐。

扭头看见了桌上放的锦盒，上次萧舒婳送给他的画，他虽然没打开看，但也没收起来，就这样一直摆在这里。

既然孟劲是萧舒婳的下属，那就说明，尽管孟劲不想给他画，但还是要迫于萧舒婳的威压给他作画。

怎么突然，又没那么生气了。

他上前将锦盒打开，铺开了画。

熟悉的笔锋与细腻的画面映入眼帘，带着些许胜利的心理，薛昭仔细观赏了一通，等看到角落里时，怎么感觉这幅跟墙上挂着的有些不一样。

他一把拿过书桌边燃着的烛火，凑近了些许。

题字的笔迹相同，只是留下的印章不同。

薛昭用手指轻轻抚过去，在刻着婳的章印上。原来秘密就藏于此，薛昭这次再看墙上的画，这一刻他将这些都想通了。

不管孟劲与萧舒婳的作画的方式有多么类似，说什么画风多变，实际上是出自两人之手。难怪他会看出隐藏在其中来自萧舒婳的影子。

萧舒婳并不是一直封闭着自己，她是有向他在透露的，只是有些含蓄，不过也还好他发现了。

本想着把画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上，但又因为上面的印章，他还是将画收了起来。

结果到了第二日，薛昭一直没回侯府，偏院里异常沉闷。

薛昭在的时候，不见得萧舒婳愿意多看他一眼，可如今他不在，不能一眼就看见他，萧舒婳却意外地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

薛昭不做任何表情的时候，是严肃又认真的，他眉眼之间透露出些许的攻击性，给人一种冷淡疏离之感。尽管她不承认，但他就是长得合她心意。

反正侯府里也没有要防着的人了，锦萄、翠萄、蛇牙，她都派出去做事了。她不自觉又将目光放到了门口。院子里走着人，但是声音都很小，每个人都减弱着自己的存在感。

萧铭远这边与丞相府的关系逐渐回温，她得想办法稳住拿到手的资源。

东宫那边能恢复的这么快，自然是有薛昭在里面帮忙推动。

证明她与薛昭每天凑在一起真的是在各忙各的。

收回思绪以后，萧舒婳眨了眨眼，她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是盼着薛昭来吗？连忙将目光撤了回来，心思乱了，她换了一本文书，刚打开看了两眼，就又看不下去了。

难不成今日督察院有事要忙？

薛昭近日的文书和写好的折子都摆在这里，维持着薛昭放上来的状态，她一伸手就能拿得到。先前还需要她靠着诡英做威胁，才能窥探，结果等她将这些送到乐王手上，也没落着好。算了诡英都化成灰儿了，她怎么又想到这个。

萧舒婳手握着拳，放到自己唇边，思考着，难道是她太累了，才会这般胡思乱想。

“公主这么用功，不如先休息下。”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属于薛昭特有的声音，萧舒婳从桌案前抬头看了过去。

薛昭手里提着两个油纸包，兑现了昨日的承诺，草果与鱼脯他都买了回来。

没等萧舒婳从桌案后面起身，薛昭递上了张图纸。

“偏院还是小了些，过冬总是要冷，正院重新装一下，也来得及。我们在这摆两张书桌可好？”

萧舒婳顺着薛昭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后，又抬头看他道，“这么麻烦，都不如搬回我公主府了。”

薛昭带着笑意，对她认真道，“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