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榜眼
“怎么就不能惦记表哥了?表哥今天也参加了殿试,我自然是要问问的。”
顾珍努着嘴,对李氏最近总拦着她去外祖家的事情很不悦,在她心里,自己和李泽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不会有什么变动。可最近只要她一提起李泽,李氏就要将她数落一顿,拐着弯的骂她不争气。
这可叫她委屈坏了。
顾元启虽知她喜欢李泽,但李氏怕打扰他读书,并没有告诉他曾找过李家议亲的事,因而他也不曾多想,只道:“泽表弟应该也是不错的,至于具体如何,三日后的传胪便见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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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勤政殿内,皇帝一边审阅着面前的十份考卷,一边听着几位阅卷官的争论。
“朔州霍文滨的策论文理俱足,典显可录,堪为一甲。”
“论起词意严整,纯雅切实,当属江北的岑元明。”
“臣以为……”
“陛下……”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足足争论了半个多时辰,见皇帝从试卷中抬了头,这才纷纷道:“还请陛下圣裁!”
一甲的卷子是要皇帝钦点的,呈上来的十份考卷论起内容和文笔都已是翘楚,不分伯仲,但一甲的位子只有三个,谁有幸得了,其实还是要看皇帝的喜好。
皇帝本就不是犹豫不决的人,直接定夺道:“霍文滨的才学不错,文章也鞭辟入里,当得起头名。”
“岑元明的策论还差些功底,便点为探花郎罢。”
“至于榜眼……”
皇帝点了点手底下的考卷,淡声问道:“这云奉的文章、策论皆属上乘,如何会圈在了第八位?”
送来皇帝手里的十份考卷都是排了序的,如无特别合眼缘的,往往只会上下串动个一两名,不会变化特别大。
但看皇帝的意思,是想把榜眼的位置给这云奉了?
“启禀陛下,云奉的才识确是过人,只是……云氏祖上曾见罪于先帝,后虽得大赦,又案情平反,遣回原籍,得以参加科考。但若点为一甲,恐有伤先帝威仪……”
“哦?”皇帝状若恍然,似是才知道此事一般:“这云奉,可是云季同,云阁老的子孙?”
“回陛下,正是云阁老的长孙。”
云家世代清贵,族中子弟皆是向学之辈,云阁老更是当世大儒,只可惜所侍的君主并非明君,以致在朝堂上以死谏君,惹怒了先帝,最后云氏一族也被先帝胡乱编造了个错处,全族流放。
皇帝继位后,便着手为云氏的案情平反了,只是虽然恢复了身份,但曾经被抄没的家产和卸掉的官职却没办法恢复。
朝堂便是如此,退场容易,再要挤进来,便是触碰了别人的利益。皇帝虽知云氏无辜,当时也只能将他们遣返原籍,又赐下良田,供云氏族人谋生。
按理,皇帝当初为云氏平反的举动已经算是对先帝不敬了,在云奉的事情上确实该退一步,也算是维护了先帝仅存的那点儿脸面,左右一甲和二甲也没差几个名次,若真欣赏,日后多重用就是了。
“陛下若欣赏这云奉的文章,不如……点为二甲头名?”
这样做其实也合理,既维护了皇室体面,也给了云氏一族恩典,只可惜,皇帝的心中早有决断,他既有心提拔云奉,就不会顾及一个死人。
当下,便决断道:“云奉的才学,本就在一甲之列,先帝当初为奸佞所惑,以致云阁老身死,云氏获难,朕又岂可为了维护先帝,再委屈了云阁老的子孙?”
“朕意已决,云奉,点为榜眼。”
“……”
啊是是是,不能委屈了云奉,所以踩着先帝的脸对吧。
在场的诸位大臣心中腹诽,但却没人敢跟他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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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胪这日,顾瑾与杜思思相约出了府,正坐在朱雀大街的一家茶楼的雅间中。这位置还是杜思思提前半个月订下的。正临街,是个看新科进士游街的好地方。
此时街道两旁已是人影绰绰,三年一回的新奇事,大都愿意来凑个热闹,甚至有人特意带了家中正读书的孩子来,指望着沾染些状元郎的文气。
顾瑾手抵着下巴,取笑着兴致勃勃的杜思思:“这街上的姑娘们可都是为着榜下捉婿来的,你一个定了亲的,非要拉我来凑这热闹,不怕你那隋国公世子打翻了醋坛子?”
杜思思翻她一眼,道:“才不会,又没成亲呢,他哪里管得了我这么多?”
“难道你就不想亲眼瞧瞧,那话本子里写的风流倜傥的状元郎长得究竟是什么样?”
顾瑾其实也好奇,只是没有杜思思那么明显罢了。
两人坐在窗边,游街的进士们还没从宫中退出来,杜思思突然小心翼翼的道:“一直没敢问你,上回骑马的事儿,陛下和长公主殿下是不是动怒了?”
顾瑾笑了:“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放心吧,陛下说过了,不会追究的。”
杜思思至今还心有余悸:“我可吓死了,你不知道……我回府后,母亲将我一顿好打,若不是兄嫂帮我拦着,怕是真要打断我的腿呢。”
“好阿瑾,一定是你帮我求了情吧?”
杜思思还是明白的,若是皇帝追究起来,那天她就不是一顿好打就能解决的了。
“杜夫人打你了?”
顾瑾一惊:“可伤着了?”
“没事,早就好了,母亲又不会对我下重手。”
杜思思不在意,她自小就皮实惯了,现在反倒更好奇顾瑾与皇帝的事。
“上次问你,你还说陛下救你,照顾你,都是是顾念旧情,我也就勉强信了几分。但年后你又去了皇觉寺,若我没猜错,那怕是个幌子吧?是不是又跟着陛下去行宫了?”
顾瑾倒也没瞒着,泰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和陛下是……”
顾瑾又点头道:“正是你想的那样。”
若是上元节前杜思思有此一问,顾瑾或许会有些羞于启齿,觉得太过荒谬,可现在,她却已经能坦然以对了。
她想,或许自己是真的接受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