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二帝宴平阳,恨不早识君
升官、发财、死老婆,中年成功男士的三大喜事,让汉皇刘聪一下子都凑齐了。
升官——他本来是晋廷口中的贼胡,如今佩传国六玺,封晋皇司马炽为会稽公,连晋皇都对自己俯首称臣,那这官当多大是大啊?
发财——刘聪以前就知道洛阳长安很有钱,但万万想不到这么有钱,这还不算刘曜王弥中饱私囊的那些,单是给自己上供回来的那些,几乎要把平阳城塞满了,再建一座平阳城都富富有余。
死老婆——他的女人很多,有一部分是继承自他的父亲刘渊和他的兄弟刘和,这些女人虽然各有姿色,美得各不相同,说到底不过是闲暇时的玩物而已,除了他的皇后呼延氏。
这个呼延氏不同,呼延本就是匈奴的大姓,大到什么程度哪?刘渊的皇后也姓呼延,而且也不是外人,就是刘聪呼延皇后的姐姐。
也正是有这位呼延皇后的支持,他才能在刘渊的一众儿子中脱颖而出,担任大司马的职位,掌握了兵权。
还是这位呼延皇后的纵横捭阖,使得刘聪在杀死上一个汉帝刘和之后,能够迅速的平衡内部利益,很短的时间里就坐稳了最高权力。
正是因为有这位呼延皇后坐镇,刘聪的兽性还多少收敛一些,最多也就是和刘渊的遗孀单氏这样的美人偷偷的来往。
但如今,匈奴汉廷里,唯一能让刘聪敬畏几分的人也死掉了。这可是让压抑了好久色心的刘聪一下子有了劲头。
刘聪早就盯上了太保刘殷家的两个女儿,一直碍于呼延皇后的威严,没敢下手。
如今呼延皇后走了,刘聪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既是儿子又是亲兄弟的皇太弟刘乂,表达了他心中的想法,并且表示大家自己人,姐姐归他,妹妹归刘乂。
“皇兄,太保刘殷,与皇兄同姓,自古同姓不婚。晋德衰微,就是背弃了天下正道,不讲祖宗的规矩,如今汉德昌盛,皇兄万不可因为一二女子,坏了盛德。”
“行了,你呀,就是死脑筋。什么名节啊,规矩啊?那些都是用来糊弄老百姓,让他们乖乖听话的,你却拿它来糊弄朕?朕岂是律法规矩能约束得了。要不是你这个死脑筋,你母后单氏也不会羞愧自尽,你这是又来指责朕吗?”
单氏因为在刘渊死后,和刘聪搞到了一起,这事在匈奴本来就是一个传统,没人当一回事。
可儿子刘乂心里过不去,以前刘聪是兄长,现在成了继父。一族的宗亲总是在身后指指点点,甚至刘聪的儿子刘粲都直接说他刘乂这个皇太弟,就是靠单氏的床上功夫得来的。
为此,母子两人数次争吵,刘乂始终领悟不到,单氏是为了他的性命才忍辱偷生。一来二去,单氏满腔的委屈无人诉说,最终自尽。
刘聪也因为这个事情,对刘乂有了疏远,把更多的权力倾斜到了自己儿子刘粲那边,毕竟干儿子哪有亲儿子好,何况刘乂还不乐意当这个干儿子。
可让刘聪头疼的是,刘粲这个亲儿子,打仗是非常猛,但脑子是真的蠢,南阳王司马模都自己绑着自己去投降了,你杀了他干什么?
正常人都是要下去亲自松绑,奉为上宾,让关中的文武百姓都看到他的仁义,这样不用打仗,就能平定关中。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他母亲呼延氏那个气场,那个智慧,她要是个男儿郎,说不定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
刘聪一度怀疑,说不定是自己的呼延氏趁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和什么人私通,才生了这么一个十级蠢货。
估计呼延皇后也知道她这个儿子不是个当皇帝的材料,才向自己建议立刘乂为皇太弟,一可以团结更多的内部派系,二可以彰显自己的胸怀。
但,刘乂同样也有问题,太正直了,正直的不像造反出身的匈奴刘家,倒像是一个经学大儒一般,一说话就是那种非礼勿视的老夫子腔调,可是把他给烦死了。
这当皇帝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爽,为了没什么人和事能够管得着自己吗?
