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名士
杜朗的眉宇之间闪现了几分的惊奇之色,怔然的看了看顾清歌又看了看苏忱,惊道。
“洛津是在下小儿子的名字,这,这才出生了不到两个月,顾姑娘是如何竟会知道的呢?”
顾清歌杏眸微缩,万般滋味汇聚心尖,一时竟有些失语。
上辈子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扣下来,昔日显贵无双风头无两的镇国公府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男儿们在前方战死沙场尸骨未寒,京中的妇孺幼子却尽数被诛杀。
定罪之快行刑之急,任谁看都是漏洞百出。但满朝文武揣测君心,都是三缄其口沉默不言。
只有当时年方二十的新任史官杜洛津大人,认为事情存疑应详查确凿后才能定论。
一朝言及,触怒君威,陛下亲自下旨让其将裴氏一族按通敌罪写入史册,杜大人仍旧拒不从命。
最终被陛下午门赐死,行刑之日六月飞雪,百姓夹道,敬送忠魂。
杜氏一族守住了世代史官的风骨亮节,却也就此没落,日渐凋零。
彼时顾清歌已经被抓进了刑部大牢,听得竟有直臣至此,为史书真实不畏君威。宁可丧了性命也不曾给镇国公府泼上脏水,也是万分的感激悲痛。
但奈何身陷囹圄,只能遥遥叩首,敬送高士。
如今见杜朗竟然是杜洛津的父亲,心中更是恭谨敬佩。
回过神来强行压下心绪,扯出了一丝笑意缓缓道。
“杜氏一族历代多任史官,最是忠直正义我十分钦佩。令公子的名讳是在家中闲谈时听兄长提起,觉得这名字朗朗上口他日必有风骨,便默默记下了。”
杜朗沉吟一声,抿唇轻笑,心内了然。
裴家在京中手眼通天,尤其是裴大公子这京城之中发生的事情若是有心想要打听,怕是没有不知道的。
想起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得到顾清歌如此祝愿面上带着些自豪,拱手言说。
“这名字是家父生前给取得,能够得顾姑娘夸赞,倒也是小儿的福气了。”
没有一个父亲不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眼下更加觉得顾清歌十分的面善。
视线在苏忱和顾清歌之间流转,越看越觉得登对。
苏忱这个师弟做学问是一等一的,但感情上迟钝的很,不然也不会长着这样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都十八了还没个红颜知己。
当下对着顾清歌和善的笑着,轻声道。
“顾姑娘和谨怀的事情在下也略有耳闻,旁人不知道他在下是知道的。谨怀虽然出身清贫但文采眼界都是一流,他日定能取得一番成绩,姑娘不慕名利愿意将终身托付到谨怀的身上,也是值得在下敬佩。若是他日良缘佳成,可莫要忘了请在下喝杯喜酒啊。”
顾清歌颔首低笑,眉眼之间似有几分羞赧。
苏忱耳尖也有些微红,悄悄打量着顾清歌的神情,心中咚咚作响,上前一步给顾清歌解了围。
“仲伯兄,若是我有成亲那日,便是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喜酒,可别拿我俩取乐了。待我回乡与父母商定正式纳采之后,再回京城定然亲自过府拜会。”
杜朗抬着手指着苏忱无奈的朗笑出声,嘱咐道。
“哈哈,你竟然也会心疼人了。这么看倒不是个天生的木头,是没碰上喜欢的人罢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不多耽搁时辰,这是我前个得的一株野参,咱们这年纪也用不上,你给伯父带回去补补身子。此去朔州路途遥远,一定保重自己呀。”
杜朗自宽大的袖子内,拿出了一个细长的礼盒,想来应该就是野参。
苏忱推拒了几番拗不过他,也只得收下放在车上,对着杜朗感激拱手,温声道。
“我自来京城,得仲伯兄关照颇多,实在是让我愧不敢当啊。”
杜朗淡笑着上前将板车给苏忱扶好,缰绳递到了苏忱手里,低笑。
“师父门下的弟子没有几人,入仕的更是少之又少。你我日后同朝为官实属不易,自当相互扶持。快些去吧,莫让顾姑娘等的久了。”
苏忱眼中有些微酸,感激的与杜朗告别,翻身上了马车。
顾清歌见状也对着杜朗屈膝行礼后骑上了马。
苏忱拽着马缰绳,侧头看着杜朗拱手。
“仲伯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去我最多月余便也就回来了,等再回京城定同你把酒言欢。”
杜朗朗笑着应下,便目送着苏忱和顾清歌离开。
望着二人出城离去的身影,幽幽叹息一声,眉宇之间倒是多了些忧虑。
仪容相称,品貌相当,但一个是寒门子弟,一个是公府之后。
镇国公府的立场一向炙手可热,往日里府内没有女孩儿,若想拉拢自是不容易的。
但如今顾清歌和顾家断绝了关系,还被裴家兄弟高调接回了府中,难保不被有心人盯上。
纵使现在谁都知道顾清歌在街上和苏忱有了肌肤之亲,但在利益面前,谁又会在乎这个。若是这两人能够顺利在一处自是最好的,若是真有什么变故,苏忱那性子怕是要受不小的打击。
如此想着,也只能长叹一声,调转回府而去。
顾清歌和苏忱两个人顺利出了城门顺着官道行路,两侧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似是空气都比京城之内的清新了不少。
苏忱驾着板车十分认真,顾清歌想到了杜朗方才的话,淡笑道。
“谨怀,你和杜大人既然是同门,那你们的老师是哪位名士呀?”
苏忱听着顾清歌叫自己的字一愣,一时有些不适应这亲昵的称呼,耳垂都染了几分绯色,眼神好似不敢看顾清歌的方向,轻声道。
“我们师承磐石先生,仲伯兄比我入门早了两年,老师喜欢四处云游,门下的弟子也都不在一处学习。我和仲伯兄也是两年前在老师住处碰到,方才相识的。”
顾清歌震惊的瞪大了杏眸,声音都不自觉的放大了不少,逗弄着道。
“磐石先生?那可是隐世的大儒,便是千金奉上都难得指教。谨怀竟然藏滑,若真是家徒四壁哪里能够拜到磐石先生名下,想来是怕我觊觎你家钱财故意说的穷苦。”
苏忱看着顾清歌带笑的眼型如何能看不出来她是在拿他逗趣,倒也是配合着低笑解释。
“我哪里会骗你,说起来倒也是场奇遇。”