在刘乂这边碰了一鼻子灰的刘聪,找到了脑子灵活的太傅刘景。
“太保刘殷,功劳甚大,朕想嘉奖他,纳他的二女为妃,但碍于同姓,是不是有些不妥,爱卿帮朕想想办法。”
刘景能干到太傅这个位置自然是一点就透,立刻说,
“陛下,臣记得太保殷,是周朝刘国刘康公那一支的,和高祖不是一脉,而且古礼说的同姓不婚,说得是上古八姓,不是后来分封后的氏,陛下与太保同氏不同姓,不在古礼的约束之中。”
“嗯,太傅果然博学。就这么办吧,李卿,太傅说得,与礼是否相合?”
刘聪又问了在礼制上最有发言权的大鸿胪李弘。
那李弘能不明白刘聪什么意思嘛。
“陛下,太傅所说甚是,当年一代大儒东莱人王基,和王沉还结为亲家,就是因为同氏不同宗。”
“嗯,好,李卿有学问,以后就和他们这么说,免得说朕坏了礼法。”
刘聪就这样纳了太保刘殷的两个女儿,又从这两个姐妹口中得知了刘家其他姐妹也是国色,刘聪大笔一挥,又把刘家四女召进了宫中。
刘家六女不但宠冠后宫,而且刘聪外出打猎的时候,连政务都是由小黄门呈送给她们六人处理。
耿直的皇太弟又去找刘聪理论。
“陛下,晋廷自建国以来,盛行奢靡之风,才不过三十载,就人心尽失,我族本就是外族内附,若不行仁德,人心怎么会真正的归附。”
“哎,这是朕的一个计策。如果朕锐意进取,整天在校场操练兵马,那晋阳的拓跋猗卢和刘琨,乃至幽州的王浚,就会团结一致,共同来对付汉国。但如果朕表现的就像那个傻子皇帝一样,穷极奢侈,荒淫无度,他们就会放松警惕,自己先斗起来。这个就是当年魏武帝缓兵灭二袁的计策。”
“陛下圣明,是臣弟无法仰望陛下的远略。臣弟知道错了。”
“错什么错?以后你还要这样进谏,而且拉上更多的人,一起进谏,把皇太后也拉上,把声势搞得越大越好,最好让人听到朕的名号,就想起昏君二字。”
刘聪向刘乂面授了谏言的内容和方式,甚至连骂他的词都做了备注。
而刘聪呢,在一波波的劝谏下依然故我,不但经常自己出去打猎,有时候还会带上被押到平阳的晋帝司马炽。
“会稽公,还记得朕与卿青春年少时,在王武子家里,初次相逢的场面吗?当年,卿可想到,今日局面?朕记得当时卿还是晋廷的豫章王。”
“陛下明鉴万里,这种小事陛下还记得。”
“当然,当年朕不过一骑奴,卿虽是豫章王,却也能礼贤下士,以朋友之礼待朕,让朕在那冰冷的洛阳城感受到了温暖的善意。”
“臣恨不能早识陛下龙颜,只怪臣才疏学浅,看不出陛下身负天命,也只有王武子的父亲王浑大将军看出些气相来。”
“卿此话言重了,当年卿贵为郡王,能够请一个骑奴来为你润色文章,那是多大的颜面,还邀请朕和你二人一起投壶,朕记得朕中了十二支,卿和王武子都是中了九支。”
“那时候,陛下已经非凡,可惜臣是肉眼凡胎。”
“你们司马家得国不正,背洛水之盟,弃先帝之托,私自废立,当街弑君,这些事情都损了大德,国运自然也就不会长。但如果你们司马家的兄弟友爱、叔侄相亲,勠力同心,即使朕身负天命,也无法这么快就请卿来平阳宴饮。”
“这都是上天让臣一家相互争斗,来成就陛下的大业,岂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会稽公这话说得好,朕就把自己的贵嫔小刘氏赠给爱卿为夫人。爱卿若要推辞的话,那就是说爱卿还想着重看洛阳花。”
“陛下如此大恩,臣惶恐。臣不过破国亡君。”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女人嘛,多得是。”
司马炽还在惶恐的时候,刘粲已经凑上来,就这个喜欢父亲的女人这一点上,刘粲完全继承了刘聪的秉性。
“父皇,会稽公如果不想要,父皇就赐给儿臣吧?儿臣此次平定了关中,父皇还没有赏赐儿臣,不如就赏儿臣十个八个妃子。也好为汉国开枝散叶。”
“荒唐,你母亲呼延皇后丧期未满,你不在家行孝,谁准你出来行猎了,还想搞女人,你不怕有司治你个不孝之罪?”
刘聪就是这么的双标。
“那父皇还?”
“你懂什么?你以为父皇是那种色中饿鬼吗?不是,你母亲刚刚去世,她陪朕走过这风风雨雨几十年,朕也很痛苦。但这些国色,父皇不娶来,圈在宫里,将来那就是这些大臣们相互勾结的桥梁,就是国家祸乱之源。朕的苦心,你能明白吗?”
刘粲心里已经开始骂人了,好家伙,就是因为自己当初多了一句嘴,请父亲把刘殷的女儿赐给自己,结果被父亲教训了一顿不说,还成了自己的母妃。
刘聪的这些种种行为,很快就传到了晋阳,和他预想的一样,拓跋猗卢和刘琨很快就产生了矛盾——猗卢表示自己不能白帮忙,起码得封个代王,刘琨表示现在皇帝蒙尘,自己没有权利去封王。
那拓跋猗卢就让刘琨见识了一下,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直接派兵攻打晋阳,让刘琨不得不撤出晋阳,换到其他城池。
几乎就在知道这个消息的同时,刘聪就到了刘粲的府邸,这点刘粲是真随刘聪,什么时候都不忘搞女人。
刘聪倒是也见多不怪,等着儿子得到通报从里面提着裤子出来见驾。
“父皇,你怎么来了?是看上儿臣这些庸脂俗粉了?儿臣这就给父皇送过去。”
“行了,朕是让你假意荒淫,迷惑刘琨,没让你真的荒淫。”
“儿臣心里有数,难道是晋阳那边发生了事情?”
“拓跋猗卢和刘琨闹翻了,你立刻领军出发,务必一举捣毁晋阳,只要把刘琨擒住,朕就把刘乂废掉,改立你为太子,朕百年之后,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但这次要记得不许杀降。”
刘粲一听是要打刘琨,立刻就披挂整齐,接过刘聪手中的虎符,征调将领,征集军粮,当天夜里前锋斥候就从平阳开拔。
刘粲这边北上晋阳去打刘琨,那边石勒从收编了王弥的军队后,没有回归大本营襄国,而是调转方向,昼夜行军,又一次从兖州杀回到了长江边上的蕲春城。
刚刚打完江州之战的王敦自然不敢怠慢,他自己领兵陈兵柴桑,让周访回屯寻阳,派亲哥哥王含、堂弟王舒前出寿春城,请征南将军山简从襄阳移屯夏口,表荐陶侃为武昌太守,坐镇武昌,派人和益州流民帅杜弢议和,又把堂弟王廙派到荆州给王澄做助手。
王敦的一番布置之下,让石勒一时之间找不到下嘴的地方,特别是原来助他扫平宛城的王如,一看形势不好,直接带着部下,投靠了王敦的堂弟王棱,再次抢占了宛城。
一连几个月都没有什么战事发生,石勒手下这些骄兵悍将都来了脾气。
孔苌被众将推出来发问,
“主公,这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又赶上南方这个鬼天气,雨一直的下,好多士兵都病倒了,末将看,如果再不打,都不需要琅琊王动手,单是这鬼天气就够杀人的了。”
“你不懂,战,不一定要战。之前我们吞并了苟曦、王弥大军,鱼龙混杂,我们必须要跳出中原的四战之地,找到一块地方来休整兵马,铲除异己,不然的话,刘聪、刘琨、王浚这些人只需要派一个策士,带够了银子,就能引发我们的一场内乱。”
“什么意思?”
“我也不懂,都是孟孙昨天让我背下来的,他说